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妙沁醒來,便見著了孟氏。孟氏一把將她扶住,滿眼都是心疼:“娘的心肝兒,怎麼摔一跤磕著頭了?”魏妙沁撞入她的眼底,卻半點也感動不起來。魏妙沁垂下眼眸,皺起眉,抬手按了按額頭:“我怎麼記得,我是入宮去了?說著說著話,便暈了。”孟氏按住了她的手,道:“妙妙怕是磕暈了頭了,幾個時辰前,琴兒買了杏仁酥回來,你便拿著到院子裡來找我。結果被一個丫頭撞了,一跤從階上跌了下去。”孟氏眼底心疼之色更濃,一手將魏妙沁摟在懷裡,道:“可憐娘的妙妙,先前的傷才好呢。”之後幾日,魏妙沁果真連門也出不了了。每當她一踏出去,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便會勸她好生歇息,郡主貴體,不能損害雲雲……宮中的賞賜倒是仍然沒有斷過。從壽康宮和乾清宮,乃至於坤寧宮,都還是有源源不斷的賞賜送到魏妙沁的院兒裡來。可魏妙沁已經無法將之當做是一種疼愛了。什麼才叫愛?不是肆意妄為,做著自以為是的事,便是愛了。他們這樣將她蒙在鼓裡,若真是為了她好,那也足夠叫魏妙沁胃裡泛起陣陣惡心了。如今不知緣由,總有一日會知。正如他們所說,且等到大婚那日。那她便等著,等到那日,她總能自由出入了。她屆時就先去好好問一問魏芳蕊,她還知道些什麼……心底有了個方向,魏妙沁也就不那麼難受了。孟氏每日都要來房中陪她說話。魏妙沁也好似真被糊弄住了一樣,絲毫不再提那日進宮的事。九月季秋。天氣趨於寒冷,魏妙沁都添了兩件衣裳。泉州如今卻仍舊如泥潭一般,誰去誰陷進去,派出去數十萬大軍,到如今連個音訊也沒有。若是再不抓緊些,等到天氣更冷,士兵戰力更要大大下降。冬衣,以及更多能驅寒果腹的食物,會讓朝廷的開支又大增上一筆。建康帝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上一回經曆這樣的窘境,還是異族連同彆國,趕在將要入冬前,打了大魏一個措手不及。那時閆老將軍尚在,戰局膠著三月,閆老將軍身死在戰場上,到底是將敵軍擊退。建康帝看向麵前眾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陣濃濃的疲憊襲了上來。他已經許久不得安眠了。朝堂之上還吵吵囔囔,拿不出半點章程。“劉統、關方成,還有那個宋懲直,三人分彆率軍往泉州去了,如今卻一個消息也沒有傳回來!隻說回不來,回不來,為何回不來?”朝堂上有人怒聲道。又一人出列,道:“以臣之見,應當先監管起這三人的家眷,以防他們彆有用心。”“劉將軍、關將軍,都是大魏之脊梁……”建康帝抿了下唇道。卻絕口不提宋懲直。朝中眾人頓時心下明了。到底還是這宋家小子發跡太快,宋家又根基不穩,彆的不好施行監管,自然拿他先開刀。建康帝目光微冷,麵上疲色更甚:“今日便到這裡吧。”當孟氏、宋家先後遞了消息給他,說魏妙沁恐怕與一個玄衣男子有私.情,而這個玄衣男子,正是宋懲直。建康帝當時便心頭不虞了。如今這宋懲直平不了泉州的亂,打不了勝仗,自然失去了身上的價值。倒不如死在泉州更好,也好消了妙妙的念頭。……建康帝腦中擠滿了種種思緒,他回到乾清宮,將甘華喚來。“孟氏可有遞消息入宮?郡主如何了?”“郡主似是真以為自己做了個夢,糊塗了,現下什麼異狀也沒有。”甘華躬身答道。建康帝鬆了口氣,麵上這才顯露出一絲柔軟來:“妙妙倒是極信任朕同孟氏的。”甘華忙道:“這是自然的,皇上待郡主不知有多好呢。”建康帝的臉色變幻,最後定格在了蒼白麻木的神情上,他道:“去傳張太醫。”甘華皺起眉:“陛下昨日又做夢了?”“嗯。”甘華道:“隻等將來郡主常住在宮中,陛下定然好眠,再無夢打攪。”建康帝眉間舒展:“去吧。”“是。”魏妙沁要嫁進邢家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京城。邢家聲名赫赫,魏妙沁同樣名動京城。這樁婚事一說起來,誰都忍不住摻合兩句。那城外的茶水攤子上,都有人議論。