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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午飯對於穀秋雨和沈懷安而言, 都十分煎熬。雖然莊主夫婦並沒有明麵上說什麼,可全程從夫婦那裡而來的若有若無的視線,已經足夠令人坐立不安。午飯之後, 沈懷安本來都做好了被小穀質問的打算, 沒想到她卻完全沒有找他的意思,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沈懷安鬆了口氣, 但感覺心中似乎也有點失落。二人便這樣就當這個事情過了,誰也沒有提起。沈懷安本來一直猶豫要不要和小穀說幾句話緩和一下有些尷尬的氣氛, 結果小穀和何初落師姐妹二人下午手挽手去山穀裡玩,沒辦法,沈懷安隻能把話又咽了回去。因為沈懷安過幾日就要隨著師父離開了,從他回來的那天開始,便幾乎都是和父母弟弟們一起渡過的。今天剛吃完午飯, 天羅山莊那些教員們帶著新一代天羅弟子們走進了廳堂裡。“莊主, 夫人。”為首的那個教員一抱拳,他笑道, “我們能不能和少莊主去比武台比試比試?也想給弟兄們開開眼, 看看少莊主好的厲害。”“你們啊。”沈鴻無奈地說, “去吧, 注意分寸。”天羅山莊是武林門派,自然是最熱愛切磋的。一聽到這話, 幾個教員頓時興奮起來,架著沈懷安要就跑。旁邊坐著的沈天逸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去, 不由得懇求道,“爹,娘,我也想去。”“天逸乖, 我們和虞仙長約好了一會兒來你的身體狀況。”沈夫人哄道,“等看過之後再出門好不好?”沈天逸還是孩子,自然有好奇心性,但他太乖巧,雖然非常想去,可沈夫人說了要等等,他便也從了。見狀,沈懷安也推開了其他人,他道,“不著急,那我等你。”聽了這話,少年立刻高興了起來。沒過一會兒,虞楚和穀秋雨便來到了主樓,在沈鴻夫婦的引路下進了臥房。本來臥房很寬敞,但一下子進入莊主夫婦、虞楚、沈懷安和穀秋雨,沈天逸六人,也看著擁擠了許多。虞楚握住沈天逸的手腕,順著他的脈搏,用一絲真氣遊走,探查了沈天逸的身體狀況。這對虞楚而言是十分容易的小事,她垂眸不到兩秒,便抬起頭,就看到夫婦二人互相握著對方的手,很緊張地注視著她。“天逸沒有重大隱疾。”虞楚緩聲道,“他隻不過是天生身體脆弱一些,容易過敏,長久以往惡性循環,容易生病。並不是大事。”聽到這話,莊主夫婦心中擔憂了七八年之久的石頭終於重重落地。“多,多些仙長。”他們一激動,竟然就要跪下。虞楚反應快,幾乎同一瞬間伸手扶起夫妻二人。“二位不用多禮。”虞楚道,“舉手之勞的事情,不必掛在心上。”“虞仙長,我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您了。”沈鴻雙眸泛紅,他低聲道,“您救了我們兩個孩子,我們實在是……”和虞楚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沈懷安自然知道師父是不喜歡寒暄感謝等場麵的。眼見著再不阻止,估計父母還要弄個讓他和小弟跪謝之類的情景,沈懷安上前扶起父母。“好了,爹,娘,你們快起來吧。”沈懷安無奈地低聲道。有了沈懷安的勸解,夫婦二人這才緩緩在旁邊坐下,情緒穩定了一些。“我這個女徒弟修藥方麵極有天賦。”虞楚道,“一會由她準備藥材,萬無一失。”莊主夫婦的目光隨著她的話落在穀秋雨的身上,穀秋雨客氣地微微頷首。本來夫妻二人便已經對穀秋雨很滿意了,如今小穀和沈懷安還八字沒一撇,窗戶紙也沒捅破,莊主夫婦便已經自己將自己攻略完成,滿心都沉靜在喜悅當中。如今一看穀秋雨又要救他們的小兒子,那可不得了,夫婦二人再看小穀便已經套上濾鏡。沈懷安一看自己爹娘那過於慈祥的目光感覺頭皮發麻,恨不得把他們捂著眼睛趕緊搬走。幸好,小小的會診很快結束。按照現代的目光來看,沈天逸這孩子其實沒有大病,就是免疫力低下,又容易對外界各種事物過敏生病,所以才如此脆弱。