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⑧章(1 / 1)

七根凶簡 尾魚 2051 字 2個月前

曹嚴華不負眾望,一陣間雜著鏗鏗砰砰撬聲的勞作之後,鎖舌咯噔一聲彈開的聲音,簡直如同天籟。這聲輕響反而讓木代冷靜下來,脫口說了句:“慢著。”說的遲了,曹嚴華已經推開了房門,羅韌的確做過準備,這間屋子等同於已經騰空,窗戶用大的接地立櫃擋嚴實,屋子裡隻擺了一張簡單的書桌,桌上隻一把剪刀、水杯、秒表,連空調通氣的縫隙,都全部用膠帶貼了起來。一萬三脖子伸的老長,東張西望地嘀咕:“沒人啊。”話音剛落,側麵的洗手間門響,羅韌抱著聘婷走了出來。聘婷的雙臂虛虛下垂著晃蕩,身體毫無生氣,衣服是乾的,但頭臉濕漉漉的,頭發上一直往下滴水,羅韌的臉色很可怕,嘶啞著嗓子吼了句:“彆進來。”羅韌是……溺死了聘婷?木代的心砰砰跳的厲害,下意識伸手擋住一萬三和曹嚴華,羅韌快步走到桌前,把聘婷麵朝下放在桌麵上,拿起桌上的剪刀,剪開她衣後下擺,雙手用力一分,哧拉一聲撕開。從門口的位置都能看到,冰肌雪膚,光潔如玉。一萬三驚的口吃:“他……他,他乾嘛?”沒人理他,羅韌拿起邊上的秒表,嘴唇微微翕動,手臂似乎在抖,秒表的表鏈一直在晃。木代緊張的耳邊一直嗡嗡響,這個時候,時間比一切都寶貴,兩三分鐘之內,不管那塊人皮離不離身,聘婷都要被送出去急救,但是,事情都有萬一,萬一救不回來怎麼辦?那樣的話,羅韌等於是親手殺了聘婷,不就成了殺人犯?還有,神棍說過,那塊人皮是活的,傾向於避開眾多的耳目,現今情勢不同,眾目睽睽,人皮還會離身嗎?木代腦袋都快炸開了,這件事情,其實還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但是羅韌太緊張聘婷,不及細想就兵行險招。這就是彆人常說的關心則亂嗎?羅韌沒有看她,但話是向著她說的:“木代,你要有分寸,該走的時候馬上走!”木代眼圈一紅,下意識點頭,忽然想到點頭他也看不見的,想說一聲“好的”,喉嚨裡哽著,怎麼也說不出來。曹嚴華立功之後連個好字都沒撈著,多少有些鬱悶,眼前的事情匪夷所思,又沒人給他解釋,更加莫名,一迭聲問她:“木代妹妹,這是怎麼回事啊?”就在這個時候,眼睛一直瞪得溜圓的一萬三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我cao,那是什麼鬼?”好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聘婷的背上,緩緩卷起一塊人皮。薄如蟬翼,泛著奇怪的亮澤,邊緣有血絲,像是薄片的塑膠被火燎烤,自然而然的卷起。這就是那塊人皮嗎?木代的呼吸都快停了,瞳孔裡異常清晰地映出那塊人皮的每一個異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離體,動的還比較緩慢,活動時皮身的中間部位拱起,靠著這股拱力往前,或者轉向退後。它極緩的,爬下了聘婷的背,爬到了桌麵上。這個時候,曹嚴華回答了一萬三的問題。“可能是一種寄生蟲吧。”一萬三居然覺得很有道理,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吃蒼蠅的豬籠草,幫蜘蛛吃人的日輪花,有這種寄生蟲也不奇怪,就是挺瘮人的。羅韌壓根沒去注意其它的動靜,他一直死死盯著那塊人皮,待到它一離開聘婷的身體,馬上抱起聘婷,猶豫了一下,直接把聘婷推扔過來,吼了句:“馬上走,帶她走,鄭伯呢,急救!”木代想也不想,一個前撲接住聘婷,但她到底臂力不擅長,雖然姿勢位置都對,還是被那股力撞的連退三四步,差點錯足摔倒,好在門口擠的人多,幫她擋停。鄭伯一直守在門口,急的心臟都要不跳了,雖然知道事情蹊蹺,但是羅韌此前吩咐過,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先救聘婷。