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1 / 1)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2109 字 2個月前

許星洲跑的時候還踩著小高跟,也背著她那個萬年不變的小帆布包,那兩位從高中就相熟的老同學跑得飛快,轉眼之間就跑出了好遠……秦渡:“……”他的同學好奇地問:“秦哥,你看啥?”秦渡麵色看上去簡直要殺人,答道:“——非本校的社會流竄人員。”“秦哥,那叫社會人員,把流竄去了。而且這些人和咱們沒關係。”他同學樂嗬道:“——而且最近各大高校來開挑戰杯,現在正管得鬆呢,連身份證都不用登記了。”秦渡:“……”去他媽的,秦渡想。他看著那兩個年輕孩子,一陣逼得他眼紅的心慌。許星洲與林邵凡在高中時,從未單獨相處過這樣長的時間。那時許星洲坐的位置離林邵凡非常近,可是他們的交集卻算不上很深。許星洲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都是個上課經常打瞌睡,看漫畫的人——每次老師點她起來回答問題時,都是程雁給她打掩護,把答案寫在紙上,讓許星洲念出來。而林邵凡更像一個沉默著坐在她麵前的大男孩,有時候上完體育課他打完籃球,連頭發都是濕乎乎的,一滴滴地往下滴水。那時候,還上高中的許星洲就會嫌棄地用圓珠筆戳戳林邵凡,讓他擦擦汗。高中三年,林邵凡給許星洲講了厚厚數本數學卷子。而作為講題的報酬,許星洲給林邵凡買了許多許多罐可樂——但也隻是如此而已。仔細想來,許星洲上次與林邵凡見麵,還是近兩年前的散夥飯上的事兒。兩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們整個班級喝了點兒酒,又去ktv唱歌。ktv包廂上四散的彩虹光耀得許星洲眼睛發花,她和她們班上的女孩子抱在一處,喝了點兒酒又是哭又是笑,許星洲拉著她高中時勾搭的妹子的手,一邊哭一邊說等以後我家財萬貫了我就娶你。然後,ktv的bgm突然變成了《那些年》。那首歌非常抒情。鋼琴聲中閃過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你是我眼裡的蘋果,在雨裡絕望大哭的少年,坐上火車離開的沈佳宜。包廂裡那些同班男生也不鬨騰了,突然開始揶揄地噓個沒完,許星洲還有點兒醉意上頭,抬起頭就看到林邵凡拿著話筒,臉色通紅地看著許星洲。那時候許星洲與他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bgm都過了大半,周圍還有人在嗡嗡地起哄。他是要乾嘛?許星洲簡直摸不著頭腦……許星洲忍了一會兒,試探地問:“……老林,你拿著麥克風,不唱嗎?”林邵凡立時臉紅到了脖頸,拿著話筒,把那首歌唱完了。………………兩年後的今日,許星洲帶著林邵凡,在他們學校周圍溜達了一下午。天光沉暗,濕潤狂風刮著梧桐,要下的雨遲遲未下,大風席卷天地江河。黃浦江邊棧道上,許星洲給林邵凡買了不少伴手禮,林邵凡提著,許星洲帶著點笑模樣地道:“說實話老林,你保送p大,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還真有點小傷心呢。”林邵凡抬起頭:“嗯?”許星洲頗有些回憶崢嶸歲月的意味,說:“——畢竟從此沒人給我打掩護了,隻能和老師硬剛。”林邵凡羞赧地笑了笑。“總是要走的,”許星洲看著林邵凡,道:“老林,你是明天的飛機吧?”林邵凡說:“嗯,和同學一起,明天上午。”許星洲溫和地笑了起來:“……畢竟高中畢業之後,都是要各奔東西的。”林邵凡:“……”林邵凡道:“星洲,你以後來北京,給我打電話就好。”許星洲點了點頭,目視著前方,踩著石板的縫隙往前走。雨前天黑得猶如末日,狂風大作,江麵水浪洶湧。發黃的梧桐葉落在棧道上,在地上逃命般地亂竄。在那樣的大風中,許星洲一頭長發被吹得四散,淩亂又飛揚。她什麼都沒想,整個人的腦子都有點空空的,茫然地望向遠處的水平線。然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鼓足了勇氣的聲音。“許星洲。”林邵凡聲音還有點發抖地說:“——我有話要對你說,已經忍了三年了。”許星洲一愣,轉過了頭去。