古代凡間對此是絕對沒有對策的,可這些毛病在修仙界來看,卻是完全能攻克的小事。虞楚先給了莊主夫婦一瓶滋補的丹藥,主要是強身健體,增加免疫力,剩下針對沈天逸的藥則是由穀秋雨調配。等到會診結束,師徒們打算離開的時候,沈夫人挑準沈鴻在和虞楚說話的機會,抓著小穀的手把她帶到了一牆之隔的走廊裡。“沈夫人,怎麼了?”穀秋雨疑惑地問。“小穀姑娘,多謝你操勞。”沈夫人伸出手,將一個東西放在穀秋雨的手心中,溫聲道,“你辛苦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務必要收下。”穀秋雨低下頭,沈夫人放在她手心的是一把匕首。這匕首的刀鞘為銀色,上麵浮雕繁瑣複雜,細看有‘沈’氏字樣圖案,看著就不是尋常之物。穀秋雨反應過來之後,她急忙道,“沈夫人,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這實在是……”沈夫人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小穀姑娘,你便收下吧。”穀秋雨還想說些什麼,沈夫人卻抬起手,用手指拂過小穀額邊的發絲,輕輕地順著她的頭發向後捋去。小穀一怔,她愣愣地注視著沈夫人那雙已經有些蒼老但溫柔的眼睛,一時間忘記動彈。沈夫人未再多言語,她輕輕地拍了拍穀秋雨的後背。過了一會,虞楚和沈懷安走了出來,沈懷安的眼睛一直往穀秋雨身上瞄。出去之後,等著他的其他人立刻圍過來。“走啊,少班主,去切磋切磋。”剛才也就罷了,沈懷安哪有心思現在切磋?“明天,明天一定。”沈懷安連連打包票,這才脫離了包圍,和虞楚還有小穀一起返回星辰宮獨居的院子。一回到院子裡,沈懷安連忙拉住穀秋雨,把她拽到空房間裡。“剛剛我娘給你什麼了?”沈懷安低聲道。修仙者耳力和觀察力都好,沈懷安雖然沒跟出去,但是聽到了沈夫人似乎把什麼東西交給了穀秋雨。“喏,就是這個。”穀秋雨從袖子裡拿出那把匕首,直接遞給沈懷安,她嘟囔道,“我感覺這匕首似乎很貴重的樣子,給你吧,你收著。”沈懷安看到女孩手中的匕首,不由得喉結蠕動。“你,你收下吧。”沈懷安定了定神,他說,“我娘就喜歡收集各種武器。武林世家,你明白的。她喜歡你,送你一個藏品而已。”“真的嗎?”小穀本來心裡還有些負擔,怕沈夫人把什麼孤品送給了她,聽到沈懷安這樣解釋,頓時心安了不少。武林人士喜愛收集武器,似乎也是很正常的。穀秋雨思考了一下,她笑道,“好吧,那我便收下了。”看著穀秋雨轉身離開,沈懷安這才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氣一樣,重重地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經過一天的調試,小穀很快便配置出最適合沈天逸狀況的藥方,其中涉及一些靈草藥,都由她交給了山莊裡的醫師。沈天逸沒有大病,調理身體的話,差不多一個月就能脫胎換骨了。莊主夫婦驚喜地發現,沈天逸吃完丹藥、喝完調配的草藥的第二天,他明顯氣色就好了許多,之前生病落下的羸弱似乎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補上了。他一直憧憬沈懷安,隔日身體剛好,便想去看沈懷安和其他人切磋。沈天逸一向聽話,夫婦二人也疼他,不想掃孩子的興,便同意了。夫妻二人也許久沒見過沈懷安出手,一家三口便同去比武台。他們三人抵達的時候,比武台周邊已經圍了上百個徒弟,都在熱血沸騰地呐喊著。沈懷安一身玄衣屹立在台上,他身形修長,衣袂飄逸,光是背影便讓人難以移開目光。恍然間,看著沈懷安的背影,莊主夫婦對這個他們生下養了十四年的孩子忽然有了一種陌生感。沈懷安身上的凡人氣息已經全然消失,他僅是站在這裡,便已經區彆於在場所有人,那種淡薄高遠的氣質讓人僅看一眼便覺得他是個修仙者。就好像他以他們兒子的身份降世,短暫地相處了十四年之後,如今他已經不再屬於他們,和他們毫無瓜葛了。莊主夫婦二人恍惚的時候,前麵的人群裡有人喊道,“少莊主,拿劍呀!”沈懷安的對麵,一位老教員爬了起來,似乎剛被他擊倒。