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帶著的一群年輕人正在手腳麻利地幫潘曉坡等人嘴裡塞東西，其實他們就算不這麼乾，潘曉坡也沒打算扯脖子喊。就現在這個情況，老實點說不定還有回旋餘地，真喊出聲了，被人滅口的概率倒是至少增加三成。黑臉漢子拿著電話走到一邊，眼光都懶得在潘曉坡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鐘。這個動作細節讓潘曉坡很受傷，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算得上是個人物了，至少幫一些大老板們處理過不少疑難雜症。沒想到在黑臉漢子眼裡自己居然這麼沒存在感，完全被當成雜魚一樣。黑臉漢子拿起電話的同時揮了揮手，讓自己帶來的那些年輕人把手上的燈光都弄滅了。一時間周圍又重回漆黑，黑暗中隻剩下大家不太勻稱的呼吸聲，目光基本上都集中在黑臉漢子身上。“那邊還算順利吧？”電話另一邊的蘇亦凡笑著問道，“如果我沒猜錯，楊宗元的餌應該沒什麼驚喜，對你們來說肯定不成問題。”拿著電話的黑臉漢子低低地嗯了一聲，在很多目光中又走遠一點，他其實還是不太適應這種方式。以前就算是有人真的有什麼情拜托他做，也會直接在現場指導，自己發揮的機會其實並不多。蘇亦凡聽得出對方的不安，又迅速安慰道：“二馮哥你也不用擔心，這件事之後直接交給官方的人處理，你們的行為不犯任何毛病。”這句話對馮峯來說才是真正有用的，他以前跟著老汪混，心裡最不安的就是自己做的事其實算是在灰色地帶。至於到底有多灰，完全是看官字兩張嘴的心情。在天朝混江湖基本上就是這樣，用你的時候都是兄弟，真要壯士斷腕的時候，斷的也是也是你的腕。蘇亦凡等馮峯消化了一下自己的話，又說道：“你們抓住幾個人？”“八個。”“那好，一會直接把人交給過去接管的人就行了。”蘇亦凡說，“不過還是得辛苦你們一下，在原地等一會。”“沒問題。”蘇亦凡的做派讓馮峯也覺得挺舒心，他從來沒乾過這麼理直氣壯的活兒，打了人一會還要交給官方，以前哪有這麼好過？“那好，你們一切小心。”蘇亦凡又囉嗦地叮囑了一句，這才掛斷電話。馮峯收起電話，轉頭朝著自己的幾個兄弟揮手，大家迅速而準確地鑽入捷達車門，隻留下馮峯一個人站在外麵，接受夜風習習。已經快要下高速公路的蔡綺正在全神貫注開車，她也知道這種晚上是發動襲擊的最好機會。剛才蘇亦凡還說楊宗元不會找人埋伏自己，轉眼之間已經把楊宗元留下的人給收拾了，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簡直讓人驚歎。“楊宗元真的留了人在高速之後的路口對付你？”“楊宗元是個謹慎的人，他做事的方式和趙玄完全不一樣。”蘇亦凡對蔡綺還是挺有耐心的，稍微解釋一下，“楊宗元是那種喜歡布置一個連鎖陷阱的類型，他在酒店留下人，聯係好了小混混和殺手，都是為了我可能去華之夢做準備。如果我去了，這一切就按部就班地啟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我沒去，他就當隨便花了點錢，也沒什麼。”“可是你明顯比他準備更充分吧？”“那是因為我也學會了像他一樣做事。”蘇亦凡笑道，“楊宗元有後手，我也一樣。”蔡綺歎了口氣，沒說話，她還是覺得自己帶蘇亦凡去臨海挺傻的。如果蘇亦凡是個疑心病重一些的人，大概會覺得楊宗元安排的這一切都跟自己有關吧？現在看蘇亦凡這麼篤定地跟自己討論這一切，蔡綺有一種自己已經被蘇亦凡看穿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但蔡綺覺得如果是蘇亦凡看穿自己，還真的沒什麼。……………………兩個人一路上再沒說什麼話，車子直接下了高速。在收費口蔡綺還交了超速罰款，一臉坦然的樣子讓收費小妹恨恨地罵了一句有錢人。從收費口出來，路況就開始變得糟糕。濱海周邊地區的路況一直不算好，這條路要一直開到環城高速附近才會變得順暢。蔡綺麵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完全沒把幾百萬的車當回事，任憑灰土漫天，砂礫不斷被輪胎卷起。一直開到之前潘曉坡埋伏蘇亦凡的那個路口，蘇亦凡讓蔡綺把車速放慢。蔡綺雖然不解，還是照做了。放慢車速之後沒到三秒鐘，蔡綺立刻聽見一陣爆裂聲。那種聲音就像是從地麵迸發出來的一樣，刺痛耳膜的聲音響起的同時，蔡綺覺得自己的身體沒來由地一震。這種震動從下而上，蔡綺幾乎是不用思考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車胎爆裂，而且不是自動爆裂，應該是車輪碾在了什麼專門破壞車胎的釘鏈上。兩個人都係著安全帶，這一震倒是沒太大影響，加上車子已經減速，也沒有發生那種激烈的翻車場麵。