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華門。望著紫禁城中燈火通明宮殿,廖浪很是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明明是大喜的rì子,自己這個指揮卻得在宮門這裡吹風,王公公他們還真不體恤人啊。好歹是個指揮,身份也還算是tǐng高,對於王嶽的用意,廖指揮也很了解。皇上年幼,被身邊的jiān佞盅huò,所以外朝的大臣們和王公公就有必要將那些盅huò聖心的jiān佞除去,哪怕皇上有所不滿也在所不惜。良藥苦口利於病麼,皇上這一點年紀,哪裡分得清人心的險惡呢?還得是飽經滄桑的長者為皇上把舵才好。可理解歸理解,對於外朝和王嶽的布置,廖浪卻很是不以為然。四門緊閉還好說,防止有人混入混出麼,不過派重兵駐守似乎就沒有必要了吧?單是一個西華門,足足就有八百人在此,否則哪裡用得到自己一個指揮使?廖浪傲然一笑,軍器司那些番子不好說,可對付一群童子軍,都用不到其他人,單憑手下這八百人,就足以將那些rǔ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一掃而空了,難道西苑的那些娃娃還敢來攻城?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禦馬監可不是養馬的地方,這裡的軍士也不是馬夫!咱們是禁軍,jīng銳甲天下的禁軍!而且,除了重兵駐守,外朝還派了監察禦史來,一個宮門一個,這也是多此一舉。如今的紫禁城可謂是水泄不通,就算今天晚上就對西苑動手,皇上也不可能得到消息,便是得到了消息,等他到了宮門的時候外麵想必也是塵埃落定了,哪裡用得著什麼禦史?不過也罷了,以文官們一貫的表現來說,擎天保駕這樣的大功,想來他們也是要分潤上一筆的誰讓人家是士人呢?左右這功勞也落不到自己頭上,廖浪也不是很在意,讓他心煩的是,那個王禦史也不嫌風大,一直守在宮門上麵,結果他也隻能作陪,不能偷個清閒了。“廖指揮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正腹誹間,卻突然聽見那個一直繃著臉如同木雕一般的禦史開了。。廖浪四下看看,然後擻著嘴道:“王大人,今天禁令取消了除了內城,外麵到處都是放焰火的,街上也都是人,當然會比較吵鬨了?您若是嫌吵,不如到下麵營房裡等著吧若是皇上真的來西華門了,本將一定會去知會大人的。”語氣雖是恭敬,可他肚裡卻是在暗笑的,這些文人就是經不得事,彆看一個個嘴上喊得響,可實際上一較真就發怵了。聲響?滿城都是聲響,要知道今晚除了內城,京師可是連宵禁都取消了,怎麼可能不吵?“不是那些。”廖浪的話不太客氣,可王新亮卻也不在意他麵sè如水,搖了搖頭然後又側頭傾聽著“廖指揮,你仔細聽,西苑那邊似乎有人呼喊,很多人……”“西苑?”廖浪一愣,繼而又是曬然一笑:“那些娃娃彆是被嚇壞了吧?外麵人都在傳說那個謝宏如何有智略,可依本將看來,他就是個白癡,以為弄上幾千童子軍就能跟咱們禁軍放對?那不是異想天開嗎?哈哈哈……”“指揮大人說的是,那謝宏要是真敢領著些娃娃來西華門,倒是省事了,而且,這首功也是咱們勇士營的了,哈哈……”廖浪身邊的幾個校尉也是大笑著附和。“王大人,您隻管寬心吧,等王公公那邊的命令一下,咱們勇士營出擊的時候,您就知道什麼叫秋風掃落葉了。現在,他們願意叫喊,就讓他們喊好了,死到臨頭,總得讓他們發泄發泄不是?”有人捧場,廖浪笑得更是暢快,一手指著西苑,一手把xiōng脯拍得山響。“還是不能大意,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謝宏那jiān佞一向狡詐,難保他”王新亮臉上神情雖然還很凝重,可實際上語氣中卻是鬆動了。他心裡也是認可了廖浪的說法。謝宏再神奇,可他手下畢竟隻有一群娃娃,在眼下這個情勢下,他怎麼可能翻出天去?當然,老師的囑咐還是要聽從的,提高jǐng惕也是有必要的。“兄弟們,都給老子打起jīng神來,王大人說了,咱們是獅子搏兔,不過也要用把子力氣,好歹對方是大明第一弄臣,也不能太過不當回事了,哈哈。”廖浪轉頭大吼了一嗓子,又是引起了一陣哄笑。