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九章 談判(三)(1 / 1)

“蘇副使,你莫要逼人太甚,逼急了本使去你家皇帝金殿上去鬨,你放著公務不辦,一味隻顧私利,我就不信,貴國皇上回任由你胡來。”蕭特末出言恐嚇道。蘇錦一笑,轉頭問周圍的人道:“你們見過這樣的人沒有?這年頭怪事太多,看瓜的被偷瓜的給教訓了,什麼時候欠人錢的理直氣壯厚顏無恥到如此地步了?”眾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蘇錦問道:“本人不是很清楚這等事該如何處理方為合理;若是你們遇到這種欠債不還之人該怎麼辦?”一名宋軍禁衛道:“那有什麼不好辦的,在俺們家鄉,誰要是欠錢賴賬,寨主便砸了他家的鍋碗瓢盆,扒了他家的房子,他家中什麼值錢便取了去抵債;還有人拿欠債人的妻女去抵債呢。”蘇錦驚訝道:“那官府就不管麼?”那禁衛道:“這可不管,誰叫你欠債不還呢?若是告官知道,按律還要打幾十板子屁股,然後照樣將值錢的物事撿出來抵債,若是抵不了,要麼做工抵債,要麼隻有進大獄蹲著了。”蘇錦拍手道:“那感情好,這下我就有底氣了,蕭主使,你聽到了沒?我大宋的律法看來對你不利啊;你若識相的便趕緊想辦法湊錢還銀子,要不然便拿值錢物事來抵,我也不貪圖你家中妻女,隻要能抵債的物事便成;要不然我可要把你送到開封府去打屁股坐大牢了,聽說開封府裡的犯人們可奇怪的很,他們最喜歡你這樣的滿臉大胡子威猛之人,也不知道喜歡你什麼,不過你一進去便知道了。”蕭特末怒罵一聲,伸手便要往腰裡摸家夥,十幾名跟隨進帳的遼兵也紛紛擎出兵刃,一時間倉琅琅之聲大作。蘇錦伸手入口,響亮的打個呼哨,頓時腳步雜遝之聲大作,數百名禁軍士兵跑步湧來,將大帳圍得嚴嚴實實。“看來宋朝是真的要跟我大遼翻臉了,好本事,好誌氣。”“彆廢話,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跟朝廷有什麼關係;劉副使不是說我睚眥必報錙銖必較麼?說對了,隻要你還了我的錢,你愛去哪去哪。”“好……”蕭特末身子氣的微微發抖,揮手命遼兵們收回武器,道:“我便那戰馬駱駝抵債,這總成了吧。”蘇錦笑道:“早這麼爽快不就結了?牲口當然可以抵債,快命人去提來,你我也好交接完畢,你也好早日回歸故裡。”蕭特末對著身邊的一名遼兵嘰裡呱啦的一頓說話,那遼兵點頭哈腰出帳去了。蘇錦往一張凳子上一坐,招手叫小穗兒過來幫自己捏著肩膀,手捧茶杯一副吊兒郎當的氣人摸樣,蕭特末恨得牙根癢癢,但也無可奈何。不一會兒,馬匹帶到帳外,蕭特末冷冷道:“蘇副使,馬兒在帳外,你去取了,咱們便兩清了。”蘇錦伸手笑道:“蕭主使先請,咱們帳外交接。”一行人出來帳篷,天色已經漸漸放晴,雨停之後,彩霞如血映紅了西邊的半邊天空,空氣也清新暢快許多。蘇錦伸個懶腰道:“好舒服,春雨過後碧空如洗,此情此景美不勝收,倒想賦詩一首呢。”富弼差點沒笑出來,這小子想儘辦法的惹蕭特末生氣,這蕭特末倒也好忍性,居然裝作聽不見,一點也沒發作的跡象,和他威猛的外表極不相符。“馬兒呢?在何處?”蘇錦手搭涼棚到處張望,渾然無視身邊排了一排的七八匹戰馬。蕭特末明知他在裝蒜,也隻得咬牙忍住,一指那幾匹馬兒道:“蘇副使年紀輕輕眼神怎麼還不好使了,這不是麼?”蘇錦扭頭看去,指著那幾匹馬兒道:“怎麼,這就是?”蕭特末皺眉啐道:“蘇副使,咱們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矯情戲弄,山不轉水轉,沒準哪一天你蘇副使會落入我的手中,勸你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蘇錦點頭道:“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你是在警告我將來你們遼國鐵騎南下之後,本人難逃你的手心是吧。”蕭特末道:“隨你怎麼理解,馬兒在這裡了,你將借據交還與我,咱們兩訖了。”蘇錦指著那幾匹馬搖頭道:“這哪裡是馬兒,這分明是隻值幾兩銀子一匹的鹿嘛,就這七八匹瘦的皮包骨頭的鹿,便想低我一萬兩白銀的債?蕭主使家中必是做生意的,精明到如此地步,佩服佩服;可惜我不是冤大頭。”眾人目瞪口呆,連大宋這邊的士兵們也覺得蘇副使有些胡攪蠻纏,明明是八匹上好的契丹馬,每一匹最少值個千貫左右,到了副使口中變成了隻能宰殺吃肉的麋鹿了。富弼暗自好笑,秦人趙高指鹿為馬,這位爺倒好,指馬為鹿;同時也暗暗發愁,這般胡攪蠻纏之下何時是個了局,就算蕭特末硬是不還錢,難道還能將他殺了不成?