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讓係統暫時屏蔽了自己的痛覺。她掀開被子, 就見這副少女的軀體上遍是可怖的紅痕, 下身仍且有黏液存留, 兩腿上尤有淤青, 可想而知是遭遇了怎樣的對待。袁思思在這家酒店裡打了一個多月的工, 對房間裡有什麼了如指掌,燕琅從床頭櫃裡找到了封口袋, 用紙巾擦拭過下身之後, 小心的封了進去, 又將床上明顯不屬於自己的短發撿起, 同樣存了進去,最後才拿起手機,走到浴室的鏡子麵前,將自己身上的痕跡儘數拍了下來。那手機是袁明用過的, 價格並不算低,要不是袁明看上了一款新的,吵著叫王華芝給他買,這個舊的隻怕還輪不到袁思思用。不過這時候, 有個手機的確很方便。燕琅點開通訊錄,找到趙琴老師的名字之後,撥了過去。鈴聲響了幾秒鐘, 很快就被對方接起,一個中年女人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思思嗎?我之前給你發的資料,你都看完了?”趙琴是袁思思高二的班主任,也是她灰暗前半生裡少有的溫暖, 原世界裡袁思思被強/暴後,王華芝去給她退學,趙琴就為此跟她吵起來了,再後來,也是趙琴幫著袁思思找的工作,一直接濟她們母子倆。燕琅聽見她的聲音,鼻子就忍不住酸了,這是袁思思殘存的情緒,委屈,懼怕而又慌張。她哽咽的叫了聲:“老師。”“思思,你是不是哭了?”趙琴有些著急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怎麼回事,你媽媽又罵你了?”“不是,”燕琅很快定了心神,帶著哭腔,顫聲回答她說:“老師,我被強/暴了……”趙琴如遭雷擊,呆了好一會兒,才急忙道:“思思,你現在在哪兒?安全嗎?身邊還有人嗎?!”“我在打工的那家酒店裡,房間裡沒有彆人,應該是安全的,”燕琅把房間號告訴她,又道:“老師,我怕極了,您說……我該怎麼辦?”這會兒是暑假,天氣又熱,趙琴正在家裡做大掃除,她住的地方離那個酒店不遠,聽燕琅說完,抓起鑰匙就出門了。“思思,你彆怕,先把門反鎖上,老師過去之前,誰叫門也彆開!”趙琴急匆匆囑咐她道:“彆洗澡,彆擦身子,什麼都彆做,等著老師過去!”燕琅聽她聲音中毫不掩飾的焦急與關切,心頭不禁一暖:“老師,您路上慢點,彆急。”趙琴一直都喜歡這個乖巧聰明的學生,拿她當親閨女看待,聽完這話,眼淚差點掉下來:“先彆管我了,思思,等著老師,不許做傻事啊!”燕琅輕輕應了一聲:“好。”趙琴去開了車,著急忙慌的往酒店趕,到了地方要上樓了又反應過來,到不遠處藥店裡買了緊急避孕的藥和幾盒藥膏,這才匆忙往樓上跑。燕琅在房間裡等了二十分鐘,就聽見有人在外邊敲門,趙琴焦急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來:“思思,老師來了,你彆怕,把門打開吧。”燕琅裹著浴巾,將門打開之後,一看見趙琴,眼淚就掉出來了。“好孩子,彆哭,彆哭啊,”她一哭,趙琴也忍不住哭了,胡亂幫兩人擦了眼淚,強撐著道:“還不到哭的時候呢。”她拉著燕琅進了房間,反手將門合上,走進臥室,就看見床榻上一片狼藉,雪白的床單上沾了血跡,刺的人心頭發痛。“到底是怎麼回事?”趙琴怕她觸景生情,沒再叫她進去,拉著她到了客廳沙發上坐下,忍著心酸,道:“彆害怕,也彆害羞,跟老師說。”燕琅就將袁思思所經曆的講了出來:“昨天晚上,我照常去打掃衛生,經過走廊的時候,有個喝醉了的男人出來,把我拖進來了……”趙琴看著床頭那張十萬塊的支票,再看一眼這間華麗的套房,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思思,”她問燕琅:“你沒有洗澡吧?”燕琅搖頭:“沒有。”“那就好。”趙琴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打了報警電話,說了事情和地點之後,謹慎的將她覺得以後可能涉及到的地方都拍了下來。那個男人隨隨便便就敢把人拖進門,第二天醒來之後,留下十萬塊的支票,就自若離開,住的又是這樣豪華的套房,可見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趙琴怕學生吃虧,這才想著要留一手。