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了,餘美美瘦下來還能變美, 你就算了吧,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聽到這話我頭上的青筋就冒了起來,然而懟我的不是李懟懟, 是黑狗。它騎在莽子背上, 從海裡乘浪而來,莽子奮力的四腳刨水, 眼看著要上岸了,海浪卻退了回去,莽子直接被海浪一波帶走, 它張著嘴去咬海水,好像在叫海水放開它, 模樣真是蠢得可愛。黑狗則是縱身一躍,麻溜利落的跳上了乾燥的沙灘,對於被海浪帶回去的莽子,它看都懶得看一眼。黑狗一甩毛,水濺了我和李陪陪一身。我沒動手, 李陪陪已經衝上去了, 一把提了黑狗的脖子:“李懟懟你家這隻閹貓怎麼還沒死, 這嘴討厭得越來越像你了。未免你懟王的地位被這貓搶了, 我幫你宰了它,好不好呀?”“賤民!給我放手,我對主人忠心耿耿你不要想挑撥離間!”“宰之前先把這舌頭拔了吧。”李陪陪說著捏開了黑狗的嘴,黑狗嚇得眼睛都瞪圓了。正在這時, 瘦版餘美美被少年牽著手,跑到了海灘邊,完全沒看到我們似的,直接從我們身體裡穿了過去。李陪陪繼續威脅黑狗,見怪不怪,我則很詫異:“他們看不見我們?”“餘美美是夢的主人,她想看見就能看見,現在她沉浸在回憶裡,隻會不想看見有其他人打擾而已。”李懟懟開口了:“彆在這兒站著了,都去陰涼處,等餘美美夢夠了,自己就會醒過來。”他邁步往椰子林裡走,對瘦版餘美美和那少男美人魚的故事一點都不關心,不過也是……聽他之前和李陪陪的話,應該來過這個夢境好多次了。李懟懟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把金花帶上。”誰?我一轉頭,沒看見人動,等了一會兒,老巫婆叫了出來:“嗨呀,她好沉的,我抬不動。”李陪陪嚇夠了黑狗,讓它耷拉了腦袋不敢再?n瑟,於是將它扔了,轉頭叫衛無常:“那個僵屍,你把我們女神大人背上,好好背,輕一點,彆磕著碰著了,她可是咱們樓的大寶貝兒。”衛無常一本正經的說:“男女有彆。”李陪陪嫌棄的白了他一眼:“迂腐。”而我在旁邊則完完全全的愣住了。這個“金花”難道……是女神大人的名字?嗯!?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你們在逗我嗎?我來這棟樓之後,一直覺得這裡麵的非人類都在費儘心機的顛覆我對傳中的他們的認知。在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波下,我接受了他們其實很接地氣的事實,但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們居然能接地氣到這種地步!連這有著金色大波浪長發,長著一副盛世美顏的女神都能取名字叫……金花?這和吳彥祖取名叫二狗有什麼區彆?我問李懟懟:“這是她的本名嗎?”李懟懟不鹹不淡的回我:“這重要嗎?”是……對於他們非人類來說,好像是不太重要,畢竟連李懟懟自己都敢叫李懟懟了……我沉默的接受了女神大人的名字,看著李陪陪自己一擼袖子走到了女神大人身邊,一手摟住她的後勁,一手摟著她的膝彎,輕而易舉的就把女神大人打橫抱起。說真的,李陪陪這175的身高,一臉帥氣的表情,公主抱著女神大人的模樣,愣生生的將我的百合魂點出了一根火苗。李陪陪抱著女神大人走到我身邊,我望著她:“陪陪,你一直沒找到男朋友,你有沒有想過原因,可能是你的擇偶條件太苛刻了,你或許可以放寬一下條件,比如說性彆什麼的?”陪陪看了我一眼,一臉?n瑟:“怎麼,覺得我太帥,所以你不可自拔的喜歡上阿爸我了?”我:“……”走在前麵的李懟懟忽然腳步一頓,我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我抬頭看李懟懟,他也垂頭盯著我。