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的時候應該是枯燥的,但楊帆沒有時間去為枯燥擔心。因為尼克日夜不夜,當她趴在他的背上睡著的時候,他還在一刻不停的向前奔跑,一直奔跑。他們每一個晝夜隻停下來吃一次飯,尼克會抓所有他能找到的動物,土耗子仍然是第一個選擇,除此之外他甚至還抓了一些看起來像牛又像馬的四蹄動物,這還是楊帆第一次看到它們。這些動物似乎是從彆的地方趕來,它們要去的地方看起來跟他們一樣。他們在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楊帆第一次看到尼克捕捉這種大型動物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像箭一直衝上去,粗大的尾巴瞬間將那隻動物掃翻在地,然後他撲上去,雙手和牙一起上,把它的頭從脖子上拔了下來。其它的動物四散奔逃,很快消失在他們的眼前。楊帆緊緊抱著咪咪留在溪水旁,一直呆滯的看著這一切。尼克從離開的那一天起好像就有些不同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但她覺得他顯得更凶惡了。他們每次停下來都是在水源邊,她認為他是特意為她選擇了這樣的地方,因為她每一天都離不開水。尼克不再每次都把肉烤熟才吃,楊帆也不能在此時提出這樣的要求,反正對她來說,每一口肉都是由他喂給她的,是生是熟她都嘗不出來,因為她會直接吞下去。在尼克帶她靠近一片森林的時候,她趁機找到了一個鍋果,那一片的鍋果已經全都變乾了,它們本來檸檬黃的外皮變成白色。她要他幫她把這個果實掏空後發現果肉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色的像是棉絮一樣的東西,這讓它變得非常輕,但外殼還是一樣堅硬。本來楊帆隻是想現做一個可以暫時儲存水的容器,但發現鍋果果肉的變化後,她強勢的拉住尼克,讓他把那十幾隻鍋果全都掏空了,以便讓她把那些像棉絮的內容物掏出來。如果要過冬,她絕對需要這些可能可以當成保暖物的東西!尼克看起來有些急躁,但他仍然幫她掏空了所有的鍋果。楊帆發現自己的衝動可能會再次惹怒他,甚至會帶來更糟的後果,但她憤怒的發現自己正在縱容這種結果發生。她拚命說服自己,這隻是為了更好的過冬。但很快理智反駁她,如果惹怒尼克被他殺死,她永遠都不用擔心過冬的問題了。每一晝夜一次,他們解決食物、排泄等問題。對楊帆來說,她還需要收集土耗子的皮,然後把收集來的鍋果的棉絮塞在裡麵。所以每次停下來她都很忙。當深夜,她趴在尼克背上不自禁的陷入睡夢中時,她都在擔心尼克會把她摔下去,在她沒辦法一直抱住他的時候。但每次早上醒來時,她都好好的在他的背上迎接朝陽。尼克的食量一直在增加,楊帆也努力把他給她的食物儘力塞進肚子裡,每次都吃到差不多快吐出來為止。吃不完的食物他會把它們埋在遠離水源的地方。咪咪一直趴在她的背上,當尼克奔跑起來,風化作刀刃般切割她的身體,掠奪她的體溫時,咪咪的作用體現出來了。它就像一個永遠保持溫暖的毛皮背心一樣牢牢趴在她的背上。楊帆終於找到了尼克在出發前把它給她的原因,果然不是那麼浪漫,但卻更讓她感覺深刻。她不知道他是出於本能還是彆的原因才想到她會需要保暖物的,但這確實救了她的命。她不能忘記這個,雖然尼克確實不是人,但他一直在保護她的生命。當他們再也看不到森林,眼前是一大片蒼茫的大地時,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地上的線草開始發黃,冬季的來臨越來越像真的了。楊帆雖然一直在準備過冬,但真正看到冬季來臨卻還是覺得心驚膽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活過將要來臨的這個冬天,說不定這就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時間了。