少莊主沈懷安在好轉之後,很快便醒了過來。莊主夫婦二人一直守在兒子身邊,看到他睜開眼睛,趕忙讓丫鬟過來倒水,扶他起身,讓沈懷安倚靠著軟墊。“爹,我頭疼。”沈懷安喝完水,這才嗓音還有些沙啞地開口。“傻孩子,你整整高燒昏迷二十天,當然頭疼。”沈鴻無奈地笑道,“你小子命大。”“安兒,還感覺哪裡不舒服嗎?”莊主夫人關心地問。沈懷安搖了搖頭。他說,“就是有點餓,現在連頭都不疼了。”夫婦二人也感覺到了。沈懷安第一句話聲音還有些沙啞,可他說著第二句話時,連嗓子都恢複了平時的少年音色。發燒昏迷二十天醒來後一點後遺症都沒有,這種身體素質,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莊主夫婦詳細地跟沈懷安說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沈懷安餓了那麼長時間,肚子咕嚕嚕直響,他抱怨地說,“爹,娘,你們倆彆說了,我要吃飯。”平時嬌慣兒子的沈夫人第一次麵對兒子的請求這麼堅定,“一會就開宴,你聽你爹說完呀,這是大事。”沈鴻講了虞楚是怎麼救了他的,最後說,“爹娘希望你能拜她為師,也算是一個好的去處。一會兒開宴,彆沒大沒小的,好好表現。”沈懷安聽前麵還乖乖的,一聽到後麵讓他拜師,他頓時不乾了。“我不拜師!我不要!”沈鴻疑惑地問,“她那麼厲害,為什麼你不想拜師?你不是一向最喜歡強者嗎?”小少年蹙起精致的眉尖,他不高興地說,“一個女子,又是一個漂亮年輕的女子,能有什麼真本事?娘不知道,爹你還不知道嗎?江湖上那些厲害的娘子有哪個是漂亮的?”“懷安!修仙界和武林界是不一樣的。”沈鴻頭疼地說,“修仙之人都不會老,青春永駐。但這不代表她不厲害。那位虞仙長按照現實年齡算,應該也快五十歲了。”“啊?那我更不要拜師了。”沈懷安高聲說,“五十歲還是貌美女子,那不就是個妖怪嗎?”天羅山莊的另一個院子裡,虞楚本坐在軟塌上看書,陸言卿在床桌的另一邊盤腿打坐。虞楚看著看著,忽然輕笑出聲,又翻了一頁。本來閉眼凝神的陸言卿悄悄睜開左眼,向著虞楚望去。“師尊在笑什麼?”啪!一粒瓜子精準地彈到陸言卿的額頭上,陸言卿趕緊閉上眼睛,將頭轉了回去。虞楚低下頭,她的手指夾著瓜子,輕笑道,“這小東西,有點意思。”“師尊,你是不是又偷聽人家說話?”啪!待到王九請虞楚和陸言卿赴宴時,虞楚興致高昂。看起來這少莊主是個小刺頭,她倒是還挺想看看一會他會怎麼表現的。說是晚宴,也不過是莊主一家三口,外加虞楚師徒二人而已。五人落座,沈鴻道,“懷安,還不快過來?這位便是剛剛救你性命的虞仙長。”沈懷安本來還有點彆扭,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心裡把從未見過的仙人想成了什麼模樣。直到躲不過了,他這才站起來,慢吞吞地抬起頭,便對上了虞楚好整以暇的神情。淺衣女子坐在那裡,她的眸子似乎閃爍著細碎的光亮,嘴邊似有似無的那抹輕笑看起來溫柔又動人。沈懷安看怔了。直到沈莊主清了清嗓子,他這才低下頭,雙手抱拳。“感,感謝仙長救命之恩。”小少年低下頭時,滿腦子都仍然是虞楚對著他淡笑的樣子。他不是沒有見過漂亮女子,可從沒有見過這樣氣質縹緲淡薄如高山之雲,高不可攀卻又令人心生向往的美麗。尤其是她笑起來,真好看。後來的沈懷安才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真相:隻有他的師尊想算計彆人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溫柔的笑意。如今的沈懷安一無所知。他重新落座,沈鴻舉起了酒杯。