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場采荷宴, 出了這麼個意外, 太後娘娘受了驚嚇, 定北王的側妃昏迷不醒,蘭明宮內, 本來要回景安宮休息的太皇太後, 此事焦急等在蘭明宮內,時不時看向內殿, 十分憂心太後的身體狀況,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過了會兒年輕的小皇帝趕了過來,十來歲的年紀, 尚且稚氣, 進殿後見太皇太後在,問安後即刻問太後的情況:“太醫來了沒,母後怎麼樣了?”“回皇上的話, 太醫已經在裡麵了。”候在外麵的宮女稟報,在戲園子裡時太醫已經看過了, 抬回蘭明宮後太後覺得不適,又叫了太醫進去。“皇祖母。”小皇帝扶住太皇太後安慰道,“您彆擔心, 母後不會有事的, 父皇保佑,母後腹中的弟弟也不會有事。”“對,你父皇保佑。”太皇太後摟住他,有些哀傷, “你父皇子嗣單薄,在你出生後隔了好幾年才有你三弟,如今不過就這兄弟幾人。”“皇祖母放心,母後她一定能平平安安生下皇弟的。”想到了什麼,小皇帝臉色一肅,質問侍奉的人,“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對太後娘娘動手。”“是……是溫側妃。”回稟的人似是懼怕極了的樣子,垂著頭說的模棱兩可,“在場的夫人說是溫側妃將太後娘娘推下台階的,但救太後娘娘的也是溫側妃。”“這話是何意,什麼叫推母後的人是溫側妃,救的人也是她!”小皇帝眉頭一皺,這叫什麼答案,若要害人,還救什麼,既逃脫不了罪名又沒能加害成功,這不是自己找死。“奴婢也沒看清,是看到的夫人這麼說的。”那宮女即刻跪了下來,顫抖著身子,說話聲也打顫。“哪家的夫人。”“延慶王府,三少夫人。”“多少人瞧見溫側妃這麼做了?”“好幾位夫人都看到了,溫側妃趁著人多,衝上前去推了娘娘。”“那溫側妃現在何處?”“溫側妃她,她受傷昏過去了,就在偏殿。”“荒唐!”小皇帝驀地立起來,那宮女磕頭:“皇上,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祺兒,此事不急。”太皇太後拉住了他,“你皇叔呢?”“孫兒來時皇叔並不在殿中。”小皇帝遲疑了下,“皇祖母,要真的是皇叔的側妃所為,那該如何?”一個側妃哪裡來這麼多的心思,對太後下手這種事,肯定是受人指使,而這個溫如意是備受皇叔寵愛的側妃,推敲之下,便能猜得到是誰要下手。小皇帝也就是那意思,假如是皇叔要對母後腹中的弟弟下手,那該如何。太皇太後看著他,半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皇叔不會那麼做的。”小皇帝皺著眉頭沒再作聲。過了會兒,內殿中有了動靜,太皇太後和小皇帝起身走進去,散著淡淡藥味的內殿中,陸晼瑩坐在床上,臉色微白,看著進來的太皇太後和皇帝,輕聲道:“母後,皇上,讓你們擔心了。”“太醫說沒什麼大礙,哀家這就放心了。”從太醫口中得知孩子沒事,隻是動了些胎氣沒有什麼大礙,太皇太後這才放下心,“你且安心養著,臥床幾日就好。”陸晼瑩伸手覆住肚子:“兒臣無礙,倒是那溫側妃,受了傷昏了過去,她可醒了?”小皇帝耿直的很:“母後,可真是她推了你?”“當時情況混亂,我也不記得是誰推了一把,之後便摔到了溫側妃的身上。”這樣的答複委實太模糊,既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太皇太後摸了摸她的手:“不論如何,這溫側妃是留不得了,我看還是讓琛兒將她遣出府去的好,她一個市井小婦,毛手毛腳的,不適合留在王府裡。”“母後,她可救過王爺的。”“那就多賞些銀兩給她。”太皇太後心中有了主張,拍了拍她,“你安心養著便是,此事哀家心中有數。”陸晼瑩欲言又止,看著她們出去後,臉上那擔憂漸漸褪去,轉而是陰沉。放在腹間的手漸漸握緊,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才歇停沒多久的肚子,又開始隱隱不適。陸晼瑩的臉色更差了,在她想要這個孩子的時候,屢屢要保不住,臥床了一個月,喝下去的湯藥自己都記不清了,才堪堪守住,之後還要很小心的對待著,不能動情緒。