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橋機場,走出一身單薄裝束的高大漢子,在大多人都拍著隊招出租車的時候,他卻徑自坐上專車接送的悍馬裡頭。因為掛的是上海的軍區牌照,更是讓那些尋常百姓唏噓不已。車子上,開車的是個精壯的年輕漢子,一邊抽著便宜的牡丹,一邊看著後視鏡裡緊鎖眉頭的孫滿弓,問道:“上次來上海沒跟哥們我射兩箭,說是要忙,這回不是又沒機會切磋了吧?”“看,應該有機會,隻要能快些把該辦完的事辦完。”孫滿弓笑笑,便沒再多說什麼,又似乎是壓抑著一句話在肚子裡,總是不太舒服,繼續道,“齊武夫在上海差點栽了跟頭。”年輕漢子露出了幾分詫異,驚訝的噢了一聲,隨後道:“那你連你都自知單挑不過的猛人,也會栽跟頭?是被哪個槍手盯上了?他在上海還有什麼仇家不成?”“就是沒有,才蹊蹺。”孫滿弓苦笑,隨後閉口不語,隻字不提,拖著腮幫子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那一張張化妝以後依舊庸脂俗粉的臉龐,以及一個個苦逼拎著公文包的男人。下了車,年輕漢子不忘給孫滿弓丟了一包煙,開口道:“有空就來軍區找我,沒空的話就算了,借你那句話,凡事都得隨緣不是?”孫滿弓笑笑,沒回答,揮了揮手當作告彆,進了醫院,長驅直入的走進齊武夫躺著的那個房間裡頭。剛一進門,看見的便是自個兒喝茶的黃青鸞,爾後入目的便是其實算是第一次見麵的齊武夫與那個漂亮的讓他眼前一亮的沐夏花。“孫滿弓,師傅的大徒弟。”因為看出齊武夫目光裡的疑惑,孫滿弓直截了當的介紹自己,避免太多的不必要。已經沒大礙的齊武夫點點頭,沒開口說什麼,想到孫滿弓可能是黃青鸞喊來查清原由的,心中難免有些不太順暢,這股子執拗沒逃過黃青鸞的眼睛,這個老頭兒看著齊武夫沒好氣的乾笑兩聲,然後拉著比他高了足有一個頭的孫滿弓先出了門,大有借一步說話的意思。齊武夫無可奈何,對上沐夏花有點壞笑的眼神聳了聳肩,聳肩的過程晃動了輸液管,嚇的沐夏花鼓起腮幫子輕輕捶了幾下齊武夫的胸口。見機行事,齊武夫腦海裡雖然閃過假意裝的自己很疼的段子,卻也如何都表演不出,感情自己天生不是一個演戲的料。又想到若是趙檀那廝跑過來,說不準哭爹喊娘驚天動地的演一出完美的好戲。走廊外頭,黃青鸞與孫滿弓麵對麵坐著,孫滿弓徑自點上一根煙,在自己這個師傅麵前他沒有那麼收斂,該如何便是如何,吸了一口問道:“武夫有沒有說什麼?”“嗯,楊青帝。”黃青鸞乾笑兩聲,說道。孫滿弓一臉疑惑,對於這個答案他並非沒有想到過,可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一來齊武夫與楊青帝不存在任何利益上的糾葛,二來真的碰上了也得不到所謂的好處,鬨僵了吃虧的隻有楊青帝,畢竟遠在北京四合院的王書生真要發起飆來,難免壓下一棍子把楊青帝給弄的短時間翻不了身。而事實上,孫滿弓確實聽說北京四合院的王書生早已勃然大怒,對於齊武夫這次發生的事故相對後知後覺,卻也已經有所行動了。仿佛一場危機四伏的碰撞緩緩上幕,一點一點的噴潮惡水已經浮出水麵。“楊青帝不會做這種蠢事。”孫滿弓很果斷道,因為與楊青帝碰過一次麵,知道他的為人處事,原話深沉,低調不張揚,同樣不做笑裡藏刀的事。是個還算正直能和你硬來絕不會耍陰招的漢子。也是這個原因,孫滿弓對於楊青帝的印象談不上壞,即便這個漢子親手殺了黃青蛇。因為與印象不符,孫滿弓終究存在許多不理解,起身便要離開,繼續對黃青鸞道:“我找他探探底子,說不準是誤會,雙方道個歉罷了。”黃青鸞沒拒絕,乾笑道:“聽王書生說,東北那兒的納蘭小娃娃派了兩個老東西來上海,不過半路被王書生給截了,因為知道我喊你來上海了,他便沒派人來,緣由查不出,你問個清楚就好,隻不過楊青帝和納蘭長生早在三個月前就碰了次麵。談的東西有些隱晦,我也不知道,王書生欲言又止的。”孫滿弓有點驚訝,點點頭,徑自離開了這家私人醫院,招了出租車便趕往青雲大廈。楊青帝似乎是知道必定有什麼客人要來登門造訪,早早吩咐保安務必提醒,當收到孫滿弓來了的消息以後,沒有擺什麼架子的在電梯出口裡頭等著看見他的孫滿弓。二人相視一笑,然後孫滿弓相對沉默地望著楊青帝,知道對方有一肚子的疑惑,楊青帝說道:“先跟我去醫院逛一圈,否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著,又重新回到電梯裡頭,孫滿弓沒有急著得到答案,跟著楊青帝,坐上那輛奧迪一路駛往距離不遠的青雲醫院,因為是私人性質的,整個醫院相對空曠或者空蕩。