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雖貌似輕鬆,但從進入九曲黃河陣之後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謹慎。兩軍人馬眼睜睜地望著他的身影,日落月出,幾個時辰過去了,鬼穀子竟隻往前走了十步有餘。就算是蝸牛,也比他走得更快一些。“果然不愧能讓杜宏這種大將也甘居弟子,這鬼穀子倒還真有些門道!”高台之上,葉歡從修煉狀態中蘇醒過來,看了一眼下方鬼穀子的方位,不由也是露出讚賞之色。這九曲黃河陣雖隻開九門,但內含六十一種變化。九門生休,每隔一個時辰便會變化一次。就算是葉歡經過龍甲神章的錘煉,如果不是因為對九曲黃河陣的陣法事先就了然於胸,驟然進入此陣,恐怕走得還不如鬼穀子更快。“將軍,鬼穀子大師也未免過於謹慎了吧~”星空之下,杜宏也是一直都在帥車之上緊緊盯著鬼穀子的背影,腦海中細細思量他所踏出的每一步。如此機緣,讓他能看到九曲黃河陣,又能夠看到庚金帝國第一名士破陣,如何舍得放過。“彆小覷此陣,就算是恩師,現在也是如履薄冰。一步踏錯,就算恩師達到了鬥皇強者境界,恐怕也永遠無法從陣中走出來了!”杜宏撇了撇嘴,淡淡的聲音傳入副將耳中,話裡帶著一絲感歎。“將軍,陛下下午又派了八百裡加急前來催促我軍儘快攻城,這已經是兩天來第七封朱批了……”副將悠悠歎了一口氣,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畦田城卻是可望不可及,苦笑著對杜宏說道:“陛下的措辭,已經是越來越嚴厲了!”“唉,談何容易~你且代本將軍擬奏,奏明陛下此間情形。請陛下速速增兵,並加派攻城器械!”杜宏歎了一口氣,對副將說道。“畦田被奪,梅林關的軍隊補給和兵源已經斷了四五天,據說現在人心惶惶。皇帝陛下也是因此,才會對此處的戰事如此緊張!朝中易康將軍等人素來與將軍不合,這幾天恐怕嘴巴沒少閒著。咱們現在要求增兵,恐怕……”“黑袍少年這一招,可真是狠啊!奪了畦田可謂一箭雙雕,既間接給了王畚最大的支援,又奪了咱們庚金帝國的威風~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雖心中不服,卻也是無可奈何!”杜宏看了一眼遠方已經被夜色浸染的亂石灘,悠悠歎了一口氣,頹然道:“去辦吧,九曲黃河陣不破,說什麼都是枉然!陛下英明神武,必定不會受朝中奸臣誘導。就算不高興,此時也會全力支持老夫的!”副將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憫之色,大將臨敵而縷不稱皇帝心意,就算此次終究能將畦田重新奪回,皇帝對杜宏的寵愛也會削弱了。更何況,這九曲黃河陣,還未必就能破得了。“什麼?退兵前往梅林關~”畦田城內,此時大帳之中,氣氛十分凝重。張宸正站在營帳將台之上,疑惑地對一個校尉軍銜的年輕將軍喊道:“畦田城咱們好不容易打下來,正該趁機據守,可扼敵軍要害!此時撤退,畦田不是白打了嗎?”“張將軍,這是陛下金牌敕令,末將也是奉旨行事,請將軍接旨!”那校尉倒也沉得住氣,強裝微笑地對張宸說道:“臨來之時陛下已經說了,畦田之戰張將軍揚我軍威,著實可堪重用。已經敕令改將軍衛侯為衛國公,加一萬戶。其他隨同,皆平地升一級~恭喜了,衛國公!”他的話音才落,營帳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怪異起來。羅振等人都將目光望向一臉錯愕的張宸,眼神中射出一絲不信任。在軍隊中混久了,他們早見過無數因為功名利祿而屈服的英雄。一將功成萬骨枯,隻不過沒有想到,張宸也是這種人罷了。“林校尉,我現在還有一千多兄弟埋伏在畦田城外,與敵軍周旋了五天,兄弟我不能棄他們不顧。而這畦田城也是這五千兄弟提著腦袋換來的,更不會如此輕易就撒手不管!”張宸看到大家的眼神,明白大家的意思,從容地望著林校尉,堅定地說道:“請回去向陛下代為轉奏,張宸願與畦田共存亡!畦田並非不可守,請陛下速派兵馬增援。並派遣一萬工匠,來此重新修葺城牆!”“請校尉大人轉告陛下,臣等願與畦田共存亡!請陛下增兵!”羅振等人聞言,眼中都是濕潤了起來。轟然跪倒在地,對林校尉叩請道。“這,這,你們這是抗旨~”林校尉沒想到張宸竟膽敢公然抗命,而帳內這些血性漢子的豪氣,也是讓他嚇得渾身哆嗦,指著張宸說道:“衛國公,你可知抗旨之罪,足以亡族!”“如果能僥幸不死,張宸自會向陛下請罪!另外,畦田之戰,功勞不在我張宸,而是所有兄弟的!請校尉回去代為轉奏,張宸不敢奪天之功,不敢受這衛國公之封!”“反了,反了……”林校尉聞言頓時氣急敗壞,一甩衣袖,嘴裡嘟囔著向營帳之外奔去。早有士兵將馬匹備好,林校尉身形一閃便落在馬背之上。“衛國公,末將再問一次,你現在接旨,還來得及!”營帳門前的張宸左右環顧了一下那些都默默看著自己的戰士們,微微一笑,堅定地搖了搖頭,對林校尉說道:“張宸誓死捍衛畦田,請陛下儘快派兵增援!到時就算要張宸死,也絕不皺眉!”“好,這可是你說的!”林校尉聞言咬了咬牙,一夾馬腹,便帶著隨從朝東門疾馳而去。轉眼之間,便是消失在了眾人眼中。“我靠,老大,你剛才太帥了!”“是啊老大,公然抗旨,你也算是前無古人了~我老柳佩服你!”……林校尉前腳剛走,一旁曹德固、羅振等人便是腆著臉紛紛開始拍張宸的馬屁。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堆滿了笑容,是真心的笑容。當兵吃糧,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道被多少長官踩在肩膀上賣過,這是第一次有人放著榮華富貴不要,而選擇與他們同生共死。對於這種人,他們的熱情絕不會吝嗇。“帥吧~”張宸的後背都已經濕透了,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頭,旋即目光中露出一絲憂慮之色,看著西門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比起他來,我們的堅持,又算得了什麼呢!”眾人聞言,眼睛都是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西門。五天了,葉歡和他那一千名敢死隊一直在九曲黃河陣中不曾出來過。所有人都知道,那種付出對於他們,對於整個帝國的意義。“放心吧老大,無極兄弟是神,神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