燕琅看出她心思來,心裡實在覺得感動——趙琴是個成年人,應該能看得出來犯罪的男人身份不簡單,可她沒想著躲避,更沒有息事寧人,反倒堅決的站在學生這一邊,隻這一點,她就值得尊敬。房間裡有礦泉水,趙琴擰開一瓶,從包裡拿出緊急避孕的藥來,一起遞了過去,柔聲道:“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你還年輕,一輩子還長,彆為這個毀了自己。”燕琅將藥吃了,哽咽道:“老師,謝謝你。”“沒事,”趙琴看她精神還好,心底微微鬆了口氣,笑著說:“誰讓你管我叫老師呢。”警察很快就到了,或許是因為趙琴在電話裡說明了案情性質,幾個男警察在外邊勘察情況,調查監控,女警則在房間裡搜查現場,隨隊的女醫生帶著燕琅進了房間提取□□、毛發證據,最後,才是具體問話。“孩子還小,遇上這種事情,已經夠叫人心疼了,”趙琴特意去懇求幾個辦案警察:“能不傳出去,就不傳出去……”“您放心吧,”負責的警察寬慰道:“我們有經驗,會照顧到受害者情緒的。”趙琴略微鬆了口氣,怕燕琅覺得拘束,又到房間裡陪著她,聽那兩個女警察問話。畢竟都是女性,對於這類暴行,兩個女警察更能感同身受,語氣溫和,努力不叫燕琅覺得拘束,做完筆錄之後,又柔聲寬慰道:“好了,都過去了,小妹妹,你彆怕,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的。”說完,又向趙琴道:“您帶她去洗個澡吧,多陪陪孩子。”趙琴答應了一聲,再三謝過她們,又問:“什麼時候能出結果呢?”“很快,”年輕的女警女警神情嚴肅,道:“我們絕不會叫一個壞人逍遙法外。”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下來,遞給趙琴:“我叫歐陽靖,之後你們遇上任何問題,都可以打電話聯係我,又或者是去警察局詢問。”趙琴又是一陣感謝,把歐陽靖的手機號碼存起來,又向他們道彆,領著燕琅去洗了個澡,直到坐上了車,才道:“思思,酒店這兒你暫時就彆來了,先在家休息幾天,等等消息,好嗎?”燕琅沉默一會兒,輕輕說了聲:“好。”“彆怕,”趙琴見她這模樣,更心疼了:“就當是一場噩夢,都過去了。”……她們一走,歐陽靖就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一眼筆錄上的信息,痛心道:“才十七歲呢,那個畜生!”“誰說不是?”跟她一起問話的女警察也心疼道:“好在她不傻,知道保留證據,家裡人也沒瞞著,否則,煩人豈不是要逍遙法外了!”“不是誰都有勇氣把這種事說出來的。”取證的隨隊醫生歎道:“女孩子遇上這種事,身體與生理遭受到雙重打擊,要是再宣揚出去,外邊人不知道會說的多難聽,在這一片就嫁不出去了,全家人都會被指指點點,這誰受得了?”“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錯,憑什麼啊!”歐陽靖心裡有些難受,其餘幾個人也沒再說下去,帶著筆錄和證物出去,正好看見去調查取證的幾個男警察過來。隨隊醫生主動問道:“怎麼樣?”“是個很乖的小姑娘,領班和同事都說她很老實,性格也好,怎麼就遇上這種事了,”為首的警察臉色沉沉,痛心不已:“我們查了監控,昨晚九點二十,她路過走廊的時候,被犯人強行拖到了套房裡,監控明顯的拍到了掙紮動作,跑不了了。”幾人略微得到了些許安慰,沉默著點點頭,出門離去。……“你還知道回來啊?一晚上不著家,死哪兒去了?!”王華芝一見趙琴領著燕琅回去,臉色霎時間就陰了,狠狠把門甩上,沒好氣道:“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趙琴看得皺起眉來,再想起袁思思昨晚的遭遇,愈加心疼,不讚同道:“王女士,你是思思的媽媽,她一晚上都沒回來,你不擔心,不打電話,不報警,隻是急著在見到她之後罵幾句嗎?”袁明剛中考完,隻是他成績不好,王華芝花了幾萬塊的擇校費,托人找關係把他送到了袁思思在讀的高中。也是因為這關係,現在見了趙琴,她略微客氣了點。