“這二人,一個是皇上親封的元檀郡主,一個是出身大家,自幼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得一身好氣度的邢家公子,真真天作之合!”“聽聞是靜王妃特地為郡主選的夫婿,十分合郡主的心意。”“這邢家公子著實叫人豔羨。”……背對著其餘人坐在茶水攤上的男子,驟然起身。“入城。”他啞聲道。身後幾人當即跟了上去。那幾人俱都作書生打扮,看上去一副文弱模樣,旁人隻掃一眼,便不再感興趣了。等他們走遠了,小二上前去收拾桌子,一拿茶碗,瞠目結舌:“……這人好大的力氣,怎麼把碗生生拍碎了!”茶碗碎片嘩啦啦地掉下去,隻見下麵多放了幾板銅錢。小二這才開心起來。魏妙沁是被人喚醒的。孟氏將她扶了起來,幾個丫鬟婆子忙侍候她沐浴、梳妝,又換了身衣裳。孟氏今個兒在屋中這一陪,便生生陪到了傍晚時分才離去。不多時,丫鬟來報:“大奶奶過來了。”魏妙沁一看,便見杜氏微挺著肚子,由方氏扶著走近了。杜氏道:“今個兒府門早早關上了,她來得晚,現下卻是出不去了。我在母親麵前不得臉,怕是要妙妙去同母親說。”杜氏說完,方氏便也露出了點忐忑之色,一副十分為難怕事的樣子。魏妙沁眸光一動,笑道:“好,香彤,你同金嬤嬤一塊兒去和母親說。”隨即她叫從婉陪著杜氏先回去了,隻留了方氏在這裡。魏妙沁聲音不高不低地道:“嫂嫂身子沉,還是回去早些歇息,將此事交與我就是了。”杜氏應聲離去。屋中轉瞬便隻剩下了魏妙沁與方氏二人。方氏重新抬起頭,滿麵慌亂之色,她道:“今日皇上下了聖旨,郡主可知?”“什麼聖旨?”“將郡主賜婚與太子殿下。”雖然早就料到了,但真正聽見的時候,魏妙沁還是覺得心底如針紮似的,她的眉間皺起,滿心鬱氣緊緊壓在胸口。方氏哭了起來,口中道:“郡主,這是不成的……他怎能這樣待你呢?怎能這樣……”方氏知道的東西,定然是不能隨意說的。若是能隨意說,她第一回 來南安侯府,便該告訴魏妙沁了。於是魏妙沁抿了下唇,故意冷下臉,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方氏愕然地抬起頭:“……郡主,妾、妾……妾所言……”方氏狠狠一咬牙,道:“妾是後宅女子,比旁人更懂得這些個陰私勾當。倘若郡主真要嫁給太子,他們勢必要給郡主服下絕子藥……”“他們是誰?”魏妙沁在桌邊坐下,打斷了方氏,語氣微冷。方氏冷汗涔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多了。“好,那我換句話問你。你又是誰?”方氏啞然。“你先是到我跟前哭鬨,說些不明所以的話,如今又來恐嚇我……”方氏急急道:“不,不,妾沒有要恐嚇郡主之意。隻是,隻是,郡主身份非比尋常。若是嫁給太子,便隻有,隻有如此結局。”“你還是不肯同我說實話?”魏妙沁不悅地皺起眉,手指攥緊了茶杯。方氏急忙又道:“事情過去多年,若是郡主知曉,隻會引來禍事。妾不敢瞞郡主,隻是怕郡主因此受了傷害。妾隻能說,當年得郡主的家裡人救了一命。妾的命便是郡主的。怎會有害郡主的道理?郡主若也不願嫁太子,妾便甘願為郡主所驅使,隻求郡主能脫身,得一個安穩。”說完,方氏當即便跪地衝魏妙沁磕了幾個頭,哽咽道:“郡主隻消明白,這天下之大,有許許多多的人,都盼著郡主能安好。隻消郡主一句話,不止是妾,還有許多人願為郡主拚命。”魏妙沁從未這樣冷靜過。她的腦子裡逐漸抽絲剝繭,隱約尋到了一點,方氏拚命掩蓋的緣由。方氏所言,與母親孟氏的態度,與孟氏待父親魏儼的態度,乃至建康帝、太後為何要她嫁給太子……興許都是有關係的。魏妙沁掐了掐指尖,抑製住大腦發麻的感覺。按方氏所言,她曾受自己家裡的人恩惠。她的家人,除卻父母、兄嫂,還有皇室一乾人等,還能有誰?若是皇室中人,方氏便不會來攔她嫁給太子。若是父母,方氏便會直言,而不會用一句“家裡人”來做替代,以掩藏更多的信息。方氏口中的“家裡人”,必然是魏妙沁從前都未見過的,但的確存在的家裡人。而這個家裡人,應當有著一定的地位,隻是身份特殊不得露麵,又或許早早身亡。而方氏口中的“許多人都盼著郡主能安好”,這個“許多人”,應當是這位家裡人的下屬,或好友。