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1 / 1)

美人尖 小紅杏 1681 字 3個月前

宋景屍體是被淩晨打撈垃圾的河道清潔工發現的。老漢靠岸堆垃圾時候,發現了整齊擺在河岸邊上的一雙皮鞋, 好奇心發作, 叫來工友幾個人在周邊打撈了一番。河水並不深, 冬天水流緩慢,屍體墜下去便沉底, 沒花幾分鐘就被人撈上來,嚇得一幫人屁滾尿流報了警。宋景身上沒有外傷,死因確實是溺死,水經肺泡進入他的血液循環,紅細胞產生溶血,因釋放到血液中的鉀離子含量過多導致心臟衰竭最後停搏。他死前將車停在距離河道不遠的路旁收費停車位上,天氣太冷,淩晨的護城河結了薄冰, 他掉下去先是砸碎冰麵, 又在河水中掙紮浮沉一會兒, 才徹底落下去。也幸虧一幫河道清潔工好奇心發作, 不然這麼冷的天氣, 宋景屍體落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浮上來,屆時屍身泡得麵目全非, 對案件偵查極為不利, 這可能也是整個案件中凶手唯一沒料到的地方,時隔兩個小時便被打撈上來的宋景屍體,解剖前保持了高度完整。河道每周打撈一次,七點鐘後氣溫升高, 稍微出了點太陽,河道清潔工們開始一天的工作時,薄冰已經化了,但這證據卻在宋景身上留下來。這案子和高墜傷有某種共通之處,一般人體自由落體與某種物體發生碰撞產生損傷,警方會根據墜落點高度和特點,人體所受衝力通過各種公式推導出真正死因,他上半身有因和冰麵碰撞產生痕跡的屍斑,護城河這段沒有設置護欄,在這個並不算非常高的距離,屍斑產生不是下半身,而是上半身,成為警方懷疑他殺的疑點。當然,和之前的錄音一樣,僅僅能作為疑點,而不是關鍵性證據。但至少能將這自殺案的結案時間拖一拖,抽調警力再往深處調查。宋景的妻子與他是大學同學,長得漂亮,心氣高,大學時候追她的人不少,這段日子因為受不了丈夫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搬回娘家住已經四五天,因此沒有見到宋景最後一麵,無從得知他自殺的過程,她對丈夫的了解不算一個稱職的妻子,甚至直到警方找到她時,才得知自己丈夫欠著那麼多外債,家中的房產已經不保。刑警隊調查陷入僵局,警局外,許秋來麵無表情遠遠瞧著那哭哭啼啼被人扶出來宋景妻子。她在猶豫,猶豫是否將自己手中的證據拿出來。她跟了宋景一段時間,基本了解他休假之後的作息規律,每天喝到淩晨兩點到四點左右回家,睡八|九個小時,一起床就去施方石的事務所,守到他們律所下班,然後再接著去喝酒。昨天淩晨,她在宋景家門口守到他喝得踉踉蹌蹌進門,行車記錄儀將一切都記錄下來,按規律,今天喝到四點多,按規律他至少會一覺睡到下午一兩點。就算遺書是事先寫好的,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清醒過來,並完成自殺計劃,包括自駕到護城河邊、將車停在收費車位等一係列高難動作。可證據一旦拿出,勢必要牽扯暴露出許秋來自己。她要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每天跟蹤宋景?東西交出去,警方一旦再往下深查,那封讓宋景坐立不安的威脅信,是不是會懷疑到她頭上也未可知。而且警方內部有沒有和齊進互通消息的人,她主動站出來,是不是同時也會讓齊進察覺到她,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就像許秋來從前每次給自己準備無數加密跳板和堡壘主機隱匿自己一樣,她現在同樣害怕將自己暴露在彆人的視線中。宋景溺水的青色屍體閉上眼睛還曆曆在目。齊進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根本缺乏對生命的基本憐憫,擋他者死,倘若真的讓他察覺自己今天身陷囹圄是拜許秋來這隻螻蟻所賜,那恐怕她有十條命也不夠活。許秋來一遍一遍逼迫自己去回憶當天淩晨黑夜中的記憶,具體到連什麼時候落在自己身上一片雪花,她都試圖想起來。按宋景的死亡時間推導,時間線是非常緊張的。沿路有監控拍攝到宋景的車子,夜間下雪,監控拍得人麵目模糊,警方靠身形大概推斷,駕駛人就是宋景本人。但由於許秋來見過他之前回家時候的醉酒神誌不清的狀態,沒有先入為主的概念,覺得這種可能基本可以排除。車子開得那麼穩,還知道等紅綠燈,對方一定是清醒狀態,除非駕駛座上那個人,就是凶手本人!很有可能,她淩晨前腳剛走,後腳凶手就到了宋景家中,對方一定是個熟人,而且十分得他信任,否則宋景不會在這疑神疑鬼的關口,還毫無反抗毫無反抗跟著人走。許秋來皺著眉開始搜索,目睹宋景進家門,她下車、24小時便利店買早點,灌熱水袋,然後呢?