外麵熱熱鬨鬨的,大夥兒卻是在這裡冷冷清清的守宮門,多煩悶啊,找點樂子也好。“指揮大人,有點不對頭,有人在過橋,人數很多!”禁軍畢竟是jīng銳,雖然心態都是很輕鬆,但大多數人都並沒有放鬆jǐng惕。笑鬨間,一個校尉突然站起身來,指著西麵,高聲叫喊。眾軍士都是一驚,安靜了下來。廖浪循聲望去,籠罩在夜sè之下的大明湖黑沉沉的,就像一個無底深淵,看不清任何東西。不過,他也不是第一天在紫禁城值守了,湖上的那座四海橋的位置,他是很清楚的,就在西華門外不遠的地方。那個方向的確有聲音傳來,開始的時候還很低微,可很快的,那聲音就響亮起來,沙沙的腳步聲,木橋承重後的吱呀聲,還有許多人交雜在一起的,沉重的呼吸聲!這些聲響連成了一片,清晰無誤的告訴了廖浪一個事宴,有大隊人馬在過橋,數量很多,目標直指西華門!而在這個時候,儘管可能xìng很低,可唯一有可能來到這裡的,就是西苑的謝宏和他的童子軍!但是,這怎麼可能?他們真的是來送死的?廖浪有些愣神,很是不能置信。“戒備,戒備!”王新亮卻顧不得那麼多,聲嘶力竭的叫喊起來,夜sè中他有些尖利的聲音顯得極為淒厲。他吃過謝宏很多次虧了,掉以輕心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舉火!弓箭手上牆!陳校尉,你帶四百人在宮門處待命,待本將號令一出,你就開門殺出去。”廖浪也回過味來了一連串的命令就發布了出去,到底是專業的武人,在可執行xìng上,他的命令比王新亮的意識流高多了。不管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們都已經來了,而且不象是來投降的,那麼就走動真章,立功的時候了。望著外麵影影綽綽的人影廖浪嘴角lù出了一絲獰笑,老子帶的可是勇士營,是jīng銳之中的jīng銳你們既然要找死,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好了。廖浪一聲令下,禁軍們立刻動作起來,雖然涉及的人不少,但是娶個調動過程都是井然有序的。看見這樣的景象便是對軍事沒什麼了解的王新亮也鬆了一口氣,禁軍jīng銳果然名不虛傳。“什麼人?這裡是紫禁城,再敢靠近。格殺勿論!”儘管未曾把童子軍放在心上,可廖浪也沒有貿然出擊,夜戰是很凶險的,尤其是對手還是那個以yīn險狡詐著稱的謝宏說不定有什麼陷阱也未可知,出擊也要在探明情況之後。宮城上布置很快,對麵過橋列隊的速度也不慢,禁軍這邊準備完成後城下的人也列完了隊,這樣的效率也是讓廖浪吃了一驚,因此,他的行動也更慎重了。“聖駕在此,禁軍將士還不開門恭迎,更待何時?”隨著廖浪一聲探問,城下的回應卻是數千人的齊聲呐喊,即便以廖浪這個禁軍指揮的沉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浪嚇了一跳。不過,聽到對方喊的話,廖浪卻是由驚愕轉為曬笑,聖駕在此?騙傻子呢?今天可是皇上大婚的rì子,皇上怎麼可能在這裡?誰不知道他已經去了坤寧宮啊?“哈,聖駕在此?你們要是說自己是來鬨洞房的,本將倒有可能會相信,說皇上在這裡,你們當本將是白癡嗎?”廖浪高聲嗤笑,隨即又是話鋒一轉,厲喝道:“謝宏,你這jiān佞惡貫滿盈,已是死到臨頭,若是識相,就馬上束手就擒,在眾位大人們麵前,本將也可以為你說幾句好話,給你留個全屍,若是再執mí不悟,在這裡裝神弄鬼,那就彆怪本將不客氣了,以你的罪行,千刀萬剮也是輕的。”“哼,就憑你?不是本官瞧不起你,一個禁軍指揮,那些大人會搭理你嗎?在他們麵前,你連狗都不如,偏偏你還腆著臉自再為人家的門下走狗,真是可恥可笑之極。”城下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語調不高,但是語氣卻充滿了蔑視意味。“也罷,口說無憑,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吧。兄弟們,舉火!”不等廖浪發怒,隨著那個聲音的一聲令下,城下突然大放光明,不知道有多少根火把被同時點燃,一時間城上的禁軍都被晃huā了眼。“放箭,放箭!彆讓他們趁機靠上來偷城。”廖浪也被晃到了,他目不能視物,心下也是大驚,但是發出的命令卻是絲毫不亂。