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皇能得自由,女帝夢寐以求。但當這一刻真正發生的時候,卻也是解明空無顏麵對自己恩師之時。雖然,最終的結果,與她原計劃相比有出入,但是接觸到陳玄宗那複雜的目光,解明空還是無法直視。如果是麵對憎恨與憤怒,她或許還更好受一些。看著解明空消失的背影,辰皇久久不語。直到那白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後,他才無聲輕歎。“陛下,我們成功了,事情並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還能徐徐圖之。”燕趙歌在一旁低聲說道。如果真按照解明空原先的計劃,而導致楚黎黎當場成魔,更甚至被碧遊天圍殺,那固然一了百了,卻也萬事皆休。“吾沒有怪過明空。”辰皇搖了搖頭:“當年是吾虧欠她的。”“一切事由,皆源自吾之決定,有何後果,自然也該由吾來承擔,怨不得明空,也怨不得黎黎。”“隻是,明空今日所為,還是出乎吾的預料,當年之事對她的影響,太大。”燕趙歌聽了這話,不由睜大眼睛,然後很明智的沒有繼續問下去。雖然他很好奇,但再多問,怕是要出事兒……“你無需那麼緊張。”辰皇微笑著看了燕趙歌一眼,然後搖搖頭,坦然說道:“有些約定俗成的講究,並非沒有道理,例如男師少有收女徒,女師少有收男徒。”燕趙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雖然對辰皇師徒三人的過往不甚了解,但通過三人之間彼此詭異的態度,燕趙歌還是有不少猜測,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當年是吾虧欠明空。”結合辰皇方才那句話,燕趙歌心中若有所悟。雖然,甘願代替楚黎黎蒙難,孤獨一人在此困守千百年不得出。但是辰皇陳玄宗對這個小弟子,或許真的隻是師徒之情,和某種責任感與使命感。而讓陳玄宗真正麵臨情關的人,卻是他的大弟子,女帝解明空!辰皇看著燕趙歌,輕歎一聲,沒有繼續多說下去。他並非多話之人,隻是今日之事,也讓他心境頗受震動。燕趙歌剛剛幫了大忙,又是故人之後,讓辰皇難免鬆懈幾分心防。一個更深層的原因是,昔年,燕趙歌的祖父母,劍神燕星棠和劍帝狄清漣夫婦之間的相處,伉儷情深,誌同道合,讓陳玄宗頗受觸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從來不曾思索過個人感情之事的陳玄宗,心弦微微被撥動。隻不過,也僅止於此。悠悠歲月,他並沒有遇到能讓自己心弦更進一步,正式顫動的女子。直到,某一刻,他突然發現,跟在自己身邊的白衣少女,長大了……那其實,是更在楚黎黎入門之前的時候。隻不過,陳玄宗麵上沒有絲毫顯露,而解明空,也從不知情。因為,他不敢肯定,自己這樣是對是錯。於禮不合是肯定的,那麼於情呢?早已推開仙門,武道之路上昂首前行的陳玄宗,少有的感到迷茫。對於今日自行其是的解明空,陳玄宗確實沒有惱怒。他現在都還能記得,當年,當日,當時的經過。那是解明空的生辰。也是在那一日,解明空入門以來,第一次像從小習慣的楚黎黎一樣,收到師父送的生辰禮物。她驚喜,忐忑,羞澀,遲疑,患得患失的表情,於陳玄宗而言,至今曆曆在目。可惜,他本準備給解明空一個明確的答案,卻被打斷了。想說的話沒能說出口。誰知,就此便是永遠。就在那一日,癸水之魔重生,楚黎黎險些入魔,成為新一代冰魔。並非因為屢屢被陳玄宗拒絕,而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的生父楚桓,究竟死在誰的手上。於是,陳玄宗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按照原先同其他二皇的約定,解決隻有一個。再次送冰魔入滅。由陳玄宗親手來做。以當時剛剛借楚黎黎之體複生的癸水之魔來說,陳玄宗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但他終究還是放棄了。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負責,但不應著落在楚黎黎身上。最終結果,陳玄宗截奪楚黎黎的魔印,代她成為癸水之魔憑體。事實上,從體質來說,他才是當代最符合癸水之魔憑體標準的人。陳玄宗不知道,這是否才是癸水之魔真正的目標,本就是要拿他作為憑體。但他還是承受了。並且成功強行將癸水之魔擋在回歸的大門外。不過,代價便是他自己,也永遠凍封在人間和九幽之間的幽垠之地。彼時,先因救護楚黎黎,反被楚黎黎重傷的解明空,傷身之後,又再傷心,肝腸寸斷。剛剛看見希望,還未來得及感受那幸福與喜悅,希望便即破滅,隻剩下無儘的絕望和悲傷。或許,從那時起,界上界並不僅僅隻是三皇之一的辰皇下落不明,也再無曾經陽光明媚的女子解明空。隻有後來的界上界玄凜大帝。女帝,解明空。“此地,無需繼續待下去了。”辰皇的思緒回到如今,輕輕搖頭:“吾不適宜前往碧遊天,趙歌你若是方便,可否代吾走一趟?”楚黎黎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還是未知之數。出了這樣一件事,碧遊天怕是也容不下她,便是留她繼續待著,也隻會是不安好心。而楚黎黎現在的情況,如果離開碧遊天,仍然可能受到大魔覬覦。雖然來到這片幽垠之地的魔頭都已經被辰皇清理,消息卻仍然可能走漏。“辰皇陛下客氣,我當往碧遊天一行。”燕趙歌拱了拱手:“您和女帝陛下……”“明空……”辰皇歎息一聲,搖搖頭。他不怨懟女帝,但不代表他認同女帝的做法。女帝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兩人見麵,如今唯有相對無言。時間或許都無法撫平這一切,唯有事情水落石出,方才會有最終結果。隻是那結果如何,卻未必能讓每個人都滿意。燕趙歌頷首,沒有追問。“至於吾,吾回界上界。”辰皇淡淡說道:“當日事發突然,吾隻能先阻攔癸水之魔的回歸,有些事情,尚來不及弄清,疑惑盤桓於心頭已千年。”解明空得不到答案,越震北畢竟不是當事人。有些人,有些事,隻有他陳玄宗才有資格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