蔡綺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告性質的驚呼，從路的兩遍已經衝出幾個人影，把保時捷圍在中央。蘇亦凡扭頭對蔡綺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攤手。蔡綺不太懂蘇亦凡這個笑容的意思，但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必然毫無辦法。這……就是被包圍了吧？生平中還沒經曆過類似事件的蔡綺臉色有點慘白，但她沒有呼喊也沒尖叫，而是轉頭看著蘇亦凡，問道：“這是衝你來的吧？”蘇亦凡看著車窗外的人影，車燈照不到的位置，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臉。隻瞧輪廓的話，這些人大概都帶著麵罩。“肯定是。”蔡綺無言地點點頭，又問了一句讓蘇亦凡有些汗顏的話。“他們會強暴我嗎？”蘇亦凡簡直有些無語，但還是忍住了吐槽的衝動，回答說：“我不知道。”蔡綺想了想，把自己臉上的墨鏡摘下來，露出那道恐怖的傷疤。“我想應該不會。”蘇亦凡看了一眼蔡綺的臉，雖然心中認同她的說法，但沒說出口。這時候門外已經有人走近車窗邊，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湊近之後才看得分明，車窗外的人帶著那種遮臉的麵罩，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這種類似乎鬼臉一樣的麵罩還有點恐怖效果。蔡綺也看清楚了，這些人手中都有槍，心中最後那一絲僥幸也放棄了。敲玻璃的那個人手勢很明顯，讓兩人下車。蘇亦凡看了一眼蔡綺，說：“你先留在上麵，我下去。”這種時候蔡綺很希望自己也說一句我跟你一起下去，話在喉嚨間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平時覺得自己如何勇敢堅強，到了這種關鍵時刻才知道，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想象罷了。蘇亦凡對蔡綺笑了一下，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然後反手把車門又給關上了。蔡綺看著蘇亦凡下車，總覺得心中有一點莫名的難受。車窗外，終於有人點亮了一點光，是一個紅色的打火機。蔡綺這才看到兩邊路上已經被擺好了路障，自己的保時捷正孤零零地停在中央，孤立無援到連手機信號都發布出去。很顯然對方的準備足夠充足，連手機信號屏蔽器都帶來了。隔著車窗玻璃，蔡綺看得見蘇亦凡正在跟那個招呼他下車的人說著什麼。就算是到了這種時候，蘇亦凡的表情還是很平靜。說著說著，忽然之間，那人毫無征兆地給了蘇亦凡胸口一拳！蘇亦凡捂著胸口，彎腰跪倒在地上。蔡綺有點明白了，這可能是蘇亦凡剛才安排的人被這些拿槍的人解決了，她原本心中還存著一絲希望，希望這不過是蘇亦凡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希望這些人都是蘇亦凡安排好的。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不太可能了。看著蘇亦凡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蔡綺在心裡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摸安全帶的扣子。就在自己的手摸到安全帶按鈕的同時，蔡綺感覺到好像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她扭頭看到有一個帶著笑臉麵罩的男人正趴著車窗看著自己。這樣的夜晚，一張麵罩上隻有一雙眼睛亂轉貼著車窗玻璃，就算是個男人都難免會魂飛魄散，蔡綺也是心臟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才沒叫出聲。無論如何，有這道目光注視著，蔡綺不敢輕舉妄動了。那邊蘇亦凡已經爬起來，這一拳對他造成的傷害好像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看到這一幕，蔡綺心中無比惶急。這種時候自己應該怎麼辦？蔡綺覺得現在的自己好軟弱，簡直無助到了極致。就在蔡綺不知所措的時候，遠處又陸續有燈光亮起來。那是一隊摩托車隊，強光燈照射之下正在奔向這邊。摩托車上的人都戴著摩托帽，看不清楚臉孔，但從身材上分辨，依稀看得出這些人都足夠孔武。蔡綺這才明白，原來楊宗元準備的人手不知一批，最後趕到的這批摩托車隊應該才他真正想裡秀給蘇亦凡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