上車、開暖氣……對了,中間有個男人撞到過她!她回去時候,當時特意挑了沒有布置監控、保安在瞌睡的出口,而她出去時,對方正好進入小區。那人走得太急,當時差點兒還把她撞倒在濕滑的地麵,多虧於許秋來強大的肢體平衡能力才沒立刻摔倒,倒是包子撒了一地。男人淩晨四點鐘出現在那個地方,黑衣,戴手套,行色匆匆,本來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再一想,他身形和身高都與宋景大概相似,所以,是他嗎?許秋來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好運,居然可能直接和凶手撞上過,她再次閉目捂著腦袋,去細化填充截取這段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但她的記憶能力僅在於視線範圍內可見的一切,許秋來搜腸刮肚,想不起來任何關於那個男人臉部的細節,因為她壓根兒沒去看人臉。“我真的是第一次討厭起我這個習慣了。”她痛苦猛灌一大杯水,衝陸離後悔抱怨。陸離當然懂女朋友在抱怨什麼,她是照相機式的記憶,每天衝入腦海的信息實在太多,大腦處理起這些信息量太大,為了避免不必要繁雜信息的乾擾,她通常不喜歡去看人臉,也拜這習慣所賜,他們沒辦法立刻找到那男人了。說話間,熱水喝得有些急,許秋來被嗆了一下,一邊咳嗽一邊掉眼淚。換彆人,陸離早就叫人家離自己遠遠去咳,或者自己閃開,生怕人把病原體傳染給他,但是許秋來……陸離趕緊給她拍背。她那天淩晨回家,感冒本來就還沒好,又去護城河邊看宋景屍體時候被江風一吹,或許是驚懼交加,病得更厲害,這會兒咳得梨花帶雨,看上去就病懨懨的,漆黑的眸子也黯淡無光,虛弱又可憐。陸離正琢磨著要不叫家裡再給她燉點兒補湯,許秋來忽然從座位跳下來,“我想起來了!”許秋來一病,大腦和身體都仿佛後知後覺慢半拍,她仿佛忘了自己還在車上,才起身就碰到車頂,撞得頭暈眼花,重量往旁邊一倒。眼看就要砸到陸離身上,陸離倒是有時間躲,但又怕自己躲了許秋來真摔壞,隻能咬牙閉眼,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撐在原地,接住她。重量帶著衝擊如約而至,許秋來再瘦也有四十幾公斤,陸離揉著被砸得腫痛的胸腔,虛弱問她,“你怎麼冒冒失失的,想起來什麼了?”哦,她的小可憐。許秋來趕緊道歉,上手幫他揉揉,“我那天撞上他的時候,感覺在大衣上聞到什麼味道,就跟像我剛咳嗽流眼淚,當時我也有種聞見彆人打韭菜嗝,還像聞到種化學試劑,有想要流眼淚的衝動。”“我幫你找個人問問。”陸離說罷,當真拿著電話開始打。“你找誰問呀?”“我外公跟幾個q大化工院的教授是老朋友,找誰都行,都問問。”許秋來一聽要麻煩教授,趕緊改口:“我就隨便說說的,沒準凶手單純來之前早餐吃了個韭菜盒子?彆問啦彆問啦……”陸離不為所動,“該用的關係就要用上,否則交朋友有什麼用呢?”許秋來:……她竟無言以對。陸離在幾個電話中強調:韭菜、流淚這兩個詞。得到了十幾種答案,掛斷通訊,他乾脆叫司機調轉車頭,“我們回q大一趟。”“乾嘛去?”“認味道。”視覺記憶可以在幾天甚至幾小時之後就淡化,氣味記憶卻是長久的,普通人對氣味的回憶率尚能長達一年後準確到65%,更彆提許秋來。因此,當她提出這一點時候,陸離並沒有嘲笑她的鼻子對味道的挑剔,而是聽進了心裡。實驗室裡已經擺好幾大排試管,根據化學品目錄序號排放,許秋來自從高中畢業,就再也沒有摸過這些化學課上的東西,在教授和幾位師兄師姐眾目睽睽之下,她嚴格按照當年課上教她聞味道的步驟來操作,還是被那位教授嫌棄一臉,“你小心點,手上這瓶打翻我們這實驗室今天都不能進人了。”聞言,許秋來隻覺得手更想打擺了。她辨認了許久,在兩支試管之間搖擺不定,最後兩支都拿在手上:“我覺得是這兩支稀釋後的感覺。”目光轉了一圈,落在其中一位師姐手上,趕緊回頭告訴陸離,“他當時戴的就是那種手套。”氯丁橡膠手套,身上有硫醚和氯甲酸乙酯的味道,對方從事化工行業沒跑。從宋景的關係網中去找,身形與他差不多,得他信任,又從事化工行業,許秋來心中幾乎立刻便找到了人選。這個人,就是宋景的親弟弟宋城!在金哥那裡得知宋景就是殺死他父親的凶手之初,她就把人家中三代翻得徹徹底底,當然,連宋景美麗的妻子跟他弟弟有一腿這大料也沒放過。宋城他殺死了自己的親哥哥偽裝自殺,可能為情,也可能為錢。但之前那麼多年婚外戀持續,他都沒動手,許秋來有充分理由懷疑,有人誘惑、或說主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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