他趕緊把聘婷接了出去,沒過兩秒,就聽到客廳裡的護士大叫:“快,快,把人放平!”感覺上,像是剛完成一輪接力,就快虛脫了。木代喘的厲害,抬頭看羅韌時,腦子突然一懵。那塊人皮,已經立到了羅韌的肩膀上!她尖叫了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右腳抵住門牆借力,整個身體直直向羅韌懷裡撞過去,羅韌沒察覺自己的危險,倒是怕她撞到,伸手出來摟她的腰,木代借勢一手抓住他胳膊穩住身形,另一手手出如電,抓住那塊人皮,狠狠往地上一摔。抓住、摔地,整個過程,不到一秒。一秒鐘之後,木代雙腳亂跺地,兩手拚命甩著尖叫。可能是習武的關係,有些時候,她動作比腦子快,剛才發生的事,如果給她時間思考,她是不可能那麼冒冒然衝過來,更不可能不知死活去抓,誰知道抓了之後會不會感染病毒?這個時候才回想起那種觸感,綿滑、黏膩、軟綿綿的蠕動,想起來都要吐了。羅韌一眼看到摔在地上的人皮紐身立起,頭皮發炸,也不管木代還在尖叫,抱住她腰往上一擲,喝到:“上牆。”又吼了句:“關門,彆讓這東西出去!”丫頭的身手真好,剛挨著牆就翻身往上,利用屋角三麵相接的位置穩住身體,等於是貼上了天花板。她沒事,羅韌就放了一半心了,再回頭看門,真是哭笑不得,想撞死的心都有了。是他表達不清楚,他原意是讓閒雜人等出去,再關上門,務必不能讓人皮走脫,哪知一萬三和曹嚴華兩個人,從裡頭死死關住門,曹嚴華還兩手虛張,用肥胖的身子抵住門,得意洋洋邀功:“關上了!”木代在牆上大叫:“你們兩個,跑!跑!彆讓這東西挨到,有毒!感染的!”有毒?乖乖隆滴東,這可了不得,眼見“寄生蟲”迅速爬往這邊,曹嚴華掉頭就跑,一萬三反應慢了點,慌的趕緊去爬擋住窗戶的立櫃,奈何櫃麵太滑,怎麼都爬不上去,隻能扒住高處的櫃角,兩腳跳著往上縮。而那塊人皮蠢蠢欲動著,竟緣住櫃麵往上爬了,眼見快到一萬三臉邊。。羅韌急叫木代:“刀帶了嗎?”帶了,木代從腰後拔出刀扔給羅韌,羅韌想都不想,甩手扔出,就聽噌一聲悶響,刀頭入櫃寸許,死死把人皮釘在了櫃麵了。一萬三趕緊跳下櫃子,一口氣還沒籲完,那塊皮倏地一下掙脫開來,也沒見裂成兩半。不怕刀?羅韌心裡一沉。一萬三大罵:“md就沒見過這麼邪性的蟲子,曹兄,你掩護我,我出去一下,我不信治不了這個小賤*人!”他幾步奔到門邊,打開門嗖的竄了出去,曹嚴華趕緊關門,才一回頭,見那塊人皮向著他的方向來了,驚的頭皮發麻。就在這個時候,羅韌拎著他衣領旁扔:“上桌子!”曹嚴華得了提醒,手忙攪亂爬上桌子,險些把水杯打翻了。這時候,屋裡剩下三個人,木代在牆上,曹嚴華在桌上,隻有羅韌還在地上。沒錯,那塊人皮確實是活的,它原地立了片刻,轉向羅韌。羅韌並不躲,反而向前走了兩步。那塊人皮的動作似乎比開始時快多了,突然之間騰身離地,幾乎是個三十度角的拋線,木代急的大叫:“羅韌,彆讓它碰到你!”她都快哭了。羅韌苦笑,自己的計劃真的被打亂了,如果屋裡隻他一個人,大抵會安靜目送著人皮上身的吧,但是讓木代她們這麼一攪合,加上真正看到這塊人皮的詭異,那股要犧牲自己的心思,忽然間沒那麼強烈了。能拖一陣是一陣吧。他就勢滾地,避開了這一擊,剛到門邊,就聽到門被踢的亂響,一萬三大叫:“開門,神器來了!”什麼東西?羅韌不及細想,一把擰開了門。一萬三端著個麵盆進來,殺氣騰騰雙目囧囧:“哪呢?寄生蟲哪呢?”曹嚴華和木代一起尖聲提醒:“那!那!”眼見人皮再次蠢蠢欲動,一萬三兜頭把麵盆罩了過去。像是蓋了個山包,地板上有油暈開,原來他端了一麵盆的食用油進來。反罩著的麵盆發出砰砰悶響,緊接著四下晃動,一萬三手忙腳亂地掏出打火機,不忘咬牙切齒:“md,燒不死你!”就在麵盆被掀開的刹那,火焰順著油麵迅速燃起。有片刻的沉寂,每個人的眸子裡都映出火光,那塊人皮似乎消靜了,但一萬三的臉色漸漸變了。