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殿之上,父王與清淩已換上禮服端坐正位,鼎鑫和赤緯也一本正經的蹲坐在禦座旁。下麵是大長老率領的群臣,也都工工整整的站立兩旁。我從玉梨手中拿過盒子,來到禦座前,雙膝跪倒,將盒子獻上:“雙親在上,不孝兒從此不能承歡膝下,侍奉儘孝了,還望雙親保重貴體,才是孩兒的福氣,靈界的福祉。”“好孩子,為了靈界,苦了你了。”清淩伸手將我拉起來,眼圈兒已經紅了,他身旁,父王雖尚能自控,卻也唏噓不已。“陛下為靈界犧牲至此,請受臣等一拜!”身後大長老朗聲說道。我轉身,就看到文武百官已齊齊跪倒:“請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團結一致,儘心竭力管理靈界,決不讓陛下有後顧之憂,決不讓天界輕看了陛下!”“好!有各位肱骨在此,朕走得也安心了。在此先謝過各位了。”我朝著群臣微微躬身。這時,殿外傳來一陣騷動,我抬頭,隻見一個皇城守軍來到大殿門口通報道:“陛下,皇城的居民全都湧上街頭,喊著要見陛下!”群臣麵麵相覷,顯然也都不知發生了什麼,我一揚眉,抬腳就朝外走去。“陛下,天帝陛下很快就要到了,您還是……”天界來的禮官一直縮在一旁不出聲,現在見我要出去,不得不出來說話。我卻不理他,隻是微微一笑:“禮官大人還沒見過我靈界臣民的集會吧?不如一起去看看如何?”禮官無奈,隻得跟上。眾人來到高台,隻見下麵已經人山人海,不僅有百姓,還有皇城的守軍,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全都在呼喊著。“陛下,您還是靠後些吧,萬一……”一把推開試圖擋住我的禮官,我直接站到了高台的邊緣,就像當年我準備呈現金龍之身時那樣。台下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鴉雀無聲。我低頭,他們抬頭,就這樣對視著。接著,一個人跪了下來,又一個,再一個……如同波浪一般,那一片無邊的人海跪伏在了我腳下。那天界禮官被這樣的陣勢震得除了抽氣不會彆的,突然,身後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我轉頭,卻看到跟在我身後的文武百官,宮女士兵,包括大長老、父王和清淩,竟都朝我跪下了。“撲通!”天界的禮官左看右看之下,也跪倒在地。頓時,除了我,放眼看去再沒有站著的人。我看看四周,眼前一片模糊。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朗聲說道:“從今往後,我靈界各族平等,再不分貴賤,大凡尊位,能者居之。望各位同心協力,同甘共苦,共保我靈界江山,千秋萬代,共護我靈界子民,幸福安康!”“遵旨!雲箏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整齊地呼喊,地動山搖。從這一刻起,整個靈界,真正地團結一心了!“陛下,天界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回來,我們一定給你出氣!”在呼喊的間歇時,不知從哪個角落猛地鑽出一聲童稚的叫喊,衝散了凝重的氣氛,所有人都大笑起來。我拉起父王和清淩,偎在他們懷裡也忍不住地笑,突然,隻覺得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到我身上,抬頭一看,原來是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我看向他時,他也正看向我,那目光,犀利,又摻雜著些彆的情緒,有困惑,有探尋,有迷茫,還有追憶。當然了,隨著力量的恢複和記憶的蘇醒,我的容貌,已經依稀有了當年的影子,卻又不是一模一樣。不過,這樣就足夠了,我有羽族的血統,足以解釋這點相似,勾起他的回憶,卻又不引人懷疑。時隔千年,我們又見麵了,隻是,你容顏依舊,我,卻已不再是過去的我了。不愧是天帝,那一身淩厲的氣勢絕不容忽略,就在我們視線膠著之時,其他人也已察覺了他的到來,禮官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扯直了脖子喊道:“天帝陛下駕到——”這一聲尖銳的嗓音,如尖刀一樣將歡樂的氣球戳碎了,隻在一瞬間,氣氛就凝固起來。