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那烏珍夫人丟在一邊,朝著幾個宮衛招招手,他們見我招呼,不敢再拖延,連忙跑了過來。“把這兩個不知道規矩的蠢奴才拖走,先送到教館重新****,再讓尚宮府發去做勞役,彆留在宮裡惹人厭煩。”宮衛聽命,便過去拉人。那兩個宮女見狀,撲過去抱住烏珍夫人的腿求救。宮衛礙於烏珍夫人受寵,不敢動粗,一時間左右為難。烏珍已經氣得要瘋了,指著宮衛破口大罵起來:“本宮乃是陛下親封的烏珍夫人,誰敢對本宮無禮!竟敢拉本宮的侍女,待我回稟陛下,要了你們的狗命!”宮衛們僵立在那裡不敢稍動,我抬起手,輕輕吹了吹殷紅的指甲上占到的灰塵,微微皺眉:“怎麼又有個不懂規矩的?大呼小叫的,沒得讓人心煩。掌嘴。”那些宮衛們自然不敢動手,我卻也本就不指望他們。隻一個眼色,暗瞳就已經飄身上前,左右開弓,眨眼工夫就打了烏珍夫人五六個耳光。烏珍從幻出人形就被帝俊寵幸,一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個,頓時臉上青腫一片,嘴裡都流出血來,人也傻了,愣在那裡半天緩不過神來。“賤人!竟敢打我!”好一會兒,她才猛地醒過神來,張牙舞爪朝我撲過來,卻哪裡是暗眸和暗瞳的對手,很快就被架住,朝著膝蓋窩一踢,按著肩膀強迫跪在我麵前。饒是這樣,她卻也不肯服軟,掙紮不脫,便破口大罵。“你這低賤的妖精,竟敢如此羞辱本宮,天帝陛下定不會饒你!”宮衛們聽她說話臉色都變了,不得妄議靈後的身份乃是天帝親自下的聖旨,她卻在這裡不停地咒罵,自然是抗旨不尊的大不敬之罪。我任由烏珍咒罵,連個正眼都不曾給她,隻朝著宓凝說話。“身為後宮,不知禮數,不懂尊卑,說出去都讓人笑話。你教教她。”宓凝一直站在我身後,沒想到我會突然點她,愣了一下,隨即醒悟,看我一眼,低著頭走上前來。“靈後陛下與天帝陛下同尊,為主上嫡妻,烏珍夫人僅居後宮末流,卻在陛下麵前出言不遜,見駕卻不跪拜,乃是大不敬,其罪一;天帝陛下早有旨意,天界與靈界不分尊卑,任何人不得妄言,夫人今日言語中對靈界頗為不恭,實為違抗主上旨意,其罪二;後宮之中,唯有進至妃位以上方可自稱本宮,烏珍夫人如此自稱,自抬身份,實屬不安本份,其罪三;不服管教,試圖行凶,謀刺靈後陛下,以下犯上,圖謀不軌,其罪四;身為後宮不言傳身教、約束仆婢,反公然縱仆行凶,有損於德行,有傷教化,其罪五。”宓凝滔滔不絕,眨眼間羅列五條罪狀,隨便哪一條都足以治烏珍夫人重刑。宓凝說完,低眉斂聲,複又退回我身後。我冷笑一聲,朝著烏珍夫人說道:“聽清楚了嗎?朕命人掌嘴,還是罰輕了。你若不服,咱們就請出宮規,一條一條對照,再依次治你的罪,如何?”烏珍夫人早已披頭散發,一臉的狼狽。她此時終於醒悟,明白自己在我麵前討不到好處,轉而便嚎啕起來:“嗚……主上,您快來替臣妾作主啊!”她才哭了一句,宓凝便又開了口:“烏珍夫人又錯了,向來隻有天後、靈後及天妃位上的娘娘們可自稱臣妾,妃與嬪媛可自稱嬪妾,以夫人的身份,隻能自稱妾婦。夫人這記不住規矩的毛病,還是儘早改了的好。”宓凝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得有板有眼,一下子將烏珍噎住,哽在那裡發不出聲來。我看著暗暗好笑,卻還是強忍了,朝那幾個宮衛吩咐道:“還愣著乾什麼?這兩個宮女還按原樣發落,烏珍夫人且送回自己住處,閉門思過去吧。”宮衛領命,拖著三個女人便走。烏珍仍不甘心,被拖著還朝我叫罵:“妖精,你等著!今日的事我絕不善罷甘休!待主上知道你這樣對我,定不會饒你的!你等著……”“主子倒是好心,那樣的潑婦應該拔舌才是,竟隻讓她閉門思過。”