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蒙臉的黑布,露出佘妃慘淡的容顏。她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齒。“沒想到,居然被你們識破了。”“哼,你以為自己藏匿起來,暗中操縱留在宮裡的眼線,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嗎?”藍雨此時收起了平日嘻嘻哈哈的神情,倒是相當有氣勢。“勾結蛇族,犯上作亂,綁架公主,隨便一條就可治你死罪。本來朕看你逃了,念著往日的情分,便想放你一馬。誰知你居然不知悔改,反而一再興風作浪。朕與清淩之所以一直按捺,就是想引蛇出洞,將你們這些逆賊一網打儘。”父王看著佘妃,神色凜然。“往日的情分?”佘妃瞪著父王淒厲地慘笑。“你對我,有何情分可言!在你眼裡,從來就隻有瑞昭宮裡那個賤人和他生的雜種,何時把我們母子放在眼裡了!”“大膽!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這次說話的是江流。“你買通琉璃宮的宮女,將醉蘭放進來,打算利用醉蘭開花時的迷香令公主昏迷後下毒手,可惜我們早有防備,在公主的飲食裡加了解藥。佘妃,你謀害儲君,人贓並獲,還有什麼話說?”佘妃看了看眾人,最後將憤恨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冷笑起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要殺要剮隨你們吧!事到如今,不是我手段不夠,隻能說是這小雜種命太好!”手指筆直地指向我,指甲上鮮紅的丹蔻如鮮血一般。“不得對公主無禮!”押著佘妃的侍衛呼喝,但佘妃卻已不在乎。“哼,我說錯了嗎?同樣是龍族,靈力、容貌、武功,她有哪一樣比得上我的雲涯?不過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生下來的怪胎,頭上的紋印顏色那麼古怪,你們就相信她是什麼純血,就把儲君的位置給了她,憑什麼!她有什麼本事啊?文不成武不就,身為儲君整天跟兩個侍童形影不離,擅自出宮卻一點警惕性都沒有,靈力低微得一個百年小妖都能殺了她,要不是有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她早死了不知多少遍了!她哪裡配得上儲君的位置?那位置應該是雲涯的!雲涯才配得上那份尊榮!”佘妃衝著我大罵,麵目猙獰。“若不是你貪慕虛榮,逼著雲涯那麼小的孩子整日修煉,他又怎會走火入魔落得這樣的下場?如今你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實在是不可饒恕!”父王的聲音冷得凍死人,他朝侍衛們揮了揮手。“將佘妃押入大牢,明日交由刑部處置。”就在這時,跪在地上的佘妃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你們以為贏了我嗎?給我殺了她!”我坐在床邊,看著佘妃用血紅的雙眼怨毒地瞪我,忽然背心一陣劇痛。我錯愕地轉過頭,就看到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喜梅,一臉呆滯地對著我,麵無表情地拔出插在我後背的小刀,然後迅速將刀刺入自己的喉嚨。鮮紅的血濺入我的眼睛,染紅了整個世界。“哈哈哈……你們知道走一望二,難道我就不會?沒想到我還有這步暗棋吧?你們隻知道蛇族擅毒,卻不知我族攝魂術的厲害!你們千防萬防,怎麼沒想著讓她睡覺的時候也穿著蛟紗?這小雜種死定了,那匕首上塗的是我的蛇族至毒,見血封喉。有她陪葬,我死而無憾了,哈哈哈哈……”耳邊是父王他們的驚呼還有佘妃瘋狂的笑聲,背心的燒灼感正在擴散,眼前一片鮮紅。透過這片紅,我看到喜梅淌著血慢慢倒下去,清淩的身體搖搖欲墜,父王正用力摟住他,可自己卻也手腳都在顫抖。藍雨咬牙切齒地朝佘妃撲過去,江流和鼎鑫正朝我奔來。就在這時,又有七個黑衣人破窗而入,三個舉劍刺向父王和清淩,另四個則攻向了仍抓著佘妃的侍衛。父王一邊護著清淩,一邊抽出腰間佩劍抵擋。藍雨、江流也連忙加入戰局,阻止黑衣人搶走佘妃。鼎鑫徑直衝到我跟前,擋在我前麵。屋子裡亂成一團,我卻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處不甚精彩的戲。