他抬頭看曹嚴華:“曹兄,你玩我呢吧?這能是寄生蟲嗎?”火焰騰燒之下,那塊人皮離地寸許,在半空之中由上而下,徐徐懸著展開,邊緣齊整的長條形,如果猜的沒錯,長,寬5cm。周身焦黑,但正中卻有血字紅的灼目。像個拉長的s形,左邊還加了一小撇,那是個甲骨文的“刀”字。一萬三慢慢後退:這尼瑪能是寄生蟲嗎?這火並不蔓延,燒的極快,不多時火頭就熄滅下去,那塊人皮褶皺著掉在地上,像是一塊落下的焦黑布頭。每個人都不說話,盯著那團人皮看。像是不忍心辜負眾人的期望,那塊人皮驀地一動。曹嚴華大叫:“快!快!上桌子!”一萬三這輩子怕是都沒跑的這麼快過,那塊人皮倏地竄出,曹嚴華隨手抓起桌上的水杯扔了過去。本意是要砸它個半身不遂,但是水杯的蓋子沒蓋嚴,半空之中,殘留的水灑落開來,落地時潑下一道水痕。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塊極速行進的人皮,忽然中途止住,瑟縮似的退了一下。電光火石間,羅韌忽然想清楚一件事情:“木代,它怕水!”為什麼第一件凶案和第二件之間,隔了足有十幾年?因為張光華是淹死的,因為它被帶到了水下,因為它一直也出不了水。它怕水!木代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們先撐著,等我一下!”她從牆上滑下,疾步奔進洗手間,不一會兒,那頭傳來嘩嘩的水聲。羅韌吩咐曹嚴華和一萬三:“你們在桌上,彆下來。”他朝人皮走了兩步,像是逗引,幾次險象環生,仗著身手夠敏捷,避開了人皮的騰躍。木代端了盆水,氣喘籲籲出來,羅韌回頭看了她一眼,略一示意,緊接著忽然發力,兩步上牆。那塊人皮驀地彈將過來。羅韌猛然矮下身子,避開人皮的攻勢,而木代端著水盆,從另一頭撲過來,她輕身功夫好,在牆上用力一蹬,盆水兜頭罩住了人皮。兜是兜住了,但收不住勢,羅韌半路截過,一手摟住她腰,另一手去穩水盆,兩人同時摔在地上,拚著摔的痛,八分力道都在水盆上。鏗的一聲,盆底觸地,盆水就勢揚起,幾乎要漾出盆,而那塊人皮,就浮在水麵尖上。木代和羅韌的眼睛,死死盯在了那塊人皮上。桌子上蹲著的一萬三和曹嚴華,如同兩隻守夜的青蛙,目光及處,大氣都不敢喘。美妙的一刻,大自然的作用力,或許還有物理原理,水又漾了回去。下一漾,幅度就沒有這麼大了。慢慢的,水麵漸平。也不知過了多久,曹嚴華說了句:“沉底了。”……還是沒有人動,每個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門上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鄭伯的聲音:“聘婷送醫院了,暫時沒什麼事。”羅韌終於舒了口氣,他鬆開木代,仰麵躺倒在地板上,後背一片冰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木代也躺下了,嘟嚷了句:“累死我了。”羅韌轉頭看她,她就躺在他胳膊上,累極闔目,密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胸口起伏的厲害,白淨的臉頰透出竭力後的紅暈來。目光下行,她的手就在他手邊,羅韌伸手輕輕籠住她的,卻小心地沒有碰到。……兩隻青蛙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蹲在桌上。曹嚴華問一萬三:“要下去嗎?”一萬三死也不下去:“等等,等險情徹底解除。”頓了頓,曹嚴華又拿胳膊碰了碰一萬三:“帶手機了嗎?”“乾嘛?”曹嚴華努努嘴,示意他看躺在地上的兩個人:“拍一張吧,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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