我看看左右,然後正身負手而立,朝他昂首傲然一笑。清楚地看到他身軀一震,接著平靜下來,我卻不再看他,轉身攜著父王與清淩,回大殿去了。接下來的一係列儀式,早已演練過許多次,我與他,攜手走過大殿的紅毯,來到父王與清淩麵前,在大長老的祝禱聲中行跪拜之禮,然後是夫妻交拜之禮。他拉起我的手,將一枚鑲嵌了紅寶石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這枚戒指,將成為我在天界身份的象征。然後,玉梨接過代表我身份的金冊以及金印,群臣朝我們拜賀,外麵燃放起了絢麗的煙花,歌舞不歇。我,正式成為他的妻子,完成了自己的婚禮。禮官高唱一聲“禮畢——”,尾音尚未消散,天帝隨從的隊伍裡就走出一人,托著一隻玉杯,恭敬地來到我麵前:“婚禮已成,請新後娘娘兌現承諾。”那語氣頗有挑釁的意味,竟是要我當眾飲下廢去修為的藥水。浮洛等人都憤怒起來,卻還是克製著沒有行動。我眼尖地看到身邊的他似也錯愕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住了。我看向他,他看我的眼神卻含義不明。怎麼,想看看我會怎麼做嗎?我突然朝他明媚地一笑,轉頭看向端藥上來的人。哼,我當是誰,原來是天後派係的走狗,這麼些年了,居然還是在老位置上廝混,便是智慧也沒見長多少,難怪隻配被差遣做些不入流的差事。真是做狗都做得不成功!你既然積極地跑出來想做出頭鳥,我不打你,還打誰呢?“你剛才叫我什麼?”我微微笑著,聲音如清風般和煦。那草包自以為辦了好差事,還在得意著,於是揚聲一字一頓地又叫了一遍:“新——後——娘——娘——”我微微側頭,身邊這人真看我,眼中興味十足。好,既然喜歡,就讓你看個夠吧。我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掌嘴。”身後的暗瞳暗眸早就按捺不住,飛身上前,暗瞳抬手接過那人手裡的托盤,暗眸緊跟著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接著暗瞳便又把托盤塞回那人手裡,兩人閃身回到我身後,動作一氣嗬成,不過瞬息之間。周圍傳來幾聲噴氣聲,想是哪個定力差的憋不住笑了。那草包兩頰紅腫,手上卻還要托著藥,在天帝麵前偏又不敢放肆喊叫,要多憋屈有多憋屈。“這兩巴掌,是教訓你以後做事長些腦子。”我冷冷地開口。“禮官,你教教他。”“是、是!”禮官嚇得有些呆了,忙不迭地應聲。“靈帝陛下婚後,以靈界為封號,稱靈後陛下!”隨著話音,我端起那杯藥,歎了口氣:“我會喝下去,從此金龍去鱗,鳳凰折翼,隻願天下太平吧。”我的聲音很小,但在我身邊的人必定能聽見。他的身子明顯地震動了一下,我趁著這功夫,仰頭將藥一飲而儘。上次我喝下這藥的時候,你躲開了。這次,我倒要你瞧得清清楚楚。這散功的藥真是依舊霸道啊,縱是我早已神力儘失,散無可散,苦楚卻是一點兒也不少受。油煎火燒般的疼痛,一如記憶中那般清晰。我轉頭,看向身邊那人,他正皺著眉看我。我微微一笑,緊接著噴出一口殷紅,濺在他金色的袍服上,仿佛盛開的紅梅。有人在尖叫,有人朝我跑過來,我下墜的身子被接住,眼前,他那雙劍眉皺得更緊了。強忍住越來越強的疼痛,現在我還不能倒下。抓住他的手臂,我硬生生逼著自己站起身子。咽下口中的腥甜,我朝已經劍拔弩張的武將們搖了搖頭。“走,該出去了。”我已經站不穩了,隻能依靠著他的手臂支撐。他會意地攬住我的腰身,撐著我朝外走去。好不容易走到了迎接我的婚轎前,我轉身,再看一眼父王他們,又朝著朝臣們點點頭,便鑽進了轎內。轎簾放下的瞬間,我再也控製不住,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噴灑在轎簾上。隨著一聲“起駕”,轎子微微震動一下,想必是出發了。我再也沒了力氣,靠在那裡一動不動。早已鑽進來等著的鼎鑫和赤緯趴在我身邊,擔心地看著我。我勉強朝他們笑笑:“沒事,他們現在還不敢殺我。我休息一下,以後,還有很多硬仗打呢。”說著,我閉上眼,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