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半數的火炮被炸毀後,日本陸軍大將和日本滿洲軍的新總司令官野津貫道已經有點坐不住了,這事情真的超出了他能夠忍耐的範圍,隻好拿起了乃木希典的那一套,在陣地上組織部隊瘋狂的向前挖戰壕,一層層的向前挖,組織機槍和剩餘的火炮進行掩護。日俄戰爭中的火炮戰也是軍人鬥智鬥勇的一個重要舞台,鑒於三一年式速射炮除了機動性能外,在其他各個方麵都要弱於對手的三英寸露西亞野炮,特彆考慮到三英寸露西亞野炮在技術層麵上引用了法國m1897式75mm榴彈炮(傳說中75小姐的第一代,1906年為第二代),以至於這種野炮可以在犧牲精準度的前提下瘋狂的維持每分鐘20發彈的恐怖射速,日軍炮兵更擅長用機動作戰的方式吸引俄軍火炮攻擊他們,而給步兵進攻提供寶貴的時間。沒有火炮部隊的牽製和掩護,野津貫道就隻能拚意誌力和刺刀技術了,這東西倒是日軍擅長的,他對此也深有把握,因為野津貫道早已見識過俄軍的刺刀攻勢水平,如果俄軍不是購置了大量的霰彈槍,他不相信俄軍可以在白刃戰上超越日軍。其實,挖戰壕向前突進的辦法是上原勇作的主意,因為這個事情真的就是他最擅長的,他采用了“之”字形的策略不停向前突進。宋彪幾乎是故意容忍對手將陣地挖到羅大台前方的四百米處,這才忽然用數十門迫擊炮反擊,將日軍的那些工兵和普通士兵們炸的死去活來。這下子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在思索了這麼久後,野津貫道終於拿出了一個更為精明的方案,那就是在夜間沿著整個羅大台、尖山子、紅溝嶺三個陣地斜向挖戰壕,然後爭取一次性的向多個陣地同時發起猛攻,避開敵軍在單獨幾個陣地火力凶猛的優勢。這是個笨蛋辦法,但是真的很實用,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雖然看起來更愚蠢。其實真的很實用,就是要犧牲更多的士兵。沒有辦法了,野津貫道在思索良久之後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唯一的對策就是這麼蠻乾了。看起來確實是有點蠻乾,可整個人類的戰爭史基本就是這樣過來的,整個日俄戰爭也是這樣過來,由此也照亮了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發展的道路和基礎。真的是人海作戰。日軍拉開了一條非常霸道的3.5公裡長的大戰區,分成六條戰壕向前突擊。日軍此時應該知道,他們突擊的這條陣線上就是滿洲皇室老祖宗們安葬的地方,俗稱東京陵,又叫後金祖陵。宋彪自然沒有保護後金祖陵的責任。他基本就將陣地擱在這一帶附近區域。因為兒玉源太郎終於對西側陣地發起了極其強悍的總攻,一上來就采用了最經典的挖戰壕修路的大招法,實在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笨方法,可也很難對付。馬爾托斯中校那邊的情況很不舒服,好在攻勢複雜,針對這種情況也有專門的設計,特彆是迫擊炮的數量真的較為充足,宋彪最初設想的一個步兵排安排一個炮兵班的計劃因為迫擊炮彈數量不足的因素。最終沒有成型。隻好除了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外,每個步兵團都是在連一級建了一個直屬炮兵支援排,每個排三門迫擊炮。迫擊炮和機槍都得分開用,就是炮兵來回調遣,不斷壓製對手向前的節奏。…,野津貫道犯了一個錯誤,他以為俄軍的迫擊炮射程和日軍一樣。也是在450米的距離,所以一路大挖到了距離陣地500米的時候。終於停止了向前的勢頭。這個距離雖然過於漫長,但他還是要準備發起猛攻。結果這一波兵又是有去無回,而且整個猛攻持續了兩天之久,硬是沒有讓野津貫道奪下陣地。雙方的損傷都很慘重,日軍每死三個士兵才能殺死一名俄軍士兵。如果宋彪足夠瘋狂,他完全可以在一個陣地上瘋狂殺戮日軍,隻用幾百人就導致日軍幾千人,甚至是一萬人的傷亡。宋彪不能這麼做,他不能因為憐惜士兵的生命就無底線的浪費彈藥,特彆是迫擊炮彈、榴炮彈、哈奇開斯機槍的專用彈鏈,以及霰彈槍的彈藥,除了143挺馬克沁機槍、莫辛納甘步槍和零三式步槍的彈藥可以基本無節製的使用外,其他都需要儘可能地節省。