燒灼的感覺好像一條火線,在身體內迅速流竄,我漠然地轉頭,血泊中的喜梅微微地抽搐著,我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她那麻木的表情在最後的一瞬間出現一道裂縫,那總是帶著笑的圓眼睛裡閃過震驚、懊悔還有悲傷,隨即黯淡,已經變得蒼白的嘴唇慢慢地翕動了幾下。對——不——起——死了嗎?那個總是愉快地笑著,像隻小麻雀般嘰嘰喳喳的喜梅死了?我在這個世界睜開眼後第一個給我笑容的喜梅,堅信我會是最美麗最聰明的公主的喜梅,費儘心思替我打扮總是稱讚我好可愛的喜梅,死了?哢嚓!身體裡好像什麼東西……在碎掉……哢嚓!越來越清晰的碎裂聲,從身體裡傳出,我的身體越來越燙,很難受。我是不是也要死了?屋內的混戰還在繼續,兩個侍衛已經被殺了,藍雨和江流也殺死了兩個刺客,正與另外兩個纏鬥,但他們自己也又好幾處受傷,身上一片一片的血跡。父王也解決了一個刺客,此時清淩似乎稍微恢複了些精神,勉強和父王一起對抗著。琉璃宮的結界能夠抑製法術,原本是為了保護沒有法力的我,如今卻成了江流和父王他們的負擔,隻能靠武功硬拚。佘妃仍跪坐在地上,臉上大片的紅腫,那是父王打的,嘴角還掛著血絲,正用瘋狂的眼神看著我。她在等著看我死。叮當、叮當、叮當!打鬥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看樣子,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行刺,而是一場叛變了。武器碰撞的聲音敲打著我的神經,身體內的火越燒越旺,我開始覺得煩躁,我需要做點什麼發泄掉這火。噗哧!皮肉被刺破的聲音,想不到我中毒之後聽力居然變得這麼好。“清源!”清淩的驚叫聲傳來,原來是父王被刺客刺傷了肩膀。江流因此一分心,腰側中了一劍,另一個刺客趁機一腳踢倒了藍雨。鮮紅的血從他們身上、口中湧出,很刺眼。好難受,體內的火幾乎要衝破皮膚。鼎鑫堅定地擋在我前方,全身緊繃,江流他們還在打鬥,江流用力地將手中的劍刺入刺客的身體,扭頭朝著鼎鑫喊:“鼎鑫,快帶公主離開!去找禦醫!”金屬與**摩擦的聲音很古怪,帶著一些粘膩拖拉的感覺,很惡心,讓我想吐。於是我真的吐了,在鼎鑫的驚叫聲中,黑色的腥臭液體從我的口中湧出,仿佛是被我體內的火推擠著一般,一波一波從口中噴薄而出,在地毯上開出難看的花。最後一口黑血吐出,體內的火焰再沒了阻礙,一舉衝上頭頂,刹那間,看不見的火焰徹底包圍住我,原本紅色的視線變成了金黃色——火焰的顏色。“鼎鑫!快帶公主走!”藍雨的聲音傳來,向來悠閒懶散的聲音如今也變得焦慮起來。鼎鑫撲上來想拉起我走,卻在手快要觸到我的時候收了回去,因為又有三個刺客衝了進來,舉刀朝我們砍來,他隻得轉身去抵擋。以一敵三,同時還要分神注意我的情況,很快鼎鑫就隻有招架之力了。眼看一個刺客的刀就要劈中他,卻被一團東西撞歪了刀鋒。“啊!你們這些壞人!不準你們打鼎鑫和雲箏!”赤緯奮力用他肥肥的小手臂抱住刺客握刀的手,有踢又咬。可他的力氣那裡敵得過刺客,那人用力一甩,將他甩到地上,當時就摔得爬不起來了,卻還不解恨似的抬起腳狠狠地吵那小身子踢去,竟將整個人踢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昏了過去。鼎鑫分身乏術,眼睜睜看著赤緯被欺負,氣得怒吼。佘妃歇斯底裡地狂笑聲傳來,徹底惹惱了我。從床上站起身,我踩著地毯上黑色的花紋朝佘妃走去。每走進一步,佘妃的臉色就變一分,等我靠近她時,她已經開始滿臉恐慌地尖叫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真吵!我皺起眉頭看向佘妃,眼前的她,披頭散發的像個瘋子,哪裡還有以前得寵時候的嫵媚妖嬈?刺殺也好,下毒也罷,大家各憑本事,可是,她真是太吵了!手握拳,我朝著佘妃的腹部打去,在外麵遊蕩的日子裡,每次江流嫌藍雨吵鬨的時候,都是這樣打他的,很有效果。佘妃果然閉嘴了,但還是瞪大了眼睛看我。手上有種粘膩的感覺,濕漉漉黏糊糊的,我低頭看去,隻見我的手已經插入了佘妃的體內,怪不得感覺這麼難受。抽出手,血淋淋的,手心裡是一顆發亮的珠子,上麵還站著血。我手一鬆,珠子掉落在地毯上,就在佘妃倒下的身體旁。我用腳尖按住正在彈跳的珠子,打算在地毯上擦乾淨。“青青!!!!”正和父王打鬥的一個黑衣人突然大叫,我腳下失控,那珠子頓時碎了。可惜了,挺好看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