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 是泉水叮咚。身體仿佛陷落在沉重的泥漿中,連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周遭很安靜,很安靜。謝冰迷迷糊糊醒過來,抬眼便撞進了一雙幽深的眸子裡。南宮無寐支著頭側躺著看她, 毫無聲息,仿佛看了她很久很久。謝冰頓時就醒了。他沒有碰她。就隔著微微的距離打量著她, 像是看著易碎的珍寶, 又像是看著隨時可能消失的鳥兒。看到謝冰醒了,幽深的眸子裡微微一閃。似是警惕, 似是審視的看著謝冰。竟然是如臨大敵。謝冰給搞蒙了, 她下意識的仰頭, 親了親他緊抿的唇, 聲音裡略有些乾啞:“怎麼了?”“怎麼這麼看著我, 淵魔入侵了?聖廟打過來了?天塌了?”謝冰的吻很溫柔。一下,一下, 似是安撫。南宮無寐僵直的身體終於緩緩的、緩緩的放鬆下來。他像是得到了某種確定的信號, 終於抬手,遲疑的放在謝冰腰肢上。謝冰沒有拒絕他。他將她更深、更深的攬在懷中。死死的, 死死的不放開。謝冰被悶在他緊實的胸肌上, 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剛才南宮無寐那個眼神……明明是強大的、陰鷙的存在,明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輕易掌控他人的生死, 剛才卻藏著一絲謹慎,他竟然是有些害怕……就像是害怕謝冰再說出什麼他難以承受的話。他在害怕什麼?害怕她再睡了不認賬?謝冰心累了,明明被睡的是她好麼, 怎麼還要哄他!隻是摟的太緊,喘不過氣了啊啊啊!……等等!被安慰的南宮無寐終於恢複到平日的模樣,他的手指攀附在不該攀附的地方,他對她的身體格外的熟悉,手指掠過的地方簡直要起了一場大火。謝冰弓著身體求饒:“南宮無寐,魔尊大人,你讓我歇歇,你讓我歇歇成麼!”黑曜石耳釘灼灼,他的烏發與她的烏發交織在一起,分不出是誰的烏絲。他在她的耳邊,慢條斯理的說:“一次,就一次。”謝冰:“……滾啊啊啊!”昨晚上謝冰都不知道他到底來了多少次,哪兒是什麼一次!分明是一次又一次!!……謝冰:我真傻,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他被騙出心理陰影了,卻沒想到這丫騙起人來這麼順手。我就不該安慰他,這狗比屬禽獸的!等到終於停歇時候,謝冰確確實實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了。她紅著眼睛大罵南宮無寐狗比,南宮無寐垂眉斂眸,任她罵,抱起來她一步一步走進溫泉清理。修仙界人士就是十分方便,不知道南宮無寐用了什麼小法術,冷泉變成了溫泉,饒是如此,謝冰也險些暈了過去。他托住她的大腿不讓她滑下去,謝冰隻能攀附在他身上。這簡直是撞在槍口上,這太絕望了,謝冰太絕望了。泡溫泉泡的驚心動魄,周遭花海嘩啦啦怦濺一片的水滴。……謝冰裹著被子縮在大床上,裹成一個蠶寶寶。“出來。”她使勁兒搖頭:“我不出來!”南宮無寐手裡把玩著白玉小瓷瓶,好笑的看著她:“我來給你上藥,謝冰,出來。”謝冰羞憤難當:“上、上什麼藥!”彆以為她不知道這都是詭詐!她怎麼就信了南宮無寐這個大狗比!她仰下巴,示意:“你就放在床邊,我自己來!”看她蠶寶寶的模樣,眼尾還是紅的,南宮無寐歎了一口氣,將白玉小瓷瓶擱在床上,“行,你自己來吧。”他一襲絲綢暗紋黑衣,走向了角落。尊貴無比的魔尊大人搬著小板凳背對著謝冰坐下,開始清洗蔬菜。他安靜的開始給謝冰做飯。洗菜、切菜,很是熟練。謝冰隻露出頭來,確認南宮無寐沒看她,錦被裡這才伸出一隻素白的手,刷的抓住了小瓷瓶,嗖的收了回去。南宮無寐袖口挽了上去,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腕。那雙被認為全修仙界拿劍最穩的手,最強大的劍修,如今拿著菜刀,四平八穩地切胡蘿卜。身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刀微微一頓。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往後看去。隨後,再次噠噠噠的切起來。……四菜一湯,有葷有素。每樣量都很少,加起來正好是一個人的飯量。謝冰拿起來筷子都驚呆了。彆說這裡沒有吃食,就是南宮無寐儲物錦囊裡什麼都有,這種爐火純青的廚藝是怎麼練出來的?她夾了一筷子鮮嫩的魚肉,好好吃啊!魔尊大人竟然會做菜!南宮無寐低垂著眼睫在剝蝦,轉瞬間便剝好了小小的一碟,推到了謝冰麵前。謝冰:“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他輕聲說:“你死的那十九年。”謝冰沉默了。