他要用工事換時間,隻有這樣才能保住勝利,保住最後更多的戰士能活下去,這對於任何一名戰地指揮官而言都是極其殘忍的決策,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戰士們犧牲在前線,而他手裡卻必須保存著足夠的彈藥應付後麵的戰鬥。這是一種心靈上的摧殘和折磨,以至於任何的其他人都難以理解他所承受的自責和堅強。兒玉源太郎在西側遇到的情況和野津貫道一樣,雙方一直打到了6月15日,野津貫道才換了一個方法,在斜線陣地上轉攻為守,集中兵力強攻夾河橋,夾河橋這個時候已經被炸掉了,野津貫道隻能利用原有的橋墩重新搭浮橋的方式衝過去,派了一個師團去強攻望水台。宋彪打到這個份上也沒有多少兵力,他在望水台派駐的部隊就是胡大林的一個預備步兵團,望水台在15日下午失守,甚至連胡大林也戰死後,晚上,他隻能親自指揮兩個主力步兵團將陣地奪了回來,同時在晚上將浮橋炸掉。此後雙方就在這裡來回拉鋸戰,野津貫道總體上是吃虧的,因為他的炮兵不如宋彪的炮兵旅凶悍,搭了幾次浮橋都無法強衝過去。直到6月18日,兒玉源太郎才指揮大迫尚敏中將的第7師團奪取了柳木嶺陣地,爭取了足夠時間的宋彪沒有浪費兵力去爭奪該陣地,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大部分的工事、封鎖線、碉堡都被打光了,奪取回來也防守不住。這種大規模的高質量、高水平的會戰歸根結底還是在拚時間和人數。宋彪從撫順出來之時有4.4萬人的兵力規模,擊斃川村景明大將的三道嶺突襲戰沒有損失多少人,擊斃大山岩元帥的遼陽突襲戰倒是損傷不小,前後折損了三千七百餘人。此後將工兵團、運輸團都拆開重組了十個步兵團、一個炮兵旅、一個騎兵旅。即便如此也就是不足4萬人的兵力規模。遼陽會戰打到6月19日,宋彪手裡已經隻剩下2.4萬人,這還是將兩個民兵大隊當作新兵填補到各個步兵團的結果。還好他將運輸、後勤、工兵等工作都拆給了新增募的運輸大隊、後勤大隊,否則將更為慘淡。日軍是三個主力步兵師團、三個後備步兵旅團、一個炮兵旅團、兩個炮兵聯隊、一個騎兵旅團,外加多支總兵站步兵大隊,10.4萬人的大部隊衝過來。原本目標是要在三天內奪回遼陽,全軍隨之後撤到遼陽防線,穩固現在的戰略成果。…,結果這10.4萬人打了整整十天時間還沒有奪回遼陽,折損了6.5萬人,表麵上。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日軍,奪取遼陽隻是時間上的問題,可在整個東北戰場上,由於日軍大規模抽調主力反攻遼陽,俄軍五個集團軍順勢大規模壓上來,除了希木乃典的第三軍和黑木為幀的第一軍外,其餘各軍的陣地基本丟失,被迫收縮。兒玉源太郎作為最高參謀長。他選擇的備用方案是全軍向著遼陽地區收縮。第五軍和第二軍負責在燈塔鎮防線進行斷後,使得大部分日軍都能撤離戰場。如果野津貫道和兒玉源太郎還有足夠的時間,他們可以慢慢靠人數優勢耗死宋彪,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時間,隻能繼續抽調第10師團和兩個炮兵聯隊加速強攻遼陽。由於兵力嚴重不足。陣地過於漫長,宋彪放棄了望水台和望寶台陣地。據守縣城周邊的最後防線,同時試圖依靠魯山、首山、龍鼎山這一係列的堅固防線上和日軍頑抗到底。當宋彪將防線壓縮。他的機槍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雖然迫擊炮彈全部打光,野炮、加農炮和28厘的榴彈炮照樣威猛無比,反過來轟打日軍在柳木嶺的陣地。此時的宋彪已經將指揮部放回到縣城裡的千佛寺,圍繞縣城密集的和對手抗衡,還好炮彈的數量充足,足夠他的炮兵不斷壓製對手,以至於日軍缺乏強攻城牆的機會。也許宋彪還不能算是極其高明的前線總指揮官,但他在這場戰爭裡至少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沒有給對手抓到太多的失誤,僅有的兩次失誤也沒有造成潰敗。堅守,再堅守。1905年6月22日的傍晚,宋彪在指揮部裡進行最後的物資清點,所有參謀官都在忙碌的計算著,每個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做。距離他們最近薩姆索洛夫準將的增援即將抵達梅花嶺,也許在今天晚上9點之前就能抵達,日軍派遣了一些兵力試圖阻截,所以也可能是明天,或者後天抵達。