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還沒開口說話,楊曲便很搶戲的一連說了好幾個“我也要去”,可能,她也並不是真的想見我,隻是心裡惦記著那個叫賈落,在南藝上學的小夥子。……結束了和楊瑾的通話之後,我便開始忙碌了起來。路過安琳的“梧桐飯店”時,我從她那裡借了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然後又去了新小區對麵的那個叫做“樂天瑪特”的大型生活超市采購今天晚上的食材。路上,我被一輛奧迪a6給攔了下來,看了看牌照,才發現是喬野的車。在我的記憶中,他將那輛極其奢侈的保時捷918給處理掉後,就守著這輛老款a6一直沒有換過車。而這輛老款a6的前身,是被他爸拿來當工程車用的。不要驚訝,這就是現在的喬野,儘管這幾年他帶領江建集團創造了好幾個建築行業的奇跡,但本人卻越來越低調,也很務實,已經完全抹去了曾經那個紈絝子弟的負麵形象。他按下車窗,笑著對我說道:“喲,還活著呢?……聽說那天在夢想樹的飯桌上,你那拿刀的脾氣,可是衝著拚命去的。”我被他擠兌的難受,當即回擊道:“你這禍害還沒死,我不敢先死。”喬野大笑,先是將車子熄火,然後下了車,又遞給我一根煙,說道:“咱倆誰都不能死,畢竟這身後可老老小小的掛著好幾代人,都指著我們活呢!”“你臉皮厚,再重的金子你都掛得住。但我有自知之明,你就彆往我臉上貼金了……我要不是前半輩子積了一點德,現在可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可奢望你那老老小小的好幾代人!”“這話我信。”喬野說著以一個不太正經的姿勢搭住了我的肩,又說道:“你這也算是苦儘甘來了。咱說笑歸說笑,可我心裡是真佩服你這壯士斷臂的決心……我當年要是有拿廚刀抹脖子的勇氣,也不至於把路走成今天這個樣子。”看著他有點茫然的樣子,我也不忍心再擠兌他,可是也安慰不起來,因為他所遭遇的已經是一個老生常談的難題了。於是,我又轉移了話題向他問道:“今天是吹得什麼風,怎麼把你吹這兒來了?”喬野拿著墨鏡,將我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指了一遍,然後笑著向我反問道:“你難道沒看出來,現在這條路上已經遍地都是黃金了嗎?……給你點兒可靠的內部消息。今年下半年,還有一個70層的超高建築體要在這條路上開建。本人不才,已經拿到了這個項目的承建權,所以待會兒要陪幾個市裡的領導來這邊實地勘察一下。”我下意識往“花神國際”的方向看了看。在商業化大潮的驅使下,它竟然這麼快就失去了獨霸一方的地位。看樣子,最多兩年,我租的那個天台的商業價值也會急劇下探,因為在70層的超高建築體麵前,它再也不敢號稱是這條路上視線最開闊的地方。從這個層麵來說,喬野是我的敵人,他斷了我的財路。於是,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喬野一點也不察覺,他放眼看去,又滿是感歎的向我問道:“江橋,看著這些拔地而起的高樓,你還能想起來你家那個老巷子,還有已經沒了影兒的紡織廠嗎?”“彆說這些堵心的事情。”喬野卻不依不饒,他繼續說道:“說點你不愛聽的話……從某個層麵來說,真的是你媽成就了這條路。如果不是她當年有一擲萬金的勇氣,在這裡搞一個五星級的酒店,也不會引起**和投資商的關注,然後把這裡改造成了一片投資的熱土。有時候,一個人真的能改變萬千人的命運,你是不知道這條路的改變,給多少人帶來了就業和一夜暴富的機會……可是,誰又能說得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兒呢?……我他媽現在想在這條路上吃個老街坊們做的豆腐腦和餛飩,都找不到攤位了……是真找不到!”我沉默了半晌,腦子裡儘是二十多年前的畫麵。然後莫名就想到了江繼友,他是不是也該回來看看了?或許,對他來說,離家出走的這二十多年隻是一場夢,但是對於這條路上的人們來說,滄海卻都已經變成了桑田。我的失神中,喬野拿開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又對我說道:“先不和你扯了,改天幫我和你媽牽個線,我想好好請她吃個飯表示感謝,她是我的恩人,要不是當年她把鬱金香酒店的承建權給了我,讓我在集團裡站穩了腳跟,就沒有我喬野的今天!”我沒有搭他的話,隻是指了指對麵的“樂天瑪特”生活超市,然後對他說道:“你要吃的豆腐腦和餛飩,都在那裡麵租了店麵,不過口味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