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忙什麼?”江顧第一句就問了宋黎。“醫院主刀醫生辭職了,我重新上手術台,所以沒空顧著這邊。”宋黎道。“這邊有什麼好顧的?”江顧輕笑,“未聞的事不用你操心,放心拿著分紅就行。”“看你們發生那麼多事情,我也幫不上忙,所以……”宋黎聳聳肩:“不過以後也隻能繼續麻煩你們了,分紅可以少點。”“兄弟之間不用談這些。”李家然淡淡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突然變深沉了?”江顧回頭。李家然輕歎一句:“年齡大了,就是容易傷春悲秋的。”宋黎忍不住笑出聲來 ,搖了搖頭。三人在湖邊隨意坐了,手指撐著地麵,啤酒在旁邊擺放成一排。遠處的棧道上多了兩個人影,一男一女,側臉很容易辨認出是誰。“那不是……”宋黎指了指棧道。“對啊 。”江顧點頭:“方念雨剛才就喝多了,她的酒量隻有兩瓶。現在估計後勁上來了。”是方念雨和席雨燃。席雨燃正撐著方念雨的手,朝著湖中心走去。“你居然舍得把湖中心那麼好的位置讓給他們炒什麼cp。”李家然撇了撇嘴:“真不像你的作風……”“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炒cp?”江顧勾唇,目光突然狡黠了一瞬,“炒著炒著,誰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我不是讓,這種地方還見得少嗎?心中有愛,到哪裡都足夠浪漫,不需要這些。”李家然維持著自己的假笑:“算我白說,我明白了,都是我自找的。”他自己湊上前去給足了彆人秀恩愛的機會,這不就是欠揍嗎……不虐他還能虐誰呢?江顧仰頭朝著地上一躺,望著星空。“現在隻有郊外才看得到星空了。”宋黎也跟著躺了下來,在他身側感歎道。李家然喝了口酒,眼神閃爍幾下,靠在一邊。一時間突然沉默,沒有人開口,氣壓開始慢慢下降,直到冰點。風吹在江顧的側臉上,高挺的鼻梁和無可挑剔的五官在夜色和星空中顯得更加驚人的好看,就連身旁的兩人都忍不住感歎這張臉的殺傷力,簡直是禍水級彆。“你和林佳儀,怎麼打算。”江顧道。李家然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酒瓶,小巧而彆致的設計,開口處還有一個愛心,仔細一算,這裡的酒瓶也是成雙成對的。“還能怎麼打算,已經放棄了。”“嘴上放棄和心裡放棄是兩回事。”江顧道。“你倒是挺懂啊,哪兒學的?小心我錄下來發給大嫂。”李家然玩笑一句,也躺了下來。“不用學,和她在一起之後就想把全世界都給她。人一旦有心有肺的,就容易活得全身都是弱點,但是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真正感覺自己是在活著。”“就因為一個女人?”李家然回頭。“嗯,就因為一個女人。”他道。李家然又沉默片刻,笑了一聲:“我好像也沒有資格質疑你……不過我真的打算放棄了,心的事情是由心決定的,我管住自己行為就好了。說來也奇怪,仔細想想,論溫柔,林佳儀好像也搭不上邊。論樣貌,能力,性格,我身邊確實也不缺這樣的人。但是為什麼我就死心眼地覺得她好呢?真是奇怪了,我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都要琢磨琢磨這件事,我到底看上她什麼了?”“她不喜歡你。”江顧涼涼道。“我知道!”李家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你看上的是她不喜歡你。”江顧又道,語氣和剛才一樣的冷凝和平靜。李家然瞬間失聲了,思考片刻之後點了頭:“嗯……這也算是一個加分項。”三人同時笑了起來,一瞬間,時間好像拉回了幾年前的某一天,也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星空,相同的場景已經在回憶裡出現過無數次。“沒事,憑著本人的才情和帥氣,總有一天會找到被我迷得神魂顛倒,非我不可的人。”李家然撐起手臂,越過江顧,拍了拍宋黎,“誒,知道什麼叫非我不可嗎?”“你說說。”宋黎覺得好笑,順著李家然的話頭往下走。“就是我右手邊某個沒出息的男人對他老婆的心態。”李家然壞笑一聲。江顧起身,一腳朝著李家然的臀部踢去。李家然大叫一聲,抓著屁股就跑,邊跑邊道:“你看你看!還急眼了!你們一個兩個成雙成對的在我眼前晃!我說什麼了嗎?”“你哪來的臉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的?