可在她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卻紮的如此牢固,雖然不是直接摔在地上,但從台階上跌下去,到摔在溫側妃身上力道也很大,太醫診斷時卻隻說動了胎氣,連見紅都不曾有,開的藥和囑咐的臥床幾日,根本比不及當初她為了保胎費的功夫。這樣的狀況,如何將小產的事栽贓到溫側妃頭上。“你就是老天派來和我作對的,是不是。”陸晼瑩看著小腹,一字一句,“任何時候都不讓我如意。”要不是長在她肚子裡,一天天看著他大起來,她都感覺這孩子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否則為何隻知道折磨她。旁人侍奉的宮女見她如此,要叫太醫,被陸晼瑩阻止了:“去叫林嬤嬤過來。”等了會兒,沒等到林嬤嬤,卻等到了定北王派來探望的人,隻留下了東西沒有進屋,陸晼瑩聽了宮女的回稟:“他還說了什麼?”“那公公說,攝政王忙於國事,近日還要去一趟焦莊,就不過來看望娘娘了,望娘娘您能早日平安誕下皇嗣,為皇室開枝散葉,為先帝再添子嗣。”手中的錦被快要被捏碎,陸晼瑩鐵青著臉,因為急促的呼吸,胸口起伏的很厲害。焦莊,他要去焦莊。……溫如意這一暈就是好兩個時辰,起初她是想裝暈暫時避過這件事,後來躺在偏殿內,太醫進出了兩趟,又有人前來探望,閉的時間久了,溫如意真就睡著了。醒來後對上的是穆苓鳶喜極而泣的臉:“溫姐姐,我真怕你醒不過來。”當溫如意在戲園子裡暈過去時,穆苓鳶嚇壞了,她可清楚記得一個月前的事,顧家的婚宴上溫姐姐當場昏倒,一睡便是五六日險些醒不過來,這回又暈過去了,要是醒不過來可怎麼辦。“我昏迷了多久?”“兩個時辰,脖子上的傷是因為磕在石頭上了,幸好沒傷及筋骨,已經給你上了藥,回府修養一陣子就沒事。”穆苓鳶捂了下她額頭,“你還暈不暈,會不會還想睡?若是有什麼不舒服,我馬上去請太醫。”“我沒事,幸好我反應快,太後那兒有沒有事?”若是誣告她推了太後,溫如意絕對相信厲其琛保的下她,可要是腹中的孩子也出事,那就說不準了,即便是厲其琛想保,也不能避免電視劇中的情節出現,她被太皇太後派來的人,一杯毒酒灌了升天。“受了驚嚇動了胎氣,沒有大礙。”穆苓鳶將戲園子裡的事說了一遍,“明明是你救了她,我看那延慶王府的三少夫人是故意的,太後理應感謝你的。”穆苓鳶想得到這事兒有蹊蹺,溫姐姐不可能會對太後下手,是有人想借溫姐姐之手害人,但她卻想不到要害太後的人是太後自己。換做溫如意她也想不到啊,虎毒不食子,拿自己腹中的孩子做籌碼來除掉她,這也太瞧得起她了。“他們不拘我?”“那些人誰敢拘著你,現在你醒來就好了,我們回府,有王爺在,誰都不敢動你。”平日裡穆苓鳶是怕極了厲其琛的,但到了這時候,她對他很是相信,有他在,沒人敢動溫姐姐。此時的小人兒,像是走在前頭的小狐狸,後邊兒有老虎跟著,什麼都不怕,溫如意笑了,她原本想著,怎麼著也會受人審問,卻不想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好,回府。”下床後才穿戴整齊,殿外傳來了通稟聲:“溫側妃,太皇太後有請。”溫如意與穆苓鳶麵麵相覷,走出殿門,外麵候著幾個宮人,溫如意認得她們,是景安宮內的人。天色已暗,溫如意跟隨她們到了景安宮,這時辰宮內都已經掌燈,景安宮內悄無聲息的,宮女們走路都是靜悄悄的。溫如意在屋外等候片刻,過了會兒有宮人帶她進去,亮堂的屋內,太皇太後坐在那兒,等她行禮過後,叫人賜坐,詢問了她的傷勢。“多謝太皇太後關心,太醫說養幾日便好,皮肉傷。”太皇太後見她謙恭,臉色稍好了些:“從你進王府,到如今也快一年了,住在王府內你可還習慣?”“一切都好。”“哀家原以為,像你這樣的女子,在王府裡是住不慣的,畢竟生於市井,從小自由慣了,家中父母也不會管著不讓你出門,偶爾應該還會讓你幫忙家中生意。”溫如意心中咯噔了下,這話什麼意思?是要說教?“妾身慚愧,學識淺薄,不能為王爺分憂,隻能恪守規矩,努力的學,希望將來有一天,能為王爺分憂解難。”太皇太後端起一杯茶:“你倒是謙虛,哀家聽聞你在外麵開了鋪子,倒是有些做生意的門道。”難道是要說教她在外麵拋頭露麵?