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路,換了曹嚴華開車。因著巨大的“不信任”的壓力,曹嚴華開的四平八穩慢慢吞吞,天色開始轉陰,像是獵豹的陰影重又聚合。獵豹的祖父行的那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法子?召喚?引誘?炎紅砂覺得後患無窮:“那亞feng會不會也會這法子,會不會先我們一步找到凶簡?”亞feng和獵豹的手下一同被抓,但是審來審去審不出玄虛,而且她的確沒有海外關係,估計已經被釋放了也有可能。羅韌搖頭:“亞feng跟獵豹,不是一個能量級的。”怎麼說呢?亞feng頂多算一個心智邪戾的跟凶簡意外投契的人,從凶簡那所能感知到的信息有限。獵豹不同,她自祖上起就和上一代凶簡頗具淵源,而且她的祖上是業已知道的,唯一犯齊七宗凶案的人。羅韌對炎紅砂“激活”的那個說法始終念念不忘:“我還是傾向於紅砂所說的,獵豹作為拜凶簡者的後代,她的血與常人不同。”曹嚴華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滲出細汗:“小羅哥,我們那整個曹家村……好像都是什麼拜凶簡者的後代啊。”羅韌笑了笑:“這個不一樣,從秦朝到現在,你們那個村子經過太多代的繁衍了,而且並不是每一個拜凶簡者都想光複大業的,總有人想過太平日子。”說到這,驀地想起亞feng的話來。他跟你們不一樣,曹家村的很多人,都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生來就不一樣。你也不一樣?我心腸壞啊。羅韌眉頭皺起,現在想來,亞feng的回答是包含了信息了。這個“不一樣”有兩種原因。一是,生來就不一樣。二是,心腸歹毒。羅韌長籲一口氣:“獵豹這兩個條件都符合,她生來就不同,心腸狠毒也是眾所周知,更加升級的是,在幾代之前,她的祖上犯下了七宗凶案。”不是所有人的血都能做這種召喚。一萬三忽然冒出一句:“而且我覺得,第六根凶簡之所以送上門了,還有一個原因。”“血液這個東西,簡單來講,是血腥味的液體,但是往複雜了說,包含很多基因信息。單憑dna,說不定能複製出個人來。”他指羅韌:“那個時候,凶簡已經著手對付我們了亞feng不就是用什麼拐賣的信把我們都騙到了曹家村嗎。第六根凶簡,會不會從獵豹的血液裡感知到了,獵豹是羅韌的敵人,而羅韌恰恰是凶簡要對付的對象。”羅韌後背發涼。果真如此,那第六根的出現就不是完全源於儀式的召喚,那是一種審慎的甄選雙向的需要彼此的渴求和強強聯手。獵豹的祖上下南洋時應該知道凶簡已經被扣封了,那個燒毀血畫的儀式抱了很大的僥幸心理,派出那七個人前,獵豹的曾祖都不知道能否成功。所以,大功告成之後,他喜極而亡,呢喃的那句“打開了,真的又打開了”,指的是七根凶簡又被打開了。如果第六根凶簡的出現如此複雜,那麼獵豹就不可能知道第七根凶簡在哪,她一直派人查找,那個“hide”不是指她藏起了凶簡,而是指凶簡自己,巧妙的躲起來了。炎紅砂蹙眉:“肯定很難找,凶簡這玩意兒,有時候真是有智商的我至今記得,它明明怕水,卻附在老蚌身上避水。”一萬三低頭算了一下日子:“七七之數,現在還剩……十九,二十天了。二十天裡,我們要先去有霧鎮,為了找到fenghuang鸞扣,壟鎮可能也得去如果第七根藏的太過詭異,fenghuang鸞扣又給不出什麼給力的提示的話,結果……真是很難說。”車裡的氣氛一下子沉滯起來。行百裡者半九十,表麵上看,六根在握,一片形勢大好,但是誰能想到,隻要時間上一個不符,一夜退回解放前呢。這裡的“解放”,可不是指曹解放。沒人說話,都在默默算著日子。二十天,三周不到,四百八十個小時,倏忽就過去了。曹嚴華忽然大力的摁了一下喇叭,興高采烈。“你們彆這麼悲觀啊,換個角度想想,運氣好的話,二十天之後,咱們就徹底告彆這坑爹的收伏凶簡啦,咱們可以過太平日子去啦哎,到時候你們都乾嘛去?”一萬三瞥了他一眼:“你乾嘛去?”曹嚴華居然計劃的滿滿:“我吧,好多事兒呢。我琢磨著,我得回曹家村一趟,跟家裡鬨彆扭也夠了……我要跟我小師父好好練武在酒吧打工掙錢想辦法把fenghuang樓的生意搞起來……前兩天我上網看了,古城這裡,很多劇組來拍戲呢,萬一人家需要武打演員什麼的,我就去報名,跑個龍套。沒準成龍大哥也來呢……”說的滿麵紅光樂不可支,眼裡滿滿的都是對二十天以後美好生活的向往。或多或少的,每個人的心緒都被帶起來了。一萬三想了想:“我吧……先還債吧,老欠人一萬三,也怪彆扭的。”炎紅砂插嘴:“總比我強,我欠三十多萬呢。”