你說什麼了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江顧隨手將酒瓶子給排列整齊了,瞥眼道:“一張嘴就沒停過,明天我就發告示招人,招個錄音員,然後再給你的語錄編本書,書名我都想好了,叫《人因為嫉妒可以變成什麼醜樣》。”他說著轉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往房間的方向走去。“你去哪兒啊?”李家然探頭道。“找我老婆。”江顧哀歎一聲,故意轉頭,用極其迷戀和油膩的腔調道:“離開她的第二十分鐘,想她。”“我……”李家然已經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伸手一把扯住宋黎的衣擺,低聲道:“宋醫生,我胸口發緊,快給我看看……”“不用看了,缺愛。”江顧下了診斷書,頭也不回地離開。第二次暴擊。李家然隻想跪地求饒,躺到地上打著滾,嘴裡不停地喊著:“我到底做錯什麼了!這些人真的要把我折磨致死嗎!”江顧順著小道往回走,隨手在剛才的桌上拿了花,又去前台要了江梓琳最近喜歡吃的火龍果,走到了房間門口站定。“老婆。”他敲了敲門。不到兩秒,門便開了,江梓琳帶著笑意的眼眸出現在了門後。江顧突然低頭,仔細凝視著這雙眼睛,看到江梓琳後退了為止,還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視線。“怎麼了?”江梓琳道。江顧伸手將花輕輕放進了她的手裡,腳一勾,關了門,果盤也擺在了桌旁。“在思考李家然的話。”江梓琳笑了起來:“是不是沒人的時候他才能深刻起來。”“也沒有多深刻,但是果然受過情傷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總算能說出一兩句我覺得正確的話。”“什麼?”江梓琳有些好奇那些話裡的主人公會不會是林佳儀,所以湊近了些,想要聽清。這麼近的距離可以看見她已經卸了妝,白皙的皮膚細膩無暇,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初見時一樣冷冽,但不同的是,此時的這雙眸子已經夾雜了些許情緒。記得剛見麵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在這雙眼睛裡找到一星半點的異樣,沒有喜怒哀樂,更不會嬌嗔和羞赧,仿佛隔著山水和升騰的霧氣,又仿佛一看便能見底,清澈透明。若有似無,難以捉摸。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漸漸能發現其中的差彆。看著他時,眼眸是亮的,像裝滿了星辰,好奇時會閃動,欣喜時會跳躍,每一道線條都在訴說著隱晦的情緒,越看越可愛,越看越想親吻——於是他便吻了。江梓琳被他突然的吻驚到,後退一步,伸手將他一推道:“到底說了什麼?”“給我解釋了一個詞,沒什麼。”江顧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老婆,沒想到你也會八卦啊。”江梓琳瞪了他一下,轉身想要起來,手腕卻被他輕輕一勾,一個趔趄,坐到了他的腿上。她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再次和江顧對視上了,胃裡突然痙攣了一瞬,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坐姿問題,竟然有點……反胃?江顧笑眯眯道:“彆急著走嘛,我拿了水果,來吃。”江梓琳眉頭一皺,反胃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但還是忍著自己的吐意,張開吃了江顧喂給她的東西。咬到一半,動作猛地頓住。“江顧 。”她伸手,握住了江顧的手。“嗯?”江顧眸光一亮,深情地看著那雙手——要是多來幾次這樣的動作該有多好……“我想吐。”她愣愣開口,遲疑道。江顧手指一僵,抽了抽嘴角,抬頭道:“因為……我嗎?”“不是,我想吐,而且這個月我十號就該來月經了,今天已經二十號……”她勉強將水果給吞咽了下去,和江顧對視一眼。兩人麵麵相覷,互相看了對方許久,江顧才突然彈跳起來,一把拉著她往廁所跑。“快快快!驗一下!”“我沒帶試紙,也沒有驗孕棒……”江梓琳扯著他的手後退。“我有!”他有?江梓琳疑惑抬頭,張了張嘴——出來團建都帶著,難不成隨時準備著給她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