溫如意斟酌著話:“比不過那些大的,妾身隻是會些小生意,平日裡也多是林管事在操持,妾身懂得不多。”“哀家覺得,你還是適合在外麵。”溫如意驀地抬起頭,很快又垂眸,太皇太後輕輕吹了吹杯子內的水:“王府內,哀家看你是住不慣的。”她還真沒有住不慣,尤其是這半年裡,雖說一直是想走的,但她得承認王府中的生活真的是很奢華,撇開彆的不說,吃的好住得好,這有什麼不習慣的。溫如意隻能囁囁:“太皇太後。”“王府規矩多,宮中規矩更多,你身為定北王府的側妃,出入宮中是常有的事,你是不是也有不習慣的地方?”這是強行要她不習慣啊。“妾身……妾身有時是會想念家裡的生活。”太皇太後的臉上露了些笑意:“是了,當初隻想著你救了王爺,該給你些名分,倒是忘了能給你恩典,問你是否想回家去。”那笑意簡直是在說溫如意識時務為俊傑,她一個市井小婦,就不該習慣王府的生活,不該習慣宮裡的規矩。溫如意心生了念頭,太皇太後這話的意思,是要放她出府了?想到這兒她自己都有些興奮,這回受點皮肉傷能換來這樣的結果,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由太後給她恩典,王爺就算是不願意,也不會駁了自己母親的臉麵。那她就不用再向王爺討那句話。“妾身已然在王府呆了一年。”溫如意心裡樂著,麵露了猶豫之色,有些擔憂,但又不好說出口,隻捏著手中的帕子,垂著頭局促不安。“在王府呆了這麼久,再要嫁人,確實不容易,不過你懂這些生意門道,也能自立。”太皇太後甚是滿意這說話的節奏,“你若是想,你回家去罷。”溫如意跪了下來:“多謝太皇太後,王爺那兒,還請太皇太後為妾身做主。”“這裡有一千兩銀子,算是答謝你當初救了王爺。”太皇太後身旁的宮女端了個盤子上來,那上邊擺著幾張銀票,“這些足夠你離開王府後自立,至於王爺那兒,哀家會與他說,你不必擔心,收拾好東西自行離去。”溫如意起初是高興的,一千兩銀子在手,加上她存的那些,莫說是下半生,幾輩子都花不完。可轉念一想,溫如意漸漸品出不對味來了。這場麵像極了那樣的劇情——你配不上我兒子,給你一百萬你自己離開。這種劇情後麵都會發展成女主不拿錢走人,但男主母親會不斷誹謗女主,導致男女主之間產生誤會,不再見麵,從而達成了拆散的目的。她抬了抬頭,虛心請教:“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讓妾身先行離開。”太皇太後嗯了聲:“你回去之後收拾東西,待你走後,哀家自會為你做主,王爺不會將你接回來。”開什麼玩笑,敢情太皇太後也是怕兒子的,說做主,不過是想讓她先走,再告訴王爺是她不想留在王府中的,到時候肯定少不得說道一些她的不是,阻止王爺去找她。可厲其琛是這樣的人麼,她在府外的行蹤厲其琛都是一清二楚的,彆說是離府回家,光是收拾東西都不能,她怎麼可能在太皇太後沒知會之前離開,要這麼做有用的話,她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太皇太後是有多不了解自己兒子,竟然覺得她能順利的走。可銀子還要不要了?溫如意飛快看了眼銀票,唯諾:“是,妾身回去就收拾東西,待王爺不在府上時找機會離開。”太後還想交代些什麼,屋外有宮人稟報,定北王派人前來接溫側妃出宮。“天色不早,你回去罷。”太皇太後擺了擺手,“記住你說的話。”看著溫如意離開,太皇太後臉上露了疲態,一旁侍奉的嬤嬤將她攙扶起來:“娘娘,萬一她不走。”依著王爺的脾氣,這些事怕是半點都不會讓娘娘插手。太皇太後眯了下眼:“備些藥。”嬤嬤微動了下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扶著她進了內屋。……離開景安宮後一路前往宮門,夜深人靜時,就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在宮門外等著,除了看門的將士外,就隻有雲陽站在馬車外。溫如意走上馬車,掀開簾子時才發現裡麵坐著的是王爺,對上他的視線後,溫如意下意識的捂緊了荷包。作者有話要說: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