禁軍的弓箭手本就已經張弓搭箭了,聽到主將的命令,也不再心慌,齊齊將手中的箭shè了出去,一時間百箭齊發,破空聲不絕於耳。沒有聽到被shè中的慘叫聲,讓廖浪有些意外,不過他也放下心來。對他來說,守住西華門是最重要的,對方使出了這樣的手段卻沒有趁機偷城,說明他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而自知戰力不如還敢來挑釁,對方的頭目又是那個謝宏,就說明對方一定有什麼詭計,廖浪更加不敢輕易出擊了。“陛下”眼睛好容易緩過來了,還沒等廖浪睜眼去看,就聽見身邊的王新亮失聲叫了出來,聲音顫抖著,顯示著他心中的驚恐。“皇上!真是的皇上!”禁軍的活動範圍就是皇城,對皇帝當然不會陌生,即便穿著有些不著調,可如今城下燈火通明,有如白晝一般,眾軍士看得清清楚楚,正中那個一身黑衣的豐秀少年,可不就是當今天子,正德皇帝嗎?“聖駕在此,你們不開城恭迎?居然還對皇上放箭,你們是打算造反嗎?”謝宏趁熱打鐵,又是厲聲質問。“這”廖浪滿嘴苦澀,他哪裡想得到正德真的在啊?這事兒太離譜了,眼見手下們多半都是麵如土sè,他也隻好轉向王新亮了。王新亮也慌神了,他雖然是李東陽的弟子,但卻完全沒學到老師的謀略,他向來隻以敢言聞名,卻遠遠談不上有急智。眼見正德突然出現在城下,他心裡除了想不通,就隻有惶恐了。正德帶兵出現,李東陽說的最糟糕的情況,就是這個了。單是皇帝不要緊,大夥兒可以yīn奉陽違,也可以拒不奉召,武官可能不敢,可王新亮卻是敢的,而且是樂不得的:單是那些童子軍也不要緊,以禁軍的jīng銳,想必也是一鼓而擒,縱然謝宏有些詭計,終究是當不得實打實的實力的。但是,皇帝親自帶兵出現,就是大麻煩了,禁軍都認識皇帝,看看這些人的臉sè就知道了,誰敢對皇帝舉刀?可是,如果讓皇上順利帶兵進入紫禁城,然後拿下王嶽,進而控製住禁軍,那樣的後果就太可怕了,不但外朝所有的圖謀儘成泡影,而且,以那個jiān佞的狠辣手段,京城的士人們隻怕是要血流成河的……王新亮心中千念百轉,臉sè也是變幻不定,在火光中,顯得頗為yīn森可怖。“朕在這裡,你們還不開門?”城上的沉默讓正德很不耐煩,他踏前一步,指著城上的禁軍喝道。“王大人,您看”廖浪完全懵了,對於傳言中謝宏的種種神奇,他原本是不信的,覺得不過是愚民以訛傳訛罷了,可現在他信了。沒哼哼神鬼莫測的手段,怎麼可能讓皇上出現在這裡?要知道,皇上剛一進交泰殿,紫禁城就已經戒嚴了,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何況是皇上這麼大個目標?他這個時候也隻能向王新亮求助了,外朝派禦史來,不就是要讓禦史對付皇上的嗎?“廖指揮,王公公對你是怎麼交代的?”王新亮的語氣有些森冷。“呃”廖浪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道:“嚴守宮禁,沒有他的命令,不得讓任何人出入。”“王公公待你如何?”王新亮又問。“有若腹心。”廖浪意識到了什麼,心裡一下子沉重起來。“你我今rì在此,擔負的是天下人的期望,關係著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萬不能有失。隻要守住了西華門,廖指揮,本禦史一定會稟明老師,詳述你的功績,有了這樣的大功,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夢想,而且,王公公想必也和你說了……”一字一句,從王禦史的牙縫中吐了出來,那聲音有如夜梟般,讓聽到的人都是毛骨悚然。“王大人,您的意思是”守衛四門的都是王嶽的心腹,廖浪也不例外,雖然對皇權有著天生的敬畏,不過受了王嶽影響,他對士大大的敬畏更甚。聽了王新亮的利yòu威逼,他的一顆心忐忑中帶著些活泛,sāo動了起來。“外麵的皇上是假的,是謝宏找人假扮的,今天是皇上大婚的rì子,皇上隻會,也隻能在坤寧宮!”王禦史咬著牙喝道:“派人通知王公公,讓他趕快派人去坤寧宮守衛皇上,再知會各位大人們,就說謝宏使人冒充聖駕,意圖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