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場足球比賽以懸殊的比分結束了,不過卻是一個瞀大歡喜的局麵。圍觀的百姓不用說,他們本來就是正德的擁護者,與遼東人對謝宏的稱呼一樣,京城百姓現在口口聲聲也都以‘咱們的皇上,來稱呼正德。從這獨有的稱呼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份熱切,或者說狂熱,而且,其中的熱度與rì俱增。[搜索最新更新儘在.dudu8du8.]此外,繼棒球比賽之後,又多了個更jīng彩的足球,明年開始,京城肯定會更加熱鬨,百姓們都期待得很,一個個都是喜上眉梢。勳貴的下人們本來還有些失望,不過上行下效,老爺們臉上都笑得燦爛,他們又有什麼理由哭喪著臉呢?英國公他老人家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而保國公的表情倒是不甚誇張,可怎麼看怎麼象剛偷到了雞的老狐狸,定國公和公子們輸了原來是好事兒啊?其實不單是下人們這麼想,徐光祚等人也不是很沮喪,開始的時候確實很不服氣,可踢到後麵,他們也慢慢琢磨出了些味道。當然,臨陣磨槍肯定是沒用的,他們彼此之間可沒有近衛軍那種默契,所以雖然也偶爾反擊得手,但依然以敗北而告終。不過,他們越踢越覺得有趣了。足球之所以能在後世風行全球,也是有相當獨特的魅力的,這林公子哥本來也是很會玩的,又豈能發現不了其中的樂趣?何況,輸給皇上也沒啥好丟臉的,徐光祚表現得很衝動,可在事前也是得過朱暉授計的,他很清楚,現在的這個結局,就是最佳的結果了,隻要看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了。正德的確很開心,與人鬥…其樂無窮,這就是競技運動的魅力,對於寂寞如雪,總是找不到對手的朱厚照同學來說…今天的比賽確實讓他心情舒暢,因為贏下比賽的原因不是他的個人技術,而是他的戰術布置。當然,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看似皆大歡喜的場麵下,其實也是有那麼一些人心情低落,表情yin暗的。李東陽、楊廷和等人都自矜身份…自不會來西苑觀摩這場大失體統的比賽,不過,出於對勳貴的關注,還是有士人到了場,而且觀察得非常仔佃,張懋和朱暉的si語並不顯眼,可其間兩人神情的變化,還是被這些有心人看在了眼中。比賽結果出來後…從張懋欣慰的笑容中,他們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皇權的勢力又增強了…用一場比賽拉攏了běi jīng城的諸多勳貴,這裡麵的緣由實是讓人琢磨不透,可事情偏偏就這麼發生了。這些表情yin暗的人很快就消失了,儘管按照事先的安排,西苑還會舉行一場聯歡晚會,據說是由候德坊和麗院聯手舉行的,應該會非常jīng彩,可他們還是無心去看。rì益嚴峻的朝局讓他們幾乎無心睡眠,又哪來的心情去欣賞這這些人有的回了自家,不過更多的人卻彙聚到了同樣的一個地方…那裡正是當朝首輔李東陽的府邸。借著除夕的借口,士黨的中堅們再次相聚,濟濟一堂的聚集在了李府的正廳之中,儘管是慶新年來的,可氣氛卻一點都不喜慶。“事情棘手了……”李東陽搓著雙手,仿佛真的有荊棘的刺紮在手上一樣。“英國公素有賢名…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出任禮部尚書之後,周經這還是第一次被邀請參與這種規模的議事,不過他心裡一點也不高興,因為拿出來說的,沒有一個好消息。“哼,終究是粗鄙武夫之後,不懂聖賢的大義,這種時候當然會見利忘義。”王鏊冷哼一聲,他現在心情也很糟糕,雖然攻打旅順的計劃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了,可勳貴們若也投靠了皇帝,那皇權就愈發難製了。開國年間,皇帝之所以能壓得士人透不過氣來,靠的就是這些武勳之後,他們手中有si兵,再加上遍布軍中的人脈,配合著皇帝,牢牢的將兵權掌控在了手中。在那段時期,士人們和皇權的鬥爭是隱晦的,因為他們沒有正麵抗衡的實力。而現在,正德在擁有了謝宏的新武勳的支持後,又成功的拉攏了一批舊勳貴,實力對比的天平也越發的傾向於皇權一邊了。這樣一來,就算攻略旅順的戰役達到最佳效果,可實力的對比依然不會有太大變化,王鏊又怎能不憂?“天津那邊也有了動作,嚴惟中也是個不甘寂寞的,終於也lu出了爪牙…………”楊廷和沉吟著開了口,他關注的範圍比較廣,在旁人都將目光聚集在旅順、京城或者邊鎮的時候,他卻一直盯著沒什麼動靜的天津,所以第一時間得到了那裡的消息。