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逃走’。楊帆拒絕去思考這到底是她的進步還是退步,雖然理智很明確的告訴她這代表她的腦袋進水了。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尼克帶她離開了黑石山。在他們離開前,整個山洞裡隻剩下他們兩個,楊帆覺得繼續住在這裡直到明年冬天來臨也不是壞事,可是外麵天氣越來越熱了,山洞裡的地熱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爐一樣。楊帆還在考慮忍耐這種酷熱到底有沒有好處,比起離開這裡哪個更方便的時候,尼克已經決定要走了,所以她就跟著改變了主意。就像他們上來時那樣,他背著她慢慢下山。楊帆不得不承認自己比不上馬牛或猴子娜娜。她也想嘗試著自己下山,可是在中途看到一些比較‘容易’的路時,當她從尼克的背上下來後才發現‘看起來’容易不代表她就能用‘自己的’雙腿下去。可能因為不像冬季前那麼趕時間,尼克沒有催她,他由著她在路上浪費時間。他們花了比來的時候更長的時間才下到山腳下,而且她覺得下山時的地方好像不是他們上山時的那個地方。這也可能是因為地勢已經改變了,眼前的景色陌生極了。幸好尼克知道他們要往哪個方向走,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選擇了正確的方向,楊帆希望他們還會回到去年的那個山坡處,她喜歡回到熟悉的地方生活。一直拚命在適應這個陌生世界的她有時也想輕鬆一點。雖然在黑石山上住了很長時間,可是事實上這是她第二次看到它的全貌。背對著黑石山越來越遠時,楊帆衷心的希望明年冬季來臨時她還能再平安回到這裡來過冬。她覺得自己變得有點多愁善感,但她確實體會到了‘感恩’這種感情。包括每天都能找到食物,能在夜晚找到棲息地,沒有天敵或天災來臨,這就足夠她感恩了。她現在就是在為這些事情而真心的‘祈禱’。所以她是真的希望明年還能回到這裡來。可是她不是特彆有信心,未來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在這個冬季她學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離開了尼克,她可能活不到第二天。以前她隻是這樣告訴自己,但黑石山的冬季教會了她認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弱小。想想看,人類的祖先當初也是群居動物,她隻有自己的時候怎麼可能在這個原始的世界活下來?她需要同伴,需要彆人的幫助。如果她和尼克在一起,他們可以互相幫助,她的頭腦和他的體力結合在一起,他們可以活得更好。分開後尼克自己不會有問題,他隻需要在發情期到來後再去找一個雌性,比如一隻猴子或一頭馬牛,她呢?離開尼克後她能自己活下去嗎?答案明顯的讓人想哭。楊帆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腦,先把一些會影響她的東西放到一邊後,最後得出的結論時她需要同伴,需要尼克。自我毀滅、自我懲罰、自我批判之類的念頭通通被她從腦海裡趕了出去,剩下的就顯得純粹的多了。她想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她在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和朋友也會希望她好好活下去,不管她在哪裡。如果他們不在她身旁,他們隻會希望她能更加好的照顧自己,而不是自我折磨。如果她繼續活下去,很難說不會在這個世界找到生存的意義和幸福。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嗎?她應該懷抱希望。她很清楚她不想在現在或未來的某一刻把自己的脖子戳個窟窿。比起懦弱的尋死,她更期盼堅強的活下去。所以,她不會再從尼克身旁逃走。她會找到跟他相處的辦法,她比他聰明的多,她會用自己的頭腦讓她跟他之間不再有問題,如果問題出現,她會解決它。尼克對她的掙紮一無所知。不管是她當初時刻想逃走,還是現在決定留下來,他不但不知道,而且在對待她的態度上沒有一點變化。