他們愛屋及烏,才會牽掛她的安危。魏妙沁腦中隱約形成了猜想,但她不敢去認。她將手中的杯盞抓得更緊。恰巧這時,有婆子來叩門,道:“夫人說是請方姨娘在府中將就一晚,明日再返回。”魏妙沁應了聲。方氏臉色更白,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這便是……這便是要將整個侯府圍將起來,免得叫郡主跑了。他們怎能如此?”不消方氏說,魏妙沁也猜到了緣由。這時候再如何憤怒都是無用的,不如且往下等,等到明日,見招拆招。誰叫她雖是郡主,實則手中卻無實權,到頭來,身邊一切美好都如水月鏡花被戳破後,她便無所可作憑仗了。“嬤嬤。”魏妙沁高聲道。“郡主。”一個老嬤嬤推門進來,朝魏妙沁行了行禮。“將方姨娘帶下去歇息罷。”方氏望著魏妙沁的方向,滿眼皆是痛苦與不舍,還有憤怒的火焰,被她牢牢壓在眼底。魏妙沁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下去好生歇息吧。”方氏唇抿得發白,隻能跟著嬤嬤走了。從婉和香彤很快服侍著魏妙沁睡下了。魏妙沁心中隱約猜到,母親與建康帝玩這樣一手,便是要她一無所知地嫁給魏明奕。今日之所以看管如此嚴厲,要麼,明日便是婚期,要麼後日就是。左右就這兩日了。魏妙沁強迫自己靜下心,閉上眼。死都死過一遭了,還怕什麼呢?她攥緊被角,倒還真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魏妙沁隱隱約約入了夢。高大的黑影提刀向她斬下來,女子的喉嚨仿佛撕裂開來,發出尖厲的叫聲。火光照亮黑影的模樣,五官猙獰。有人高喊:“三哥!”“三哥……”那聲音慢慢遠了。刀卻越來越近。“噗嗤——”血液飛濺。魏妙沁感覺到一臉溫熱。她做噩夢了!她又做噩夢了!魏妙沁掐著被角,猛地起身,劇烈喘息起來。她抬手一摸。被嚇得淚流滿麵。這並不稀奇。倉鼠她年紀小的時候,總是被嚇成這副模樣。不然怎麼會到宮中去住呢?那時,太後還會念佛經給她聽,說是鎮一鎮邪氣。隻是從她慢慢長大後,便很少再做這樣的夢了。魏妙沁掀開被子,起身下床,想倒一杯水來喝。隻是她腳剛一挨地,便雙膝一軟,摔了下去。平時外間都守著丫鬟和婆子,若是聽見主子起夜的動靜,立刻就會打起簾子進來。隻是今個兒,魏妙沁都摔疼了,外間也沒見動靜。四下安靜極了。魏妙沁捂了捂胸口,覺得那裡有些難受。她慢吞吞地爬起來,正疑惑地皺著眉,緩緩朝門邊走去。而這時候,原本寂靜的院子裡突然沸騰了起來。無數嘈雜聲湧入了魏妙沁的耳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近了。而喧鬨聲也越來越響亮了。有人拍了拍門板:“郡主!郡主醒醒……”話音落下,便有人立即推門而入。進來的是金嬤嬤,她身後還跟著臉色煞白的從婉和香彤。魏妙沁一怔:“出什麼事了?”若是因著第二日她要出嫁,無論如何,院中的下人都不該是這樣的反應。金嬤嬤從小丫鬟手裡拿過一件大氅,將魏妙沁整個一裹,道:“皇上召郡主進宮呢。”魏妙沁愣了下,再看從婉和香彤,她們麵色依舊蒼白,眉眼間還隱約帶有惶惶之色。魏妙沁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道:“都這樣晚了,怎麼還要進宮?可是出了什麼事?”金嬤嬤搖頭,推著魏妙沁往前走,道:“奴婢哪裡會知曉宮中的事呢?”等走到了門邊,魏妙沁便頓住不動了。宮中常伺候建康帝的姑姑已經在階下等著了,身邊還帶了幾個強壯的老嬤嬤。她們正定定看著魏妙沁。“郡主請。”姑姑躬身道。魏妙沁將她們打量一番,卻無法從她們的麵上獲取更多的東西。這些個宮人都是宮裡老成了精的,不像是南安侯府上的,喜怒形於色。魏妙沁抬起微紅的眼眸,道:“我方才做了一場噩夢,現下四肢都酸軟無力,若不是什麼大事,便明日再入宮就是。”“你們去扶住郡主。”姑姑轉身吩咐道,隨即又衝魏妙沁躬身道:“此時來接郡主,正是有要緊的事呢。”“敢問是什麼要緊事?”“奴婢哪裡敢妄議主子的事……”一個二個瞞著不肯說真話。