也不知蘇錦是怎麼想的,昨天還商量的好好的,說是要用些手段來震懾遼使,難道竟然是這等憊懶手段麼?蕭特末的忍耐力到了極限,破口大罵道:“你這廝當真憊懶,莫以為在你們宋朝過境之中,本使便任你為所欲為,你有本事命人將本使給砍了,又何必玩這些不上台麵的花樣來惡心本使?”蘇錦笑道:“蕭主使莫要發怒,果真是馬麼?那你發個毒誓說這確確實實是馬兒,我便信了你。”蕭特末啐了一口道:“發你娘的誓,爺爺不伺候了。”蘇錦冷笑道:“再罵一句便送你去開封府大牢賣屁股。”蕭特末餓狼般的瞪著蘇錦,卻始終沒敢再罵出一句。蘇錦轉頭問道:“你們誰知道馬匹的價格?像這等毛長腿短像個草驢一般的馬兒能值幾個錢。”有人答道:“契丹良種馬,市價可達一千貫左右。”蘇錦罵道:“那是契丹良種馬的價格,本使問的是這幾匹劣馬的價格。”那士兵有些腦子轉不過來,正準備說:“啟稟大人,這正是契丹良種馬。”話沒出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巴,立刻有人替他答道:“劣馬價格不如牛,這幾匹劣馬最多值個百來貫一匹。”蘇錦皺眉道:“一百貫?夠百姓一家子生活五年了,這等劣馬也能值這麼多?”小穗兒聞弦歌而知雅意,忽然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蘇錦大樂,小丫頭有些怯場,竟然忍到現在沒說話,這回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你倒是說說看。”“小婢的表舅是販馬的馬販子,小婢自小在他家長大,倒是知道一些價格,一般好馬的特征是:頭如梭、項如弓、毛如油、皮如緞、蹄似鐵,胯如刀……小婢看這幾匹馬沒一處符合,這是不折不扣的劣馬無疑。”蘇錦差點沒笑的背過氣去,這丫頭也不知學來的這些說道,怕是倒有一大半是瞎編的,不過倒也編的順溜。“小娃娃莫要胡說,我契丹良馬皮糙乃是禦寒打磨之象,腿粗短乃是耐力持久之故,毛發亂了是沒有梳洗而已,再說了,毛發梳的再漂亮有什麼用?中看不中用罷了。”小穗兒清脆的反駁道:“這位大胡子官兒,奴家可不是來跟你抬杠的,奴家隻是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而已,你也範不著這麼急著表態吧。”蘇錦笑道:“莫理他,這種劣馬能賣幾個錢。”小穗兒扳扳手指道:“越是劣馬越是能吃,胃口大脾氣大,力氣卻小,彆說跑路騎乘不成,便是拉車耕地也不如大青騾子;這種蹩腳貨最多二十貫一匹,小婢都覺得不值,徒耗食糧罷了。”蘇錦高挑大指道:“總算遇到個識貨的,差點被人給蒙了;蕭主使你這馬二十貫一匹,便算你是二十兩一匹吧,一萬貫需要五百匹,這裡是八匹,你再弄來四百九十二匹來,咱們便好交割完畢,借據你拿走,從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蕭特末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兒個算是碰到無賴了,以前總以為自己已經算是無恥卑鄙的很了,可是眼前這憊懶少年比自己無恥十倍,不,百倍!不!千倍。蕭特末血往上湧,火爆的脾氣按捺不住,暗自盤算著,要不要伸手一把將這少年的小細脖子給擰斷,但再一想,圖一時之快會招來滅頂之災,隻能強行忍住。“看來蕭主使弄不來四百多匹劣馬來抵債,記得你們好像一共隻有百十來匹牲口,折合銀兩也不過兩千多白銀,剩下的該如何抵債呢?”蘇錦撓頭道。蕭特末冷笑道:“依你看該怎麼辦呢?”蘇錦愁眉苦臉的苦思半晌,忽道:“有了,你們遼兵的兵器盔甲倒也新奇,特彆是你那根大狼牙棒,看似是純鐵的,倒也值幾個錢。莫如你們將盔甲馬匹大車和你們的這些破銅爛鐵的兵刃一並作價,雖然還差了些,但我也就勉為其難了,虧了就虧了,誰叫我遇到你蕭主使這麼個窮的叮當響的人呢。”蕭特末大吼一聲,伸手便來抓蘇錦的脖子,一旁的王朝快速出手格開蕭特末沉重的一抓,拉著蘇錦往後急退。蕭特末已經動手便不再遲疑,大吼數聲,百餘名遼兵親衛迅速衝上來便要強行火拚,眼見一場混戰便要爆發。就在此時,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濃煙滾滾而起,帳篷邊一個小土包轟然炸開,炸的泥石飛濺,落得眾人滿頭滿臉都是。眾人愕然停步,隻見蘇錦手中握著一根黑魆魆的冒著青煙的黑管子,口中喝道:“誰再上前一步,小爺轟掉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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