她歎氣:“沒準,以後大家都叫我三十萬,沒人叫我紅砂了。”羅韌笑起來:“關於紅砂的債務,我倒是有個想法。”一萬三一拍大腿:“我也想到了,羅韌,你彆說,看看咱是不是心有靈犀。”他找了張紙裁成兩半,遞了一半給羅韌,兩人各自低頭,在紙上寫了什麼,炎紅砂好奇的不行,想看羅韌寫什麼,中間隔了個木代擋著,想看一萬三寫什麼,一來他坐在後車廂,二來手刻意攏著,什麼都看不到。過了會交換,一萬三寫的是“石頭”,羅韌寫的是“炎老頭”。炎紅砂一下子明白過來。木代看著她笑:“我也總在想呢,你爺爺下的最後一個寶井,裡頭是有寶石的,隻不過被挪到山洞裡,那個掃晴娘女人的床底下罷了。那一批原石,應該值不少錢。”曹嚴華恍然:“對,對等事情了了之後,我們去一趟四寨,幫紅砂妹妹把原石給捯飭出來,賣了還債。”這樣好嗎?炎紅砂咬著嘴唇不說話,心底裡,她真是好想擺脫這一筆無妄的債務,但是,都用在自己身上,合適嗎?羅韌看著她笑:“就這樣定了吧,用這筆不明的財,清那筆不該你背的債。大好的年紀,是該努力工作掙錢,但這是為了更好的人生,不是為了還債。”這話倒提醒了木代:“我也要跟曹胖胖回一趟曹家村,當初在地洞裡,有好多人的屍骨,我那時還發誓說,要是平安出去,要把屍骨都掩埋了呢,地洞裡還有不少銀元,費用應該不成問題。”好像還有人沒說,曹嚴華眼珠子滴溜溜轉,從後視鏡裡看羅韌:“小羅哥,你呢?”羅韌笑了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唄。”曹嚴華不乾:“小羅哥,大家辛苦了那麼多日子啦,不得慶賀一下啊,你一直領頭,怎麼著也得帶我們聚個餐啊,旅個遊啊……”木代點頭:“沒錯,還說帶我爬雪山呢。”電光火石間,曹嚴華靈機一動:“結婚小羅哥,你跟我小師父結婚吧”結婚?羅韌愣了一下,木代也有點猝不及防。然而,有一個徹頭徹尾的無關的人,嗨了。“結婚好”神棍手舞足蹈,“必須結婚,我可喜歡看人結婚了,我來證婚。”他坐在副駕,安全帶綁著,手伸的再長都夠不著羅韌,心癢癢的。“小蘿卜,證婚是我的特長,我連禮服都有熨鬥一熨,連個褶都沒有”“必須在我朋友的客棧房間結婚,蜜月客房,靈的不得了。”炎紅砂聽不懂了:蜜月客房還能顯靈?神棍得意洋洋,呱啦呱啦獻寶樣擺忽開了。據說,他有個好朋友叫小毛毛,在距離麗江不遠的仁裡古城,也開了一家客棧。那個客棧開了之後不久,他的另一對朋友,那是男才女貌嗷嗷地配啊,曆經了坎坷磨難之後,在客棧結婚,婚房用的就是客棧的一間客房,神棍小毛毛一家給布置的。“我給證的婚然後送進婚房。你想想,那個房間,被我和我的朋友雙重加持呢,從此之後,每時每刻都洋溢著吉祥喜氣。”“兩個人結婚之後,彆提多如膠似漆了……”後半句話他憋在心裡沒說:就是生了個凶巴巴的小崽子,真是煩死人啦。“小毛毛開始的時候,是把房間專門留給他倆的,經常打掃,彆人來了都不讓住。但是那兩個人,去古城的時候少,客棧總要做生意的,於是有選擇的對外開放。”什麼叫有選擇呢,據說隻接待新婚夫婦和濃情蜜意的情侶,隻要住過那間房,此後的感情生活,那是順風順水和和美美啊,更神奇的是,有一次,小毛毛破天荒接待了一對要離婚的夫婦,結果,一夜在房互訴衷腸之後,婚不離了,手牽著手回家奔往新生活了。一萬三翻了個白眼,心說:惡意營銷,炒作。神棍興致勃勃:“真的,小蘿卜,你不一定能住上呢。不過好在你認識我,那麼喜氣的房間,必須在那結婚啊……”木代有點心動。未必真的相信房間有靈,但是吉祥喜氣這個東西,能沾帶上總是心情舒暢的,她轉過頭,有意無意似的,瞥了一眼羅韌。羅韌笑,木代的心思,他真是一看就明白。結婚是人生大事,他雖然還沒有萬全的計劃,但是一個古城裡的一個所謂吉祥喜氣的房間,還不足以讓他心動,二十天之後這麼迫在眉睫,也讓他覺得倉促。不過,他倒是有個折中的法子。他湊向木代,笑的意味深長:“要麼,咱們就在那,先預結婚一次,熟悉熟悉流程,借借前輩的喜氣?”木代覺得可行,預結婚這個提議好:她和羅韌,自認識以來就在為凶簡奔忙,都還沒正正經經談過戀愛呢,急吼吼催她結婚,她還真是不大樂意。所有人都在看她,等著她點頭嗎?不行,得端端架子。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在這個時候,後車廂忽然響起了曹解放興高采烈的聲音:“嗬……哆……囉……”一隻小破雞,也不知道摻和個什麼勁兒,你聽得懂嗎?短暫的靜默之後,坐在後車廂加座的一萬三鎮定的伸出手,拍拍羅韌的肩膀。“小羅哥,我小老板娘這麼猶豫,但是曹解放說它願意,要麼你考慮考慮它?”……“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