待宮衛拖著烏珍她們走遠了,暗瞳撇撇嘴,很有些不滿。我也不理會,隻吩咐暗眸去把那個還跪在地上的少年扶起來,帶回紫靈宮去治傷。進了宮門,就看金海正吆喝著催促乾活,一個穿著短卦,花匠模樣的男人正看著人將一叢已經開了花的萱草小心移入原本挖好的坑中,一下又嫌人家手笨,索性搶過來自己跪在地上親自動手,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捧著金山一般。“陛下回宮了!奴才給陛下請安!”金海眼尖,一看到我便忙不迭地過來邀功了。“陛下您看,奴才特特到花房尋了萱草和瓊花,趕著栽種上,再把這幾叢種好便成了。陛下瞧著可還合心意?”我看了一眼已種好的萱草和瓊花,果然是錯落有致,雅致又不失靈性,心下十分喜歡,於是點點頭道:“做得好,可見是用了心的,全都有賞。”金海眉開眼笑,帶著眾人忙又謝恩,歡天喜地正要退下,卻見一旁本小心侍弄花草的男人突然衝到跟著我進來的少年跟前。“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身上的傷怎麼弄的?誰打你了?”“大膽的奴才!陛下麵前也敢這樣放肆!”金海被他的魯莽嚇了一跳,咋咋呼呼地命人拿下,被我製止了。男人這時才醒悟,自己也嚇白了臉,拉著少年跪在了地上。金海忙也跪下請罪:“奴才該死,讓這蠢物衝撞了陛下,奴才這就將他打出去。”“領管太謹慎了。朕又不是紙糊的,哪裡就這樣嚴重呢。”我笑了笑,寬慰了金海兩句,命他們都起身。“這些瓊花和萱草都是你種出來的嗎?的確長得極好。”我朝那花匠笑得親切,一來那些花草豐茂,讓我極滿意,二來看他剛才對那少年關懷之情流露,顯然也是個良善之輩。那花匠呐呐地點點頭,倒是少年因為我方才救了他,小孩子心性,竟一心和我親近起來,絲毫不像其他人那般不膽怯,搶著答話:“我師父最會種花草了!”言語間頗有得意之色。金海忙又喝斥了一聲,見我不計較,便也不好多說,站在一旁賠笑。我也不管他,叫宓凝將那師徒兩個帶下去,讓她先給少年整治一下傷口,再安排他們吃飯,等用過午膳再帶來見我。宓凝領命帶了人下去,金海又湊過來,賠笑道:“陛下慧眼,這江蘺是有名的花癡,不通世故,但侍弄花草的手藝倒是一流的。所以奴才將他找來收拾院子,倒讓陛下看笑話了。”我點點頭,順手取下手上的貓眼兒戒指賞了金海。“領管好眼光,知人善用。”金海喜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嘴上倒不忘謙虛:“哪裡是奴才的本事,分明是陛下的恩澤和江蘺自己的造化。這江蘺手藝是好,可脾氣卻古怪,彆的娘娘喜歡的那些牡丹、月季、芙蓉之類鮮豔的花,他都不肯種,所以在花房呆了五百年也還隻是個花匠。若不是娘娘您彆具一格,他小子還是隻有配花肥的份兒。”用過午膳,宓凝便過來了,但沒帶江蘺師徒一起。“奴婢將他們托給玉梨姑娘了,一會兒便領來。”宓凝走到我跟前跪了下來。“這是做什麼?”我一伸手,要將她拉起來。“有事說便成了,跪什麼?我這兒不作興這樣。你幾時見玉梨她們動不動就朝我跪下了?”宓凝跪著不肯起,我見她如此,便鬆了手,歎口氣:“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現下便是跟你說,麗妃說的那些,我一點兒都不在意,隻怕你也是不信的。我隻說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信的人,我也不會調到身邊來。你先下去安排各處宮女的事情吧,閒的時候,可以去找玉梨、暗眸、暗瞳她們聊聊。”我言儘於此,宓凝見我不再理會她,便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