“天津?他們終於要對山東下手了嗎?可是京城這邊怎麼會沒有動靜?”吏部尚書許進驚疑道,雖然他現在在吏部也是舉步維艱,做不到完全掌控,可對於官吏的任免,他至少還是可以收到消息的。目前,皇帝進行人事更替的模式隻有兩種,一是從吏員中提拔,吏員大多都是寒門出身的,都不怎麼得誌,而衙門中的具體事務本來就是他們在處理的,所以,在京城的各個衙門中,這些人正在侵吞著本來屬於士人們的權力。另一部分,當然就是謝宏建立的書院了。書院的畢業生還不多,給正德當參謀的參政團成員,其實現在也還沒畢業,王守仁正式當了校長之後,畢業的門檻也變高了,尤其是對政法學院來說。一般來說,要掌控某個地方,或者施行某項政策,首先要做的就是人事變動,沒有一群手下來執行命令或者搖旗呐喊,施政的人有再大的本事也一樣施展不出來。所以,嚴嵩被任命為登萊巡撫的時候,士人們心中就已經敲響了jǐng鐘,知道皇黨的勢力要向山東擴張了。可即便如此,王鑒之還是敢於在登州和朝鮮方麵接洽,就是因為除了嚴嵩之外,山東的人事還沒有太大的變動。所以,他可以確定,對方還沒有對山東下手。而許進的疑問,也同樣緣由於此。“謝宏狡詐得很,他知道山東民間多義士,縱是以宮中亂命強壓,單憑那些沒有節cāo的吏員,也難以徹底掌控地方,所以,他用的是釜底抽薪的辦法。”楊廷和一臉痛恨之sè,從袖中抽出兩卷黃紙,在桌案上攤開,解釋道:“這就是天津的招工、招商公告……不光是登萊二府,整個山東的府縣都已經張貼遍了,如今正在往河北蔓延,這張,就是從河間府得來的。”“噝!”定睛看過告示之後,廳內傳出了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招工告示,內容自然是招工。其範圍很廣,會手藝的匠人,出力氣的建築工人,什麼也不會的學徒工,甚至還有做紡織的女工,和願意離開家鄉去邊鎮的農夫………………可以說,隻要是個身心健全的人,願意出力工作,就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位置。招商和之前的招募海商是一個套路,隻不過這次不用出海了,而是在天津開廠設店。不過,讓士大夫們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告示上,明碼標價寫出來的酬勞。高的且不去說,單是最低的學徒工和力工就已經讓人咋舌了,月薪二兩!要知道,從九品的官員每月的俸祿不過五石米,按當下的平均物價換算,也就是二兩半銀子,天津開出來的招工薪酬居然和從九品的官員都差不多了,這又豈能不讓人心驚肉跳?何況,二兩的月薪也是工人中最低的那種,隻有什麼都不會的人,才是這種待遇,隻要有點手藝特長,那薪俸基本就和七品知縣看齊了。若是手藝高的,更加不用說,謝宏出手一向大方得很,這一點是天下皆知的。明朝官員的薪俸低,其實也是相對而言的,如果單純按照麵上的數字來說,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誇張。五石米就是七百多斤米,如果是小門小戶的話,一個月怎麼也夠吃了。不過,既然當了官,那生活當然不能緊巴巴的過,哪怕是從九品的小官也一樣。奢侈是沒有上限的,納妾、豪宅、往來的儀金之類的,區區二兩半的月薪當然不夠用了。此外,明朝的官員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們都是不乾實事兒的,所謂治國平天下,不過是在辦公室裡簽字畫押,做做決策罷了。因此,他們赴任之後,必須還得雇一群幕僚,至少也得有個師爺什麼的。這種開支,朝廷當然不會管,朱元璋可沒想到,他費儘心思籠絡來的那些大儒們,其實都是花架子,隻有嘴上的,和算計人的本事,一落到實務上,全部抓瞎。所以,這些開支也隻能官員們自己搞定,一來一去,薪俸當然就顯得很少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士人們不懂行情,一月二、三兩的銀子,是相當豐厚的的薪俸了,這薪俸對普通百姓已經極具吸引力了,再考慮到那些佃農的話………………山東、河北之民蜂擁而起,湧向天津,這情景馬上就浮現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前賢魏征的話是很有道理的,沒了可以驅使的百姓的話,士人們擁有再多的田地又能如何?現在也許還不明顯,可幾年之後,山東、河北的士紳又豈能不屈服?李府大廳中一片靜默,隻有粗重的呼吸聲時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