從婉和香彤麵色又不大好看。魏妙沁還待再出聲,兩個嬤嬤已經上來,將魏妙沁扶住。與其說是扶住,倒不如說是架住,她們生生將她就這麼架了出去。她們將她塞進了馬車,馬車一路疾奔而去。就在馬車剛走後不久,孟氏頭發亂糟糟地便出來了,她蒼白著臉色,道:“我能陪同郡主一並進宮嗎?”南安侯府上還守了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小太監斜睨她一眼,道:“侯夫人請。”孟氏鬆了口氣,趕緊坐上了侯府自己的馬車,跟著往皇宮去了。馬車一路疾馳,魏妙沁抬手去掀窗帷,卻被人從外頭摁住了。“郡主,入了秋的夜風涼,您莫要受了寒。”但就算是這樣,魏妙沁也從刹那間掀起的那條縫兒裡,瞥見了外頭經過的街道,竟是燈火通明……魏妙沁皺了皺眉。從婉就坐在她的身旁,想要對她說些什麼,似又顧忌到外頭的宮人,並不大敢說。很快,馬車就進了皇宮。今兒她的馬車更是得了特權,一路不帶停頓,直直行進了皇宮,竟是到了乾清宮外方才停下。嬤嬤扶著她下了馬車,擁著她進入了殿中。建康帝身上著龍袍,麵色微微蒼白,神色憔悴。“妙妙過來坐。”他招了招手。姑姑躬身道:“郡主今日又做噩夢了。”建康帝怔了下,扯了扯嘴角,神色似有些僵硬,道:“那正巧,妙妙就在這裡歇息吧,有我陪著,一會兒再請太後過來給妙妙念經,想必不會再做噩夢。”建康帝話音落下,宮人們就七手八腳地撤去了魏妙沁身上的大氅,扶著她在美人榻邊上靠好。魏妙沁垂下眼眸,並不出聲。建康帝隻當她被噩夢嚇壞了,因而也並未朝她多加打量。殿內一時安靜極了。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太後到了。她手中帶了經書來,果真在魏妙沁身邊坐下,為她誦起了經。而建康帝則匆匆離去了,似是往禦書房的方向去了。魏妙沁心跳快了快,隱約有了點不好的預感。太後誦經的聲音響起,魏妙沁閉上了疲累的眼,但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種種異象……是泉州大亂不可遏製了?還是已經、已經有彆的人反到京城了?上輩子,荀銳花了好幾年的功夫才造了反,她死時,荀銳都還沒當上皇帝。這輩子,又不知是誰借機反了,也不知最後結果好與壞……不過就算是有人反了,又為何匆匆將她叫進宮?是為護她周全?還是有彆的緣故?魏妙沁發現,一旦起了疑心。還當真是再也回不去了。現下,她便忍不住往壞了去想。殿中氣氛凝滯壓抑,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魏妙沁後來還不知不覺睡著了,等她醒時,太後還在身邊誦經,嗓子都念得啞了也沒有停下。殿中氣氛仍舊凝滯,也沒有宮女來將她扶起來洗漱、用膳。魏妙沁起身往殿外看去,便見有禁軍把守。不多時,孟氏跨過殿門,蒼白著臉向太後行了禮,而後便守在了魏妙沁的身邊。“母親也進宮了。”魏妙沁出聲。孟氏道:“放心不下妙妙。”孟氏話音才剛落,便聽得一陣騷亂之聲,愈演愈烈。殿中有宮人竟然抵不住這壓抑的氛圍,低泣出了聲。太後臉色大變,當即道:“將哭鬨著拖出去杖斃……”魏妙沁眼皮一跳,忍不住皺了下眉。“祖母,究竟發生何事了?”太後擺手道:“隻是些煩心事,妙妙不必憂心。”魏妙沁抿下了唇:“……泉州大軍攻入皇城了?”太後呼吸一窒,笑道:“妙妙說什麼話?”緊跟著騷亂聲之後的,是兵刃碰撞的聲音。鏗鏘之聲,如同重重敲在了人的心上。又是一陣腳步聲漸近。她隱約能看見殿外士兵頭上飄蕩的紅纓,密密麻麻。魏妙沁呼吸一窒。……大魏上下,到底是自個兒將自個兒送進了火坑。先前無一人引以為戒,如今便是不等再作挽救,就已經走上了絕路。著銀色盔甲的男子,大步跨進門來,眉眼陰沉淩厲。和上輩子魏妙沁見著的,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看過來,挾一身煞氣的模樣相重疊了。還是荀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