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聲在整個大廳裡響起,奶奶沒有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江慎行。江慎行麵上的表情迅速變換,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迅速將碎片往旁邊踢了踢,笑著道:“醒了啊……看我,太激動了……怎麼會突然醒了呢?現在意識也清醒了嗎,能不能說話了?”奶奶道:“還不知道呢,等著他們給我回話。”“太好了……”江慎行敷衍著說了一句,踱步在沙發前走了走,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太好了,這樣媽就終於可以放心了。我看今天也這麼晚了,媽你不如先去休息吧?先海那邊的病情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就讓那些小輩處理,您不用操心。”奶奶“嗯”了一聲,隨後歎息一句,“先海一直以來都為人穩重,我不放心,還是待會兒再睡吧。江顧已經過去了,問問看這車禍有沒有什麼隱情,這幾天我心頭一直在跳,總覺得不會是車禍這麼簡單。”江慎行的麵色又是一沉,撐著笑容,手指已經在顫抖。“還……還能有多複雜啊?不過就是車禍,天災**的東西,我們也沒有辦法預見啊。媽你就放心吧。”他伸手扯住衣角,腦子裡快速轉著。奶奶點頭,起身朝著樓上走去,邊走邊道:“你說得也對,我就先上樓去……”“媽。”江慎行突然道。奶奶的腳步一滯,側頭。江慎行抿唇,一時間沉默下來。整個客廳中都是暗角,燈光幽然,冷得刺骨。半晌,奶奶才將頭轉了過來,“要說什麼?”江慎行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慌亂無措,到漸漸定下心神,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江先海已經醒了,他不能再等,這麼好的機會就放在眼前……怎麼忍心錯過?趁著現在江先海還沒有說出什麼,趁著媽還來不及知道,先把股份拿到手,到時候就算是他想要翻天,也無能為力了!“媽,之前我一直想和你談談來著,但是因為先海昏迷,我看您也沒有心思和我聊天,現在好了,既然先海已經醒過來,我就放心了。您還記得之前說要將股份轉給我的事情嗎?”他上前兩步,有些試探道。奶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動,沉浸在夜色中,半晌才開口:“記得。”“正好,我之前把轉讓的文件放在車上,一直沒動呢,我去拿了給您簽。先海這身體,應該要養上好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讓他好好休息,公司那邊我會顧好。等他傷好了回去,再將事情分擔一些給他。”說著,江慎行抬腿朝著門口走去。“不用麻煩了。”奶奶開口,截斷了他抬起的步子。“嗯?”江慎行笑著轉頭。“股份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到。”奶奶笑了笑道:“我認真想過了,先海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公司突然有這麼大的變動,我又倚重你,自然心裡有些不痛快,才會導致開車分神,出這麼大的事故。股份的事情往後推一推吧,之後我再找機會給你,現在讓他聽見這樣的事,免不了又要難過。”江慎行的笑容沉了幾分,咬牙道:“可是媽,答應過我的事情總不好現在來反悔吧?先海能因為這個事情分神,恰恰說明了他不太適合當公司的掌權人。都是您兒子,您怎麼總是偏心他呢?有能力的人您看不見,沒有能力的倒是捧在心上……”“你說什麼呢?他是你弟弟,現在他躺在病床上,你在這兒和我要股份,自己覺得合適嗎?”奶奶的聲音尖銳了些許。江慎行抿唇,深深吸了口氣,想要將自己胸腔裡即將噴出來的怒火給壓下去,但是顯然沒有成功,於是索性豁出去了,“媽,我這麼跟您說吧,江先海處理事情優柔寡斷,是,這個公司前麵幾十年是有他的功勞,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回來了。我也是您的兒子!我還在外麵受屈辱漂泊了那麼多年!說白了當初您會誤會我,趕我出去,也是因為他!您看看今天陶美珠把那塊硯台給打翻了,您都沒有說什麼,明顯就是偏心他們一家子……媽,我不求您能一碗水端平,就當是為這公司想想行不行?”“為公司?”“爸當初創辦了這個公司,就是想要它好好發展,如果爸九泉之下知道您這樣糟蹋公司,任由江先海這樣沒有能力的人繼續管理,還寒了有能力人的心,你說爸會怎麼想?”“江慎行,你可真是能耐了,拿你爸來壓我?”奶奶猛地轉身,伸手便將拐杖朝著江慎行的方向一扔。咚!江慎行有一瞬間的驚嚇,但立刻又找回了勇氣。今晚他說什麼也要將股份拿回來,這事情不能再拖!“行,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說清楚。”江慎行底下身子,將拐杖給拿了起來,“我今晚是一定要拿到這個股份的,這東西是您當初親口答應給我,不是我逼您,沒有反悔的道理。還有這個公司,我也是勢在必得,江先海已經不適合當掌權人了。”“怎麼著,你還想當掌權人?”“那是自然。”江慎行笑了笑:“誰有能力誰勝任,這是規則。”“你!”奶奶盯著江慎行,笑了起來:“他們跟我說你狼心狗肺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假啊。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任由你們坑蒙拐騙的,今天我就是不把股份給你,你能怎麼樣?”“江先海現在躺在醫院裡,醫院到處都是我的人,您說我能怎麼樣?此刻這裡隻有我和您,您說我能怎麼樣?您那寶貝孫女我也派人監視著,今晚江梓琳把她放到一個朋友家,那人家裡也隻有兩個人,我雇了十二個保鏢過去,隻要一句話,隨時搶人——您說我能怎麼樣?”奶奶瞪著眼,大口喘息,伸手顫抖著指著江慎行道:“你……”“媽,我看您就是老糊塗了,有些事情真不適合您這個年紀來操勞。好了,我現在去拿文件,您就好好想想,這文件到底是簽,還是不簽。”奶奶盯著他的背影,死死咬牙,手指用力摳著桌角,幾乎要將桌角生生掰斷。“江慎行!”她突然吼了一聲 。江慎行冷笑一句,抿唇。“媽,還有什麼吩咐?”“既然都說開了,怎麼不多說幾句?”奶奶的聲音顫抖,眼眶已經紅了,“我看你也是不打算再當江家人了,今天這裡隻有我和你,不如都說說吧,說說我當年是不是真冤枉了你,說說親手給自己父親下毒,到底有多爽快,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