林邵凡手裡還提著買的伴手禮,頭發被大風吹得亂糟糟的,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生站在江岸棧道之上,身後的背景猶如末日。林邵凡站在許星洲兩步開外的地方,連耳根都是紅的,顫抖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林邵凡發著抖重複道:“許、許星洲,從第一麵見你的時候,我就特彆、特彆的喜歡你了。”“你是……”他羞恥地閉上了眼睛,又猶如剖心頭血一般,對許星洲說:“……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那一瞬間夾著雨滴的風吹過他們兩個人,江畔棧道上幾乎沒什麼行人路過,樹影被撕扯,猶如被攫住了命門。“我喜歡你喜歡你了許多年,”林邵凡說話時簡直破釜沉舟一般,“……從你坐到我的後麵的那一天就開始了。星洲,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最溫暖的人,你總是有那麼多新奇的點子,就像……”許星洲其實在接受今天的約會時,就猜到了這次約會的走向。但是當她真的站在這個預測中時,麵對了林邵凡的話時,還是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不解和絕望。許星洲說:“……老林。”林邵凡:“……嗯?”許星洲抽了口氣,儘力措辭道:“——你再說一遍,為什麼?”林邵凡臉瞬間紅到了耳尖,沙啞道:“……星洲,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最溫暖的人。”“——你在我眼裡就是這種存在,又溫暖又朝氣蓬勃,我想不出你低落的樣子,我最難過的時候都靠你支撐,我媽媽見過你,也覺得你很可愛……包括你每天像是小、小太陽一樣……”他害羞得幾乎說不下去,剩下的話就被吞沒在了狂亂的風裡。那的確是他喜歡的許星洲,至少是他眼裡的。——那個許星洲健全而溫暖,活潑又愛動,能得到他父母的認可,猶如一輪溫暖的太陽。“可是如果一個人每天都覺得自己站在深淵上,”許星洲自嘲地說:“——每天醒來都想往下跳,床都成為了吸住自己的深淵,不想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站在高樓上隻有往下跳的念頭……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需要自己的人,每個人最後都會把自己拋棄掉——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林邵凡怔住了,想了很久,才中肯地求證:“我不明白。是你朋友麼?這個人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得了絕症了,才會這麼絕望嗎?”“沒有。”許星洲冷靜道:“——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隻有精神垮了。”林邵凡想了很久,才認真地道:“……星洲,她和你完全相反,彆的我無從評價,但絕不是一個值得他人喜歡的人。”大浪猛地拍上堤壩,在摧天滅地的大風中,許星洲以一種極其複雜而難過的眼神看著林邵凡。林邵凡看不懂許星洲的眼神,茫然道:“……星洲,有什麼不對的嗎?至少我覺得,和這種人在一起絕對不會開心……”許星洲沉默了許久,眼神裡是一種說不出的自卑和悲哀。然後她終於嘶啞地開口:“——這個人,是我。”林邵凡:“……”女孩子的頭發被吹得淩亂,雨水落下,可虯結雲縫中又隱約透出一絲黃昏天光。“老林,”許星洲輕聲說:“我就是這種人。大多數時候我覺得活著很好,但是一旦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旦我過不去那個坎兒,就會……”她深呼吸了一口,啞著嗓子道:“……就會……那樣。”“那個可能隨時去死的定時炸|彈,就是我。”許星洲誠實又難過地說。林邵凡的表情極其吃驚,像是從未認識過許星洲一般。“你騙人吧?”林邵凡顫抖道:“星洲,你就是為了拒絕我才編謊話,你怎麼可能——”許星洲說:“我雖然說謊,但我不在這種地方騙人。”她沙啞道:“老林,你接受不了這種許星洲。”接著,許星洲看向林邵凡的眼睛。——林邵凡確實接受不了,許星洲想。