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突然響了響，隨後探進來一張陌生的臉，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眼道：“開始了。”蔣瑤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剛走兩步便被林佳儀一把拉住了。她回頭笑了笑道：“怎麼了？”“你確定嗎？”林佳儀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幾分，似乎在做最後的詢問。蔣瑤的手指明顯一僵，身子也頓了頓，很久之後才動了動自己的指尖，再次擠出笑容道：“佳儀，我雖然膽子小，做事情也猶豫不決，但是我還是可以為我自己做的決定負責的。這一次我是認真的。”林佳儀回頭和江梓琳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都閃了閃，一時間竟然無言。蔣瑤脫了手，轉頭道：“走吧，彆讓我媽等急了，待會兒又該鬨起來了。”她說完，率先抬腿出了門，走向了禮堂。高飛似乎對這一次的婚禮花了不少錢，但是花錢不代表花心思，整個禮堂可以看出是下了血本砸出來的，唯獨看不出任何一個細節上的用心，一切都是公式化的流程，甚至連配色和音樂都絕對不是蔣瑤喜歡的風格。江梓琳和林佳儀站在了伴娘的位置上，眼神瞥了瞥休息室的方向。那間休息室正好是在紅毯的對麵，所有的準備都已經齊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江梓琳心裡始終沒有底。“你覺得她待會兒會有什麼反應？”林佳儀轉頭低聲道，難得發出了一個問句。江梓琳搖頭：“不知道。不過……這事情總要做的。”總要給蔣瑤一個後悔的機會，也要給周錚一個徹底表態的機會。林佳儀抿了抿唇，沒有了聲音。司儀開始在台上開場，惹的底下一眾賓客紛紛笑出聲來，張世梅的嗓門最大，行為也最是惹眼。“看那邊。”林佳儀皺著眉頭道。江梓琳順著她的眼神朝著張世梅的方向看去——張世梅坐在一桌子女人中間，臉色因為興奮而有些緋紅，手裡拿著瓜子，磕完就往地上一吐，全場隻有這一桌的周邊是一地瓜子殼，另一個緊挨著張世梅的女人一邊笑著一邊朝雪白的瓷磚地上吐了口痰，動作嫻熟而自然，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絲毫不妥。江梓琳有些反胃，皺著眉頭移開眼神，指尖在自己的身側攥了攥。音樂響起，蔣瑤的身影出現在了紅毯的儘頭，高飛也滿臉笑容地站著，目光緊緊盯著蔣瑤的臉。新娘妝十分適合她，平日裡看著雖然不起眼，但是勝在五官小巧精致，妝容一旦突出了眼睛，頗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看得高飛也驚豔了幾分。蔣瑤抬頭，緩緩朝著紅毯的另一邊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音樂上，臉上卻毫無表情，眼神也隻是盯著自己麵前的花。“看看，新娘子還害羞了呢！”人群中不知道有誰打趣了一句，鄉音濃重，頓時逗笑了一桌人。蔣瑤沒有做聲，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什麼樣的生活，也突然對未來失去了所有希望。這樣嫁給高飛，然後呢？他會輕易離婚嗎？今晚又該怎麼逃過去？可就算恐懼，就算茫然，她也絕對不能後退。腳步已經到了高飛的麵前，她一頓，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笑意，“瑤瑤，你今天好美。”蔣瑤無力地抬了頭，就連客套話都懶得說了，此刻隻要看一眼高飛就覺得反胃，誰知道這個男人的笑容背後究竟藏著什麼。高飛伸手，輕輕將她牽到了自己的身邊，蔣瑤全身僵硬，動作有些明顯的抗拒。“請新娘新郎交換戒指。”司儀道。一旁有人將戒指遞了上來。張世梅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對著一整桌的人道：“你們看看！鑽戒！知道鑽戒是什麼概念嗎？我們瑤瑤真是嫁了個好人家！”“是啊，以後你這日子鬆泛了，可彆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啊！”“世梅，你看看你家女婿還有沒有什麼朋友的，給我們也介紹介紹？我家娃今年也是二十五，正好的年紀……”“我也是我也是！彆光想著你一個人占好處！”這邊聲音嘈雜，難以避免地鑽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眾人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台上的蔣瑤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幾乎是帶著笑意，看了高飛一眼，挑了挑眉。要是平常發生這種事，她或多或少會覺得自己家人禮貌有失，給彆人帶來了困擾，但是今天，她十分滿意這樣的困擾，也很開心看見高飛陰鬱的表情。高飛的表情不過陰冷了片刻，就重新笑了起來，將手遞到了蔣瑤的身前，“瑤瑤，還愣著乾什麼？戴戒指啊。”底下也開始歡呼，起哄，聲浪一陣一陣：“接吻！接吻！接吻！”蔣瑤抿唇，指尖微動，一狠心抬了手，將戒指套進了高飛的無名指中。“瑤瑤！”紅毯儘頭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叫喊，帶著顫音，瞬間讓整個禮堂都安靜了下來。江梓琳和林佳儀同時抬眼，看著那頭的人，齊齊鬆了口氣。蔣瑤的動作一頓，高飛斜眼，突然一伸手，主動朝著前方進了幾分，將戒指牢牢套在了自己的手中，隨即勾唇轉了身。周錚快步朝著紅毯的另一頭走去，西裝革履，穿得幾乎和新郎一模一樣，手裡也拿著一束捧花，直到蔣瑤的身前才停下。蔣瑤張了張嘴，震驚地看著周錚，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你……”“周錚！”張世梅先吼出聲來：“你這個不要臉的！現在來乾什麼？！”周錚臉色微漲，顯然是被這一聲吼得有些害怕，周圍的議論聲也開始鑽進他的耳中，但不過幾秒，他便定下心神，開口一字一句道：“瑤瑤，我怕你後悔，也怕我自己後悔，所以今天……”他說著，突然單膝跪地，眼神閃動地抬了頭。“你瘋了……”蔣瑤低聲道，淚光瞬間翻湧，鼻尖一酸，閉上了眼睛。她曾經幻想過很多次這個場景，幻想過周錚在海邊和她求婚，又或者是草原，或者是國外，或者……是她們初次見麵的地方，初次接吻的地方，甚至就是在家裡，在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之後……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場景會出現在她的婚禮上——她要嫁給另一個男人的婚禮上。“瑤瑤，債務我不會讓你扛的，我會比以前努力一千倍一萬倍，不管什麼我都會做，總能還上。我發誓，我這輩子不會隻是一個小廚師，我會儘我所有能力給你最快樂的生活，我……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字字帶著深情，嗓音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