“趙老師,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兒,這也有錯嗎?”王華芝苦口婆心道:“一晚上不著家,這像話嗎?你沒有女兒,體會不到我的一片苦心啊……”趙琴臉色不太好看,看王華芝這樣的做派,居然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她了。她不說,燕琅也會說的,畢竟紙永遠包不住火,她也沒打算把這件事瞞下去。隻是還沒等她說出口,王華芝就先反應過來,皺著眉打量她一眼,問:“你昨晚上到底是去哪兒野了?怎麼會被趙老師送回來?”說到這兒,她警惕起來:“你不會是在外邊惹了什麼事兒吧?”燕琅神情局促而可憐,目光卻是冷淡的,她低下頭,哽咽道:“媽媽,我,我……”王華芝見狀,真以為她在外麵惹事了,急的聲音都變了:“你個死丫頭,從來都不知道叫我省心,你這是要氣死我嗎?!”趙琴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甚至開始懷疑袁思思到底是不是王華芝的孩子——天底下哪裡有母親會這麼對自己的女兒?她扶住搖搖欲墜的燕琅,沉聲道:“王女士,你冷靜一點,思思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她……”趙琴有點說不下去了,在受害者麵前戳破那一層紙,無疑是殘忍的,但這麼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瞞住袁思思的父母。她深吸口氣,輕聲說:“思思她……被人強/暴了。”王華芝呆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袁思思被人□□了,趙琴是怎麼知道的?趙琴知道,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其餘人知道?這事兒一傳出去,老袁家還抬得起頭來嗎?!袁思思成了破爛二手貨,還有誰會要?收不到彩禮錢也就罷了,還會帶壞自己一家人的名聲!王華芝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呆滯了半天,忽然暴跳如雷,抬手一巴掌就要扇過去:“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讓你出去跟人亂搞,讓你出去丟人現眼!”趙琴猝不及防,燕琅卻早有防備,動作敏捷的躲開了,卻叫王華芝更加生氣:“你還敢躲?!”趙琴已經反應過來,一把拉住燕琅,把她護在身後,難以置信道:“這可是你的女兒?她遇上這種事,你不心疼也就算了,怎麼還打她?!”王華芝氣的都要瘋了,不客氣道:“趙老師,這是我們老袁家的事兒,我勸你不要多管!”趙琴從沒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氣的渾身都在發抖,聲音也帶著顫抖:“你瘋了嗎?!這是你的孩子,你是母親啊!”“我沒有這樣不要臉的孩子!”王華芝麵紅耳赤道:“一定是她自己不檢點,才會這樣的!要不然,怎麼彆人不出事,就她自己出事了?賤貨!”緊跟著的又是一串汙言穢語。趙琴聽不下去了,也沒法再在這兒待下去,她眼眶裡止不住的想要流淚,既是心疼身後這孩子,也是為她母親的話而感到悲憤。“思思,走,去老師家裡,”她拉著燕琅的手往外走:“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燕琅楞了一下:“老師?”“走,趕快走!”王華芝被袁思思被強/暴的事情氣的要死,見有人肯收這個爛攤子,高興還來不及:“再也彆回來了!”趙琴沒有理會她的叫囂,認真的看著燕琅,道:“好孩子,你願意跟老師走嗎?”燕琅沒想到她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心頭滾燙,眼眶也忍不住濕了。“我願意。”她哽咽著說:“謝謝你,老師。”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份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