我見他神情有點微妙,連忙解釋:“彆誤會,我對你妹妹沒什麼意思。”“哎呀,我懂我懂的啦。”李陪陪繼續一邊邁步向前一邊說著:“喜歡上我是件多麼容易的事情,畢竟我這麼棒,但是蘇小信你還是放棄吧,雖然我說你很可愛,可我還是喜歡大|丁|丁。”我:“……李陪陪你直白得太可怕了,委婉點。”“什麼都可以委婉,拒絕人不能委婉,表達喜愛也不能委婉。”李陪陪說得很堅定,“我就是喜歡大|丁|丁。”她很強調“大”這個字。我捂住臉,覺得已經聽不下去了。我隻想去海裡洗洗耳朵。我認真的往海那邊一望,卻愣住了,那邊的瘦版餘美美本來已經入了海,但是那個少年美人魚卻在海邊停住了身體。餘美美在海裡焦急的看著他:“阿許,你來,海水不會傷害你的,海才是我們的家啊。”少年美人魚在岸上看著大海,麵色蒼白,身體顫抖的弧度連隔了這麼遠的我都看得見。一條美人魚,卻害怕大海。我很困惑,轉頭問李懟懟:“他為什麼不入海,他剛才不是說一定要帶美美離開嗎?”“因為他就是入不了。”李懟懟剛剛說完這話,我就聽見頭頂“咻”的一道破空之聲劃過,我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追去,看見空中一支銀色的長箭徑直對著那少年美人魚而去。“小心!”我下意識的喊出了聲,但他們並沒有聽到。我看到餘美美驚愕的睜大了眼,也眼睜睜的看著那銀色長箭將那少年穿胸而過。鮮血噴濺,落在白色沙灘上,箭頭穿過穿過他的胸膛後,瞬間分出六根銀色金屬柱,如同魔鬼的尖爪,盤踞在少年胸口。長箭末端還連著一條銀色的細鐵鏈。鐵鏈在空中拉緊,直接將那立在海邊的少年硬生生的拉回去十來米遠。“阿許!”餘美美一聲大喊,從海裡躍了起來,撲過去要抓他,可是在抓住他的手之後,又立即放開。因為如果美美往前麵拖拽,那向後的“鐵爪”能直接吧少年的胸膛挖出個洞來。少年身體被拖拽著在沙灘上一陣摩擦,上半身的皮也破了,下半身的魚鱗也被磨掉了。沙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我看著一陣揪心,隻覺自己身上的皮仿佛也彆磨掉了一樣,脊柱一股涼意躥上頭,惹得頭皮一陣發麻。終於,鐵鏈不再拉拽,名為阿許的少年在沙地上堪堪停住,他蜷縮在地,疼得渾身抽搐。“不……不能幫幫他嗎?”我問李懟懟。“這是餘美美的夢,都是她過去經曆過的事情,你要怎麼幫?”他聲色理智,我理解他的話,但更心疼起美美來……這都遇到的是些什麼事啊……我看著那不停抽搐的少年,忽然間,將他的五官和在日料店吃飯的那個主廚的臉聯係了起來。“我覺得……他也有點像。”然後我恍悟過來了,那主廚簡直就是這個少年的成年版嘛!也難怪餘美美當時會直接站起來,但是……很奇怪啊。如果說現在這個少年要帶著餘美美走的話,那他應該和餘美美是朋友才對,看美美現在的表情,她也很心疼這個少年啊。為什麼……當時在那個料理店裡,她卻是一副要殺了那主廚的表情呢?這時,那條細鐵鏈?的響著,椰林裡麵矮小灌木輕聲響動,裡麵兩個人扒開草木,大步踏了出來。來的兩人一男一女,穿得邋遢至極,男人瞎了右眼,女人瞎了左眼,兩人臉上都拿一塊黑布裹著瞎的眼,他倆看神情都極致的凶神惡煞。而在女人手裡還拖著一條鐵鏈,鐵鏈末端牽著另一個少年美人魚。而這個美人魚的臉……和那在地上顫抖的美人魚竟然一模一樣。人魚雙胞胎?被套著手的這條美人魚身上滿是傷痕,有舊的傷,也有新的傷,看起來十分嚇人,他嘴角還有鮮血,好像剛才才被虐打過。他們從我們身邊走過,這個美人魚與我擦肩時,我看見了他盯著前麵那對男女,也瞥了一眼蜷縮在地的少年,他眼裡暗藏的陰毒和憎惡讓我覺得膽寒。他在痛恨,恨著這對男女,也恨著那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魚,還恨美美。