雖然床上有些過分,但是他在用占有來確認,之後乖乖做飯,倒也不忍苛責他。他怎麼什麼都會?絕世小媳婦南宮嫵媚!她夾了一筷子胡蘿卜給南宮無寐,一臉真誠:“太心酸了,你吃一口吧!”南宮無寐沒動。他像是看破了謝冰一樣,輕聲說:“彆挑食。”謝冰:……啊啊啊!他怎麼猜到了她不愛吃胡蘿卜!!!南宮無寐似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在幽冥時候便挑食,日後不可這般。”謝冰:……他輕聲道:“對你身體好,全都要吃光。”吃就吃……反正她做飯時候都是自己喜歡吃什麼就做什麼……等等……謝冰想到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說:“不會……日後……都是……你來做飯?”南宮無寐終於笑了,他的那雙桃花眼灼灼眯起:“當然。”謝冰不過是凡人。關於凡人的食譜,他早就研究個透徹,如何對身體好,營養搭配膳食料理,俱都在心中。謝冰眼前一黑-——窮途末路,亡命鴛鴦。謝冰抽空跟南宮無寐開了個會,“現在我們逃跑,意味著聖子的心頭血和萱瑤的心頭血都成了空,煉製輪回之花一事難如登天,怕是遙遙無期。”心頭血對於修士十分重要,謝冰身為聖子之妻時候尚且有可能拿到,現在逃跑的這麼轟轟烈烈,九霄便是千刀萬剮了謝冰也不會將心頭血給她。更彆提萱瑤是罕見的五靈根強者,若非幾個大佬,根本不可能製住她取心頭血。更為棘手的是,饒是取到材料,如何煉製還是一個問題,煉製好了輪回之花,如何殺聖子,更是一個問題。這簡直是個死局。南宮無寐搖了搖頭,他嗅了嗅謝冰的發絲:“既然不可為,那我們便跳過這一步,我們做點彆的。”謝冰抬頭看他,“跳過去?”“是。”南宮無寐嗯了一聲:“殺死聖子不是目的,想要一絕後患,不如想想,如何推翻這……”他微微斂眸,那目光中說不儘的森冷。——推翻這天道。謝冰手臂一撐坐起身來,她緊鎖眉頭,喃喃自語:“是啊……聖子無窮匱也,殺死聖子,還有聖子,若是能將它推翻,便再也不用受到牽掣……”聖廟,對,聖廟!整個修仙界中,中州大陸,幽冥、魔界、海底……唯有妖都三州是空白的,聖廟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這秘密,是否與天道有關?南宮聽雪當年留下了這麼多,是否,還留下了彆的什麼?他湊過來,扣住謝冰的手腕:“這裡毗鄰妖都,七日後,我們便能出去,直接去妖都。”他的聲音淹沒在唇齒間:“妖都,亦是有一座聖廟。”那是謝冰所不知道的,最後一座聖廟。謝冰立刻便想起來蘇肈,蘇肈回到了妖都,現在可還好?她沒能想到更多——當她眼神微動之時,南宮無寐便似是捕捉到,她的神智很快便淹沒在哭腔中。……“啪。”一本《清心咒》摔到南宮無寐懷中:“看好上麵的三個大字:清心咒!熟練誦讀並且全文背誦!每天抄寫一百遍才可以……”她老臉一紅:“才可以雙修!”風水輪流轉,當初殷倦之殺意森森要謝冰罰抄《清心咒》,謝冰委委屈屈的抄寫,堅決表示一定會清心寡欲,絕對不會瞎起妄念。如今謝冰真是氣急了,三令五申命令南宮無寐背《清心咒》。《清心咒》和禽獸更配哦!南宮無寐桃花眼勾人奪魄,是微微的委屈:“必須要一百遍嗎?”謝冰冷笑:“質疑加倍,今天兩百遍!”南宮無寐不說話了,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書桌邊,研墨、抄寫。謝冰警惕的看了他半晌,長出一口氣。距離出深淵之底還有五天時間,兩個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關係突飛猛進,不僅僅是身體雙修,神識雙修有時候也會輔助。他就像是永遠不能確定謝冰是否愛他,一次一次的不肯停歇。謝冰又是悲傷難受又是叫苦不迭,她都耐心安慰了,怎麼他就不信呢?隻好想個辦法停一停。謝冰美滋滋的躺在床上,抱著琉璃盞吃葡萄。正想的入神,南宮無寐的聲音飄進耳朵:“那你主動的,算不算?”謝冰隨口道:“我主動的當然不算了!”等等?書桌邊已經不見了人影,床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裙的大美人。謝冰倒吸一口涼氣:我草!黑色裙擺層層疊疊撲在大床上,長發如墨披散,那雙勾人奪目的眸子閃著些冷光。一朵絕美的黑色y-in's:u花。南宮嫵媚再次上線。謝冰的心怦怦直跳,他,他竟然穿女裝誘惑她!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色心大起,理智崩斷,一下子朝著小嫵媚撲了過去。大美人,誰不愛呢!前半場謝冰廝磨折騰他,作威作福,後半場日月顛倒,幾乎哭成了淚人。……她又中了這狗比的奸計!作者有話要說:南宮嫵媚:你以為我會淪落到以色侍人嗎?會。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