當孫滿弓看到顏佳海與楊策的時候,難免詫異一下,爾後釋然,畢竟齊武夫都被逼成住院了,這兩個人若是生龍活虎的反倒奇怪了。看了一眼,坐回走廊,楊青帝給孫滿弓拋了根紅雙喜,輕笑道:“本來都是沒有的事。我沒來得及阻止,他們就去吃飽了撐的想試試自己的骨頭有多結實,這不,被給打的滿地找牙,還得在醫院躺個大半年的才能出來。”孫滿弓笑笑,他知道,這左膀右臂一趟在床上,楊青帝大半年的時間裡必定百般忙碌,畢竟任何事都需親力親為,即便他身旁有個禍國殃民的女人,卻也分擔不了多大的壓力。大致將事情由始至終的說了個通透,孫滿弓了然於心,楊青帝接二連三的抽煙,很煩悶。期間孫滿弓笑過幾回,當知道初因的時候,還是覺得未免太過荒唐,爾後沉了口氣,與楊青帝對視了將近五分鐘,二人彼此都試圖從對方的眼神裡找出什麼自己想要的東西,事實得到的訊息都是一無所獲。“其實我沒想到過你會和納蘭長生碰麵,那個老謀深算的年輕人很腹黑,典型的笑麵虎,吞自己人也不會吝嗇的,不論你出於什麼目的和原因,和他在一條船上,我們可能就是敵對的了。畢竟,他不還派了兩個老家夥想來上海惹點事端出來嗎?”孫滿弓脫口而出,平淡道。沒有從楊青帝的眼神中看到他期望的驚訝,顯然對方也早知道自己知道關於他的一切了。抽完煙,兩個南北相隔兩個極端的家夥彼此都沒有再多說什麼,沒有挽留,因為立場,因為一句話,以及最後投給彼此的眼神。下一次的碰麵,可能還能說話,發煙,可敢不敢抽,能不能說真話,就要真的另當彆論了。坐在走廊上頭,看著孫滿弓遠去的身影,楊青帝苦笑,嘀咕道:“好不容易培養的一個人脈,就這麼被顏佳海給搞沒了。”站起身,走進病房,看了一眼替蔡言芝擋了幾十拳才傷的如此重的楊策,道:“出院了爺帶你回次村子裡,給你爺爺上個墳。”楊策露出一雙潔白的牙齒,笑的很純淨。隨後楊青帝便離開了,沒多瞧顏佳海一眼,這個被孤立的陰沉男人哭笑不得,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在陰溝裡翻了船,也知道孫滿弓不論來意如何,楊青帝與那個在內蒙虎的不能再虎的男人都已經徹底拗斷了。都是自己的錯,雖然還是沒有認錯和承認錯誤的覺悟,但終究沒了底氣。略顯悲傷的尋求安慰地對身旁的楊策說道:“楊策,安慰我一下唄?”楊策轉過身,閉目養神,將顏佳海視若無物。等孫滿弓再度回到醫院裡的時候,齊武夫正讀著一本資本類的外文專著,因為是英譯中的版本,所以內容難免會有出入,可能這也是齊武夫最大的遺憾。徑自坐在一旁空著的床鋪上,雖然有抽煙的衝動卻還是很體諒的沒有拿出煙來,說道:“楊青帝那裡,這次算是誤會,不過對你有想法也不是假的,無非這一次因為顏佳海的轉折提前想讓你栽跟頭,東北的納蘭長生原本派了兩個老家夥果然試圖收拾你,中途被我攔下了。”孫滿弓並沒有將王書生的名字說出來,姑且將金子往自己的臉上帖,但凡隻要讓齊武夫鬆下這口氣便是了。齊武夫暫且合上書,看著孫滿弓,最終還是露出些許感謝的目光,道:“沒事,就是怪遺憾的,難得來此上海,反而給師傅添麻煩了。”“小兔崽子,少給我抹黑,老頭兒沒能照顧好你已經夠內疚的,你還倒打一耙說你給我添麻煩了?”黃青鸞不知從何處殺進來,聽見齊武夫的這句話立馬瞪起眼睛虎視眈眈道。沐夏花輕笑,看著黃青鸞的目光大有黃爺爺你也有不正經的時候。黃青鸞對著沐夏花眨巴一下眼睛,繼續怒目圓睜地瞪著齊武夫道:“你這身子骨的再睡個兩天就能給我出院了,整天輸這營養液就太矯情了。”齊武夫點點頭,隨後衝著黃青鸞傻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基本無恙,心底裡也很感謝齊二牛,若非打小的身子基礎和沒日沒夜泡的那些古怪的難聞的草藥和怪東西,恐怕自己也得在床鋪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起來走動。“這不,一共就來上海一個星期,你已經在這兒荒廢了兩天,怪浪費的,今天晚上就出院,明個兒好好逛一逛,滿弓一起,整天在內蒙那兒,牛羊馬的沒少見,高樓大廈名勝古跡的什麼肯定啥都不知道。”黃青鸞負手說著,然後出了門,不想打擾齊武夫看書。孫滿弓不置可否的跟出去,卻與黃青鸞一同撞見一個帶著浮誇氣質的年輕人,黃青鸞轉過頭衝齊武夫笑了笑,孫滿弓隻是琢磨著黃青鸞意味深長的笑容。於是,當趙檀一臉壞笑走進房間裡的時候,沐夏花先是驚訝爾後花枝招展地笑了,齊武夫的情緒幾番動蕩後,還是選擇送給趙檀一個傻笑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