“仙長,我敬你一杯,感謝您救小兒性命!”“舉手之勞而已,沈莊主不必放在心上。”虞楚也拿起了酒杯。宴席正式開始之前,沈懷安還能想些有的沒的。一開始晚餐,沈懷安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太餓了,隻顧得上吃東西。這小少年人長得精致,吃起東西來倒是能看出來武林人士不拘小節的樣子。看見他吃的狼吞虎咽,沈鴻都有些後悔沒有提前給兒子墊一口吃的了。“孩子餓了,餓半個月了。”沈鴻有點抹不開麵子,他乾笑道。大人們開始吃飯,又隨便聊了些閒話。看著氛圍烘托得差不多愉快輕鬆了,沈鴻再一次看向虞楚。“虞仙長,您覺得小兒的資質如何?”“少莊主當然資質極高,不然也不會出現無意識靈力暴走。”虞楚道。“您看,你我二家本來也是舊相識,如今又有這樣的緣分,既然如此……”沈鴻笑道,“您有沒有想要再收一個弟子的打算?”這話一出,桌上便安靜了。沈懷安本來正在吃東西,一聽到這話他急了,模模糊糊發出聲音,莊主夫婦隻當聽不見。“是啊,虞仙長,您看,他也算是個好苗子對吧。”莊主夫人笑道,“而且他在習武方麵非常有天賦,正常人練二十年的刀法,他練三年就精通了。懷安他真的有天賦……”趁著母親說話的功夫,沈懷安終於把嘴裡的食物都咽了下去,他著急地說,“我不要修仙,我不要拜師,我不想離開家!”“你——”沈鴻剛瞪起眼睛,另一邊,虞楚開口道,“沈莊主,少莊主所言有理。修仙不似練武,沒有回頭路而言,不能如此輕易決定。再者說,我此次前來打擾,隻是為我徒弟求得一劍而已,並未有收徒之心。”虞楚這樣說,沈鴻也沒有辦法。他又瞪了沈懷安一眼,這才看向虞楚,陪笑道,“仙長說得是。不過一柄好劍煉成至少要半個月的時間,您先安心在山莊裡住下,等到虞兄來了,我再好好款待你們一次。”說來也怪,沈懷安本來是打定主意不想拜師的,就算虞楚的氣質讓他驚詫,沈懷安也沒有絲毫動搖過這個念頭。可是一聽到她說本就沒有收徒之意,又是為了她自己的徒弟才來這裡的,少年心中不知怎麼就不爽起來。他抬起頭,第一次看向虞楚身邊的陸言卿。陸言卿一襲青衣,他端坐虞楚身側,身姿挺拔如鬆。他如今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眉眼如畫,眸色仍如孩子般清澈,氣質卻是成年人的溫和淡泊。也就是長得人模人樣,也沒看出來哪裡不同了。沈懷安便莫名不喜陸言卿。他悶悶地吃完了飯,等到夜晚,父親沒讓他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喚他去書房,沈懷安便知道,沈鴻要找他算賬。沈鴻沉著臉道,“那麼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為何非要當眾說那種話?”“我不想拜師,難不成還不讓我說了?”沈懷安不滿道,“我練武練的好好的,修什麼仙啊?我還要當武林盟主呢!”“當個屁武林盟主,你體內有雙靈根,如果不去學習控製,等到仙長走了,恐怕下一次你真的會丟掉性命!”沈鴻沉聲道,“你就是修仙的命。你不想去也得去!”“我就不!”沈懷安梗著脖子喊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轉過身大步離開書房,留下麵麵相覷的莊主夫婦。沈鴻沒好氣地說,“我就不該給他買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這都從哪學的詞。”沈夫人安慰他,“往好處想想,這句話至少是道教的。”
16、晚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