楊帆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目前她隻能認為事情沒有變壞就是好消息。春季跟楊帆想像的不太一樣,它太熱了。她一直不敢脫下衣服,因為□□在外的皮膚在他們離開黑石山後不到兩天就曬傷了,紅腫脫皮。尼克看起來很意外會這樣,所以他也不知道怎麼治療她的病,結果他們不得不找了一個地方躲起來,直到她雙手和臉上的皮膚長好為止再繼續趕路。楊帆把自己從頭到腳都遮了起來,就算這樣,他們也不得不常常停下來找水源,好讓她把水潑到身上來降溫,不然就算隔著土耗子的皮,她也會被燙傷的。與太陽的強烈相對的就是地上的水蒸發的特彆快,然後一天總會下上幾場暴雨。尼克不怕雨,可是他帶著楊帆,所以他們也常常找地方躲雨。那些雨滴砸在身上就像小石頭一樣疼,她以為它們會砸破她的腦袋。唯一的好處就是地乾得也特彆快,以前它就像沼澤,現在充其量不過是泥溏而已。尼克帶著她能跑得更快了。在停下來的時候,楊帆看到在淤泥裡有很多像蝌蚪或泥鰍那樣的小動物,她也害怕出現水蛭那樣的吸血蟲,所以就算休息也不肯跳下尼克的背。他從來不介意一直背著她,不管他在跑還是停下來坐在尾巴上休息。這些動物發育的很快,楊帆可以確定它們應該都是兩棲類的。它們在泥裡鑽來鑽去,一天前她看到它們時隻有手指大小,一天後它們就長出了四條腿。尼克對這些動物不感興趣,可是鳥群很喜歡它們。楊帆看到了平生僅見過的最大的鳥群,一天能遇上好幾次。這些鳥飛過來時遮天蔽日,足有上千萬隻,可能更多。它們一群來一群走,有時會落下來吃泥裡的那些小動物,有時隻是掠過這一片。每次它們像某種食肉怪物一樣成群結隊的飛過來的時候,楊帆都緊緊閉上眼睛趴在尼克的背上。小鳥是很可愛,但是當它們太多的時候就是可怕了。有幾次她還以為他們會被這些鳥群吃掉。這一點也不難,它們一隻叨一口,不到一分鐘她就隻剩下骨頭架子了。這些鳥有很多種,楊帆沒辦法把它們都記下來。大的就像鴿子那麼大,小的像麻雀。羽毛顏色有天空一樣的蔚藍色,有湖水一樣的湖藍色,有漂亮的大紅色,有豔麗的玫瑰紅色,還有明亮的檸檬黃色。楊帆有一次想伸手摸摸那隻一跳一跳在泥水裡啄一隻四腳泥鰍的小鳥,它迅速的飛走了,下一秒就被尼克抓在手裡遞給她。可能尼克沒有把它們當成食物看,所以那隻湖藍色羽毛,兩隻眼睛旁邊有白色橫帶的小鳥沒有被他一把掐死。她就著他的手跟那隻小鳥玩了一會兒,然後扳開他的手指把它放走了。後來,每次遇到鳥群,尼克都會抓幾隻送給她玩。她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每當她看到他為了她去抓鳥而不是把它們當成食物殺了的時候,她都認為這意味著他更了解她了。他正在向她靠近,比之前更親密。除了照顧她的食物以外,他開始靠近她的心靈了。楊帆很難不激動,在她看到養了猴子娜娜的尼克森人會模仿樹枝讓它攀爬,讓它蕩來蕩去的時候她就在盼望尼克也能這麼照顧她。以前她隻是利用這一點來儲存食物,她知道尼克能在某方麵配合她。可是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還可以更好。除了食物之外,她也可以讓他更了解她。尼克森人有這樣的本能,她應該讓這個本能更好的發揮作用。比如現在,尼克可以送給她‘禮物’。為了表達她的感謝,她抱住尼克親了他一口。他回摟住她的腰,尾巴圈在她的雙腿上,在她的另一側臉頰回親了一口。楊帆的心劇烈的跳起來。她湊到他長著尖銳麟片的耳朵邊:“尼克。”他不會說話,可是她聽到他的喉嚨裡發出親熱的咕嚕聲,低沉、纏綿。她的胸腔幾乎想回應的也發出咕嚕聲了,可她做不到。所以她又叫了他一聲:“尼克。”他的喉嚨裡一直發出那種讓她聽了感到愉快、舒服、想要給他回應的咕嚕聲。她願意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在那一刻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互通的。因為在不需要打獵,也不是水源邊的地方,他們休息了超過平常兩倍的時間。期間他們一直親密的擁抱在一起,其他什麼也沒乾。接下來尼克休息的時候更多了,除了靠近水源的河流和小溪邊外,他們還在開滿野花的山坡上停下來。他把她放到石頭上,然後將大把的花朵拔起來堆到她的腳邊。如果這不是求愛,那什麼才是?楊帆坐在鮮花堆裡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