宋彪自然是不敢將希望寄托在彆人的身上,他將所有的物資清點一遍,快速的在腦海裡計算還能堅守的時間。迫擊炮彈用光了,最後剩下的隻有二十五枚照明彈,哈奇開斯機槍彈隻剩下六十萬發,平均每挺不足一萬發。霰彈槍的彈藥剩下八萬發,平均每槍二十發,日軍三一年式山炮的75厘法造和日造榴彈都已經打光,15厘德造榴彈炮、露西亞三英寸野炮、15厘意大利青銅臼炮42門還各有平均每門三百發以上的彈藥儲備,這些都可以用很長一段時間。仗打到這個份上,他所剩下來的就是這些了,好在他還有143挺彈藥充裕的馬克沁機槍,密集的部署在整個陣地周邊。日軍不知道他還有多少彈藥,但他知道日軍的彈藥也不多了,特彆是三一年式山炮的炮彈都用光了,在最近的兩天裡,日軍都是瘋狂靠士兵的數量強攻,不再有火炮的壓製和掩護。此刻的宋彪異常疲倦,眼睛裡早已充血通紅如火,他在過去的三天裡隻睡了幾個小時,整個人的精神都緊繃著。他還儘可能的讓自己快速計算著每一個可能。他想了很多,將整個作戰部署圖重新看了幾遍,這才將屠瓦涅爾少校和蔣方震喊了過來。讓他們著手連夜將所有哈奇開斯機槍都撤換到龍鼎山、首山防線,將所有的馬克沁機槍都集中在縣城外圍防線,如果日軍要強攻魯山防線,那就讓他們瘋狂的去進攻吧。…,蔣方震微微有些驚訝。提醒道:“師座,魯山防線那裡的三十二挺機槍都要換過來嗎?”宋彪點著頭,道:“去換吧,日軍現在已經不可能在魯山浪費兵力了,我們的陣地炮彈全部用光了。魯山對於夾河橋的威脅也就此失去了,保留四挺馬克沁機槍在關鍵的位置上。如果明天中午之前,薩姆索洛夫準將閣下的山地師還沒有趕過來的話,那就將魯山陣地的最後四挺機槍也撤回來,照我說的去吩咐吧!”蔣方震默默點頭,隻能出去辦理這些事。等蔣方震離開,宋彪將新的防禦部署吩咐給屠瓦涅爾和舒方德,讓他們速度去做最新的調整。時間對於日軍來說過於緊迫。這一夜可能就是兒玉源太郎和野津貫道的最後一戰。也可能是明天上午之前發動最後一戰,這就要取決於日軍在梅花嶺附近和薩姆索洛夫準將的交戰結果,但這個結果不會改變太多事情,最多隻是給日軍爭取一天到兩天的時間,因為俄軍第一集團軍已經占領本溪,前部位於北台鎮。相距遼陽隻剩下三十公裡。如果不是日軍第四軍在燈塔防線一帶死守和斷後,俄軍第二集團軍和第四集團軍昨天就可能突破這條防線。他們距離遼陽也隻有十公裡的距離。既然是最後一戰,兒玉源太郎就不可能再浪費兵力和彈藥攻擊魯山。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日軍的下一步隻可能是從望水台、望寶台兩個主陣地強攻縣城的外圍防線。這是宋彪的最後底線,這一道防線是邊打邊建,距離縣城城牆隻有300米的距離,這使得城牆上方的機槍可以掃射陣地前沿,相應的,日軍一旦奪下這條防線就可以立刻奪取城牆,後麵就隻能是巷戰了。仗打到這個份上,雙方都沒有技巧可言,最後就真的是意誌力的較量了。做完最後的部署,宋彪短暫的睡了一覺,布魯西洛夫上校暫時替代他負責調配各支部隊。宋彪即便睡著了,整個人也是緊繃著的,陣地上炮聲一響,他就忽然從地鋪上驚醒,睜開眼一聽炮聲就知道日軍又有新的炮兵聯隊和炮彈送了過來,前後有兩百多門三一年式山炮在多個陣地同時響起,仿佛一夜之間四麵楚歌,縣城北側和南側都是炮火轟鳴,甚至連魯山和首山方向也有連綿不斷的炮擊聲。除了三一年式山炮,明顯還有初速更高的新榴彈炮,那應該是日軍從德國購入的12厘榴彈炮,據俄軍從前線傳遞過來的情報,這些榴彈炮的數量超過三十門,部署在日本第三軍的野戰炮兵第二旅團,也是日軍最為先進的新式武器。宋彪的臨時指揮所位於千佛寺西側的地下室,幾遍是在地下室裡,轟隆不絕的炮聲依然震的整個地下室不停的顫栗,他匆匆的走出去,布魯西洛夫上校則緊急跑下來,兩人差點撞在一起。見到宋彪,布魯西洛夫上校就道:“日軍開始總進攻了吧……!”他看著宋彪的眼睛,實際上也不確認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宋彪看了一下時間已是淩晨4點35分,也許再過幾十分鐘天色就將亮了,他這才抬頭道:“應該是最後一次的總攻,除了駐守在龍鼎山防線的張亞虎部,其他的部隊都儘可能地抽調上來吧。”(..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