他尾巴挪動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女人的步速,終於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但是女人並沒有停,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拿著手裡的鞭子便對著他的臉狠狠抽了下去:“沒用的東西!”這一鞭子抽花了人魚的臉,打破了他的耳朵。他悶哼一聲,下意識的抬被束縛的雙手,擋在臉頰旁,手臂立即蹭了一道血。女人看他這樣,停下腳步胡亂的抽打他:“你還敢擋!你還敢擋!?讓你擋,你再擋啊!”人魚咬住嘴唇,在那一聲聲鞭打之中,慢慢挺直了身體,像死魚一樣躺在地上,任由女人鞭打,它雙眼瞪大,死死瞪著天空,看著太陽,像是要將自己眼睛曬瞎一樣,他不掙紮,不反抗,不叫痛。我實在看不下去,一轉身,李懟懟站在我身後,我盯住了他的胸膛,隔得很近,他也沒挪開身體。我深深呼吸,壓下心頭的不適感。陪陪在椰林裡喊我:“小信,你過來,那倆海盜夫婦手段狠著呢,彆看了,接下來更血腥的都有呢。”我咬了咬牙,轉頭再看了一眼,那女人見人魚終於臣服於她的暴力之下,停了手:“呸!賤玩意兒。”她力氣大,拖著人魚就往前走,手上的鞭子指向了美美:“小賤貨,還想勾著我們的奴隸逃走!看我今天不把你的鱗都給刮了!”蜷縮在地上的阿許顫抖著手推了追到他身邊的美美一把:“你走。”他說,“你可以走,你不屬於這兒,你屬於大海。你和我們不一樣。”女海盜笑了,轉頭看了被綁著的人魚一眼:“阿季,你看看你弟弟,還在給你找打呢。他是當真覺得那小賤貨比你這哥哥重要呢。”阿季盯著太陽,眼睛也沒轉一下。男海盜把手裡一塊布甩到阿季臉上,蓋住他的眼睛:“想把自己曬成瞎眼廢物等老子殺你啊?”阿季任由那塊臟兮兮的布蓋在臉上,什麼也不做。男海盜罵完了阿季,一邊走著,一邊拉拽手中細鐵鏈,又把阿許往後拖了一兩米。阿許在地上吐血,疼痛仿似轉到了美美身上,她“啊”的驚呼一聲,又撲上前,卻不敢碰阿許,她哭得嗓子都快啞了:“你住手吧!我不跑了,你彆打他,你們彆打他們了。他們也會痛啊!好痛啊!”我看著從來沒露出一點難過表情的美美哭得這麼傷心,也覺得十分難過和無能為力。“美美每次都要重新夢一遍這個嗎?”我問李懟懟,“她這些年都這樣夢過多少次了?”李懟懟說:“太多了。”我更難過了,心裡像有一隻手把心尖上的肉都掐住了,擰在一起,那時候的美美,得有多難過啊,她得有多無助啊。怎麼我就不能幫幫她呢……男海盜咧嘴笑著:“行啊,要我們不打他,你隻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就行了。”“你說。”“我這兒有藥,能讓美人魚分出雙腿,但聽說你們美人魚要自己自願才能成功割出人類的雙腿,這麼多年了,老子費了多大力都沒成功,他倆怎麼都分不出雙腿來,你要是願意自己割尾成腿,老子就考慮考慮你說的話。”阿許聽到這話,忍著痛,抬頭望著美美,狠狠推了她一把:“走!”美美呆了很久,滿臉淚痕,麵色蒼白,她嘴唇因為太陽的暴曬而起了皮,她望著那海盜夫婦,終於點了頭:“我分,我自願把尾巴分成雙腿,我留下來陪你們,你們放他們倆兄弟走。”阿許雙目充血,緊緊盯著美美。而躺在女海盜身後的阿季聽到這話,也微微轉了頭,蓋住臉的臟布落在地上,他那雙幾乎失明的眼睛也落在了美美身上。海盜夫婦相視一笑:“好啊,你留下來陪我們,我們放他倆走。”我看到他們兩人眼中的奸詐,看到他們的殘忍,也看到他們注定會言而無信。但我想到美美現在時而變成人腿,時而變成魚尾的身體狀態,大概已經猜到了結局。果然,美美在長久的沉默後,像木偶一樣,木訥的點了頭。“好,我分。”“今晚就分。”“好,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