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鵬的失蹤雖然定案了,但風頭還沒過;公司裡風言風語的,恬佳因為這件事一直無精打采;劉勳還在堅持對我的追求,宋偉也還在持續糾纏,我夾在中間疲於應付;主管似乎認定了我和萬俟遠之間有什麼,最近開始暗示我抽時間去“拜訪”一下……這段日子的混亂,一想起來我就一陣煩心,索性換了一身衣服,出去好好輕鬆一下。走進一家富麗堂皇的夜總會,立刻被震耳欲聾的音樂包圍。人類的夜生活,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科技多麼進步,這種紙醉金迷的本性都不會變。我隨意地晃到吧台,點了一杯酒,坐在高腳凳上打量起周圍的人來。我喜歡這樣看人生百態,好像看戲一樣,很有趣。瞧那邊角落裡的一對兒男女,正紐股糖似的纏在一起,已經衣衫不整了。轉頭,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撒嬌發嗲地往一個肥胖的男人嘴裡灌酒,那男人一邊喝,一邊將手伸進她開得很低的領口,女人一邊發出我一聽就知道是做假的喘息聲,一邊朝旁邊走過來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那個穿著黑馬甲的小眼睛男人立刻聰明地又開了一瓶酒。“十**台追加人頭馬路易十三一瓶!”我笑,灌客人好酒拿提成啊,這手段從古到今一直用著。那邊柱子旁的兩人比較讓我感興趣,沁芳樓是妓館,沒有相公的生意,所以以前也沒看到過,這兩個男人親熱,倒也不太難看。領舞的台子上,蛇姬正不遺餘力地扭擺著她的腰肢,令周圍的男女為之瘋狂。視線一轉,角落隱蔽的卡座內,螃蟹精已經喝得有些高了,正對著母蜘蛛大獻殷勤。我灑然一笑,轉手將手中的空杯朝吧台一推。“小蜜蜂,再來杯綠蚱蜢!”吧台裡的調酒師瞪我一眼,接過杯子開始調酒。這偌大一座城市,當然不會隻有我一個妖,他們大多混跡在人類中,以人的形態生存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裡,用一份工作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們中不乏愛挑釁滋事的,相互間毆鬥、搶奪內丹和修行是常有的事,但大多都能和平共處。我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是個特殊,我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一類,沒有法力,卻有著一個強大的保護傘。所以,他們不敢招惹我,也不親近我。正在氣氛狂熱時,一個正狂舞著的女孩兒猛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她旁邊的人立刻尖叫起來,舞池裡亂作一團。兩個臉畫得象猛鬼似的女孩兒從旁邊衝過來,一把揪住一個男孩兒:“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那東西跟***一樣,沒問題的嗎?”“我……我怎麼知道啊?我也吃了啊,還有你們,不是沒事?”那男孩兒也有點兒懵了,揪住他的一個女孩兒揚手就是一耳光。“沒事兒她怎麼這樣了?她要是有個好歹,我要你狗命!”我喜歡瞧熱鬨,卻不喜歡看這種亂子,太難看了。以前沁芳樓裡也有那樣的客人,吃了太多的五石散,口吐白沫不算,屎尿都出來了,想想都惡心。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再留在那裡了。從夜總會裡出來,不想這麼早回家,我便在街上慢慢走著。忽然,頭頂上方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抬頭一看,竟是兩隻鳥抱在一起,驚慌失措地飛著。隻見那兩隻同命鳥象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一會兒撞上路燈,一會兒又碰到電線杆,後來乾脆因為牽在空中的電線,象被一劈兩半似的分成兩隻獨眼獨翅的怪鳥,“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蠻蠻?!根據山海經的記載,它們住在深山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看著那兩隻鴨子樣的鳥笨拙地爬起來,一邊“蠻蠻”地叫著,一邊撐起一隻腳蹦跳著湊到一起,哪裡有傳說中一出現而天下就會發生水災的神威?沒等它們會和,就見一道火光飛射過來,那兩隻蠻蠻如驚弓之鳥般,連飛都來不及,就被一個火球砸中,慘叫一聲被大火包圍。好一會兒,那火逐漸熄滅,地上出現一隻青色羽毛帶紅斑紋的鶴,一隻腳站在那兒,極悠閒地梳理自己的羽毛,蠻蠻卻不見了。我看到那鳥,心頭一緊,卻不敢移動,生怕驚動了它。那鳥慢條斯理地理著毛,時不時抬頭,傲慢地轉四下張望,目光轉向我時,那眼神居然看起來有些輕蔑。忽然,它雙翅舒展,裂開白色的嘴,朝我大叫了一聲。“畢方——”完了!熊熊的火焰再次騰空而起,我心裡慘叫一聲。畢方這種精怪,我隻在書上看過,親眼見到卻是第一次,聽說它性格暴躁,在哪個地方出現那裡就會發生怪火,看來我今日要葬身火海了。不過那畢方今天看來心情不差,也許是剛吃掉了蠻蠻的緣故,隻是尖叫著用帶火的翅膀威脅了我一番,然後便揚長而去。我長出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先是蠻蠻,再是畢方,原本遠離塵世的精怪如今都跑到城市裡來了,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人類的侵略已經讓他們再也沒有了棲息的淨土?回到家,我立刻打電話給鼎鑫說這件事。“畢方和蠻蠻啊……”他卻有些漫不經心。“它們會出現在這裡的確有點怪。一般來說,這些山精是很少離開山林的,否則會因為缺少靈氣的補充而死去。”“這附近根本沒有大的山林,所以應該不是誤闖。你說,會不會是這裡有強大的靈氣,所以把它們吸引來了?”“怎麼可能!”鼎鑫立刻否決了我的推測。“這裡是城市,人口密集,空氣汙濁,怎麼可能有強大的靈氣?能存留一丁點兒都該偷笑了。”“是嗎……”我心裡有些懷疑,隱約記得似乎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有種陣法可以提高提升靈氣,但具體的卻沒什麼印象了。“哎呀,好了,不過是兩隻山精,有什麼大不了的?有我在,你擔心什麼?”鼎鑫似乎很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於是識趣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