看他震驚又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知道了。“可是這就是真的,”許星洲自嘲道:“我是單相型抑鬱症,曾經重度發作,有反複傾向。嚴重時甚至到了出現軀體症狀的程度。我因為抑鬱症休學,因為抑鬱症割腕,整夜整夜的想著怎麼才能死得無聲無息,我奶奶不搬樓房,就是怕我哪天……”……怕我哪天舍棄,我在清醒時如此熱愛的生命。許星洲想。“——我說的,都是真的。”她說完,林邵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以,”許星洲又溫和地道:“我希望,你不要為我拒絕你這件事而覺得太難過。”林邵凡無法承受那個發病的許星洲這件事,許星洲早就知道了。——他隻是個出身普通家庭的普通男孩兒,有著普通而平凡的價值觀,生而被世俗桎梏——他被學曆製約、被生活推著走、被父母所影響。這樣普通的男孩,沒有那樣多的情深去交付給一個高中時懵懂的暗戀對象,沒有那樣多的耐性去忍受一個完整的許星洲。——去忍受那個尖銳的、絕望的,縮在長夜深處的,灰暗的許星洲。他的喜歡是真的,將許星洲視作美好也是真的。卻也隻是如此而已。林邵凡從來不曾了解過她,甚至連嘗試都不曾有。猶如對待一個夢中的幻象。——可是許星洲是個活生生的人。……許星洲平靜地說:“老林,我拒絕你。”“我……”許星洲忍住心裡湧上的悲哀:“……我對你沒感覺,我也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好的人,而且,我已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許星洲在呼呼的風聲中,這樣道。許星洲閉上眼睛,耳邊傳來世界遙遠的呼喊。她聽見風的求援,聽見海的哀求,聽見自己心裡那個痛苦掙紮的女孩拍著門求救。——可是,可是。她眼眶滾燙地想。可是,秦渡分明更加糟糕啊。他擁有一切,喜新厭舊。他對待自己的人生尚不長情,對待活人更為挑剔,許星洲平凡得猶如千帆一般,和須彌山下的芥子、滄海中的一粟也並無不同。許星洲麵對他,連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許星洲是一個人回的學校。她剛拒絕了林邵凡的表白,總不能再若無其事地和他一路並肩走回學校,許星洲畢竟不是傻子,拒絕完就找了個晚上要上課得先滾蛋的理由——先溜了,林邵凡一路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一般,連挽留都沒來得及——許星洲就鑽進公交車,逃得無影無蹤。然而事實是許星洲晚上沒課,隻是明天有兩節選修。程雁和她選了差不多一樣的課,早已把自己歸類為五一假期開始的自由人——三點多的時候就給她發了短信,說自己取了票,要滾回家了。許星洲從公交車裡鑽出來時,路燈都亮了起來。那大風幾乎能將人吹跑,融融細雨呼一下子糊了她一腿,將裙子牢牢黏在了許星洲的腿上。許星洲買的最後一把傘經過昨晚的大風也沒了,她隻得歎了口氣,認命地將可憐的小帆布包頂在了自己的頭頂…………今年買了三把傘居然還要淋雨,人生怎麼可以這麼慘啊。許星洲頂著小包,在雨裡跑得透濕,沒跑兩步就覺得自己受不了這種雨,躲進了旁邊的工行atm。外頭雨勢相當可怕,atm由磨砂玻璃圍著,外頭猶如被水柱衝刷,透過玻璃隻能看到路燈破碎的光。許星洲茫然地看了會兒,隻覺得鼻尖有點發酸。她今天,無論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許星洲摸出濕乎乎的手機,準備給李青青發短信,讓她彆上自習了,來工行atm這兒來來救救這個學期丟了三把傘的倒黴蛋女孩。然而她剛把手機摸出來,連鎖屏都沒開————atm的那扇磨砂玻璃門,突然就被拉開了。刹那間、漆黑的大風和雨,咕嚕咕嚕地灌入。而與那大風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個子高大的、褲腿淋得透濕的青年人。作者有話要說:生死時速!!!五千一百字你們不誇我我真的要鬨了,蹬腿腿!!……老狗比啊。我不會放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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