“少莊主,你這連劍都不拿,一招擊敗我,是不是有點太瞧不起人了?”教員抬眉道,“我們認識那麼久,都不能讓我輸的體麵一些?”“不是瞧不起你。”沈懷安實在是無奈,“我怕掌握不好力度,傷到你。”他如今的水平,連其他修仙門派的精英弟子都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贏過,更何況是凡人?沈懷安就算收了所有真氣,以泄洪的方式放水,也有傷到對方的可能。可對麵的教員不乾了,“不行!我就算輸也得接你一招,拿著!”沈懷安接住對麵扔來的長劍,看著他持劍,台下頓時歡呼聲四起。天羅山莊下屬握著劍就衝了過來,沈懷安沒辦法,他持刀接下對方的全力攻擊。鏘——!刀槍相接的清脆聲音響起,隻見沈懷安什麼都沒做,不過是擋了一下而已,教員的手一震,長劍便掉落在台上,而他的手腕一直震顫不已。教員還在震驚地注視著他,沈懷安已經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一絲真氣撫平緩解了他顫抖不已的手腕。全場鴉雀無聲。“我,我服了!”教員咽了咽口水,他心服口服地說。比武台旁邊的弟子們這才恍然回神,又大聲歡呼起來。“少班主,您厲害歸厲害,但也太不過癮了!”有的弟子叫道。一個人帶頭,頓時所有的弟子們都起哄起來。沈懷安伸出手下壓,所有人頓時瞬間安靜下來,期待的看著他。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請我師弟過來,就這一次。”天羅弟子們頓時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起來,都在喊少莊主,似乎地麵都在震動。沈天逸被母親攬著肩膀,遠遠地凝望著前方的比武台。沈懷安站在高台之上,他的背後是高山和天空,這顯得他的身影似乎也那樣遙遠而高不可攀。天羅山莊的弟子們圍繞在台下,他們仰望他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崇敬和向往的細碎光芒。在那一瞬間,沈天逸似乎終於徹底明白了李教員當日的那句話——沈懷安是他們的驕傲,是整個天羅山莊的驕傲。所以,哪怕大哥已經離開十多年,其他人稱呼他仍然是少莊主。而他,隻是沈少爺。從來沒有人用同樣的神情這樣看過他,期待過他。不論沈懷安是否離開,天羅山莊的少莊主隻有他一人。沈天逸輕輕地抿起嘴角。在他對大哥同樣的憧憬之下,卻有一股自卑之情猶如氤氳的霧氣一樣漸漸升起,讓他下意識地縮進爹娘的懷裡。“天逸,怎麼了?”沈夫人彎下腰,她關心地詢問,“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沈天逸沒有回答,沈夫人看到他的目光仍然注視著台上的沈懷安,便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和沈鴻互相注視,沈鴻伸手揉揉沈天逸的頭。“看累了便回去。”沈鴻緩聲安慰道,“爹之前讓人在各地搜尋了許多稀有書籍,你若是想看,爹回去給你找。”沈天逸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伸出手,低聲道,“爹,抱抱。”沈鴻彎腰抱起沈天逸,沈夫人攬著沈鴻的後背,一家三口轉身離去。他們來的悄無聲息,也沒有弟子發現莊主大人和夫人離開,隻有台上的沈懷安轉過頭,看向他們離去的背影。沈懷安的目光黯淡了一些,便轉回頭,向著眾人介紹起已經上台的蕭翊。天羅山莊後側旁邊陡峭的山上,穀秋雨和何初落坐在樹梢上,小狐的手裡抱著不知道從哪裡逮來的小黃鼠狼,正和它進行跨地域友好溝通。穀秋雨拄著自己的下巴,遠遠地看著比武台上的沈懷安和蕭翊,不知怎地煩躁地歎了口氣。“怎麼了?”何初落看向她。穀秋雨站起來,她扶著樹,懨懨地說,“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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