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百轉千回之間，林佳儀的眼神動了動，輕輕將左昊的手給推開了，起身抓起衣服，朝著門外走去。昨晚酒醉之前她還帶著一絲清醒，也明白那點酒不至於讓自己亂性，所以她接納左昊的那一刻，就隻有一個原因……林佳儀將門一關，深吸了口氣，指尖在衣服上稍稍收緊了些，隨即轉身離開。門內。左昊睜眼，眼神清明，轉頭似是無意瞥了一眼自己側放在床上的手臂。那裡還有著些許屬於林佳儀的溫度和香味，此刻嗅起來也格外令人沉迷。早晨九點。安姿公司。張嘉偉收拾好了一切，從工位上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小紙箱子。安姿也算是他畢業之後一直選擇相信的公司，是他瞎了眼跟錯人，到頭來隻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這個紙箱子裡裝著的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拎在手裡也毫無重量，就如同他在這個公司裡所扮演的角色一般。張嘉偉輕歎一聲，抬腿朝著門外走去。“需要幫忙嗎。”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清冷而乾練的嗓音，辨識度極強，腔調和語氣都仿佛是天天打交道的人。張嘉偉一愣，偏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果然看見了林佳儀的臉，更神奇的是那張臉上居然還帶著笑容。不是譏笑，也不是嘲諷，是一個還算友善的笑容……因為林佳儀在公司裡很少有什麼表情波動，所以這一個勾唇都差點讓他驚掉了下巴，瞳孔微縮。“林……林主管。”張嘉偉移開了眼神，很久都沒有緩過來。林佳儀邁步走上前來，聳肩笑道：“我以為我會比你先走，看來你收拾東西的速度比我要快。”張嘉偉聞言抬頭，凝視著林佳儀的臉許久，才張了張嘴道：“林主管是真的要走？”“當然。”林佳儀笑著轉頭：“理由和你一樣。”這句話直接戳進了張嘉偉的心底，毫無預兆地往他的情緒上狠狠一擊。“替彆人打工，隻能這樣。”張嘉偉淡淡道，話裡帶著些許無奈和不甘。“我倒是不這麼想，這輩子活著，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替彆人打工。我在安姿待了這麼多年，自認功大於過，事事都為公司著想，現在確實也到了該失望該離開的時候了。怎麼樣，想不想和我一起走？”一起走？張嘉偉驚訝地張了張嘴，沒有理解這話裡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旁邊喝個咖啡，邊喝邊聊？”林佳儀輕輕將下巴一抬，流暢的下巴線條指向了門外。半小時後。張嘉偉有些局促地低著頭，眼神始終落在自己麵前的咖啡上。林佳儀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平日裡在公司裡雖然有交集，但整個公司上下在她麵前也是規規矩矩，大氣不敢出，現在單獨見麵更是莫名地緊張。“林主管，剛才說的一起走……是什麼意思？”“跟我去強然。”林佳儀淡淡道。“……”張嘉偉一時間被震得說不出話來。這算是提攜嗎？他們之間明明沒有過多交集，以他的資曆也暫時配不上強然……“我看過你的能力，說白了王磊的策劃和主意，百分之八十都是你想出來的。”林佳儀道：“但是你在他手底下那麼久了，他都沒有給你任何一個晉升的機會，甚至連該給的待遇都沒有給你，你甘心嗎？”張嘉偉咽了咽口水，半晌隻覺得嘴巴發乾，抬眼愣愣應了一句：“我可以問一問……為什麼嗎？”“沒為什麼，能力和人品，這是我一貫的選擇標準，更何況比起新人，我更喜歡知根知底。當然，你也有選擇的權利。”林佳儀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液體順著喉嚨進入自己的口腔中，唇齒都泛著酸澀的甘甜，餘味無窮。張嘉偉抿唇，眼神突然定了定，看了林佳儀許久，點頭道：“好。”林佳儀有些詫異於他的果斷，挑眉道：“不用再考慮？”印象中的張嘉偉還算是個小心翼翼的人。“不用。”張嘉偉搖頭：“其實我已經想去林主管的組上很久了，比起每天無止境地耍心眼，放陰招，我更想試試做點自己真正想做也真正有用的事。”一句話，觸到林佳儀的心底。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曾經覺得隻要努力就會有回報，隻要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往上爬，就不會留有遺憾，但最終還是被那些陰暗和肮臟的人逼到角落，開始一次又一次的鬥爭，重複著玩弄人心的手段，幾乎忘了自己是誰。林佳儀勾唇，點了點頭，“好，那就說定了。”“等等。”張嘉偉起身，叫住了她。林佳儀腳步一頓，回頭盯著張嘉偉的臉，等待他下一句話。“有件事我有點好奇……不知道林主管能不能給我解答。”“說吧。”“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商業間諜的事情是王主管做的？”張嘉偉有些局促地看了林佳儀一眼。林佳儀頓了兩秒之後，表情不變，“是。”張嘉偉點了點頭，隨後低聲道：“跟著王磊之後，我做了很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我……”“現在還不晚。”林佳儀打斷了他的話，轉身朝著張嘉偉的方向靠近兩步，目光盯著張嘉偉的臉，微笑始終掛在唇角，“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他會喪心病狂地做出什麼事。但是這事情不能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安姿再怎麼說也是我們曾經為之努力奮鬥過的地方，我隻恨自己手上沒有能夠傷害到他的利器，否則，我絕對不會任由他在公司裡囂張下去……”林佳儀說完這句，眉眼流轉，遇上了張嘉偉擴張的瞳孔和微動的表情，心下已經了然。“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我通知。”林佳儀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嘉偉的肩膀。“林主管。”張嘉偉低著頭，像是突然決定了什麼一般，捏了捏拳頭。“嗯？”林佳儀的腳步再一次停了下來，唇角微微上揚，目光閃動。“你沒有能夠傷害他的利器……我有。”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