線草變黃後非常脆弱,一揉就碎,失去了它本來柔韌的特性。楊帆不得不放棄繼續用它來做衣服,她在溪水邊將最近收集到的幾張土耗子皮用石塊打磨完成後本來想做幾件衣服的,現在隻能粗糙的直接裹到身上。她在大腿、小腿和兩條胳膊以前胸口都裹上了幾層的土耗子皮,雖然行動力上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這樣風就吹不到她了。季節的變化像張著大嘴的野獸那樣近在眼前,讓楊帆不知所措。天空開始卷起大片的雲,慢慢的壓向地麵。她一開始擔心會下雨,但接下來她擔心可能會更糟,直接下雪。風越刮越大,把發黃的線草都吹到了天空中,□□的地麵露出來,一切就像地獄。尼克在停下來的時候會在地上打滾,在石頭上使勁蹭。楊帆在他打過滾的石堆中撿到不少他身上的麟片。短短幾天他的麟片就都掉光了,但很快,就像一夜之間,新的麟片長出來了!新生的麟片更厚,顏色發白。他那條粗大的尾巴好像一口氣粗了兩圈,還變長了不少。她發現在他的尾巴上出現了猙獰的倒刺,然後腳上、小腿、小臂都長出了堅硬的倒刺。尼克的頭發開始重新生長,從額頭開始,然後是下頜到耳際都開始慢慢冒出白色的長毛。濃密的白色長毛一直披到他的肩部,蓋住了原本的針一樣短粗的頭發,他的頭現在看起來就像獅子一樣毛發豐富,連臉都快遮住了。楊帆覺得,如果她一開始見到的是這樣的尼克,應該已經嚇死了。她見到的那個尼克,隻怕是他最像人、最沒有威脅性的時候。他的雙手上的麟片厚的幾乎讓他的手指都快無法彎曲了,又厚又大的指爪現在是真正的凶器。他也正在不停的習慣自己這身新的麟片,不停的握自己的雙手,麟片發出咯咯的擠在一起的聲音,他也不停的甩動他的大尾巴,看起來是在習慣它的力道和重量。除了他之外,咪咪也在換它的‘冬裝’。它身上本來在森林裡適合的棕色的毛現在全都換成了白色的,同樣十分的濃密。咪咪現在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巨大的毛毯。楊帆無可避免的在他們換毛的時候心生羨慕,如果她也有這樣的功能,她就不用發愁過冬保暖的問題了,哪怕她突然從文明世界跑到原始世界來也不用擔心。她現在真心的覺得人類在進化過程中其實也失去了很多方便的能力。楊帆一直在計算時間,快四個月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在他們的正前方是連綿起伏的巨大的黑色山脈。她可以確信尼克正在向著山脈前進。黑色的山很大,一眼望不到邊際,似乎這裡就是天地的儘頭。它把前路完全的遮住了,可能當他們爬上去後會看到它的全貌。從遠處看,山上沒有綠色的植被。等他們靠近山腳後楊帆才知道為什麼,因為山上都是黑色的石頭,連土都沒有。在一些石頭的縫隙處會偶爾有一兩株綠色的小草或小樹漏網,但更多的地方都是嶙峋的黑色山石,它們陡峭,鋒利的就像一座刀山。尼克新長出來的更厚更堅硬的麟片有了用武之地,他的新爪子明顯也比舊爪子更有用。他能牢牢抓進石頭裡,在背上還帶著她的情況下往山上爬。他的大尾巴在後麵支撐著,雙手雙腳用儘一切辦法沿著近乎垂直的山壁向上攀登。他們很少停下來吃飯,有時兩天或三天或更長才會停下來一次。楊帆已經習慣吃所有她能找到的東西,不管那東西會不會毒死她。隻要是咪咪吃的,她都吃,有時她還會從它手中搶。這看起來不太好,但在餓肚子的時候她沒有太多選擇。生肉什麼的也不重要了,尼克現在抓到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找到一個地方烤熟,有時他們甚至是掛在岩壁上,他在山石的縫隙或什麼地方掏到鳥巢或其實小動物的巢穴就把裡麵的小動物抓出來胡亂塞到嘴裡吃掉,不過他總會記得剩下兩口遞給在他背上趴著的楊帆。楊帆認為她跟茹毛飲血的野人差不多了,當邁過心底的那條界限,她發現其實接受起來一點也不難,相反還有一種特彆的暢快感。她都想學尼克衝著天空大吼:看!我做到了!她覺得自己邁出了在這裡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