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蟲身蠱女(1 / 1)

「蠱仙?幾時一個分神境的渣滓邪修,也敢自稱為仙了?待小爺的扇子把你的腦袋絞下來!定要看看這裡麵裝的是不是沫子!讓你膨脹到連自己的嘴臉都看不清!」

......

「你們口口聲聲說著知錯,卻向我叩拜。你們該拜的,是每一個被你們的貪欲殺死的孩子,是這片土地上枉死的千千萬萬女兒魂,獨獨不該是此刻向你們舉起屠刀的我。」

「罷了,汙穢之地,當以鮮血洗之。」

......

隨著羽衣先生選擇性遺忘的記憶,逐漸清晰,周圍的環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將那天最後的場景重現。

原本坍塌的蠱仙廟,恍惚間又重新屹立在了那裡,被喧天的火光包圍。

一具無頭男屍跪在廟前,心口、腹部皆有多處整個貫穿的刀傷,靈府處一個血淋淋的大洞,被捏爆的元嬰碎塊散落在其身側。

羽衣先生就死在男屍不遠處,保留著爬行的姿勢,身後蜿蜒了長長一條血痕,似乎是想爬到男屍身邊去。

毋庸置疑,這具無頭男屍,就是蠱仙李朗無疑。

李朗的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整個絞下來的,滾得有些遠,眼睛瞪得大大的,依稀還能看見其中的震驚、恐懼、絕望、不甘。

師如月循著那眼睛瞪著的方向望去,看見了一對璧人即將消失在山路儘頭的背影。

女子紅衣盛火,男子錦衣如墨。

師如月呼吸一窒。

“阿鸞......”

師如月沒想到,時隔兩萬年之久,她居然還能在意外跌入的幻象中,看到故人。

那位帶頭殲滅魔族的救世主。

她唯一的朋友。

“如果我沒認錯,這二位似乎是早已經飛升上界的,天機閣前任閣主柳驚鴻、以及那位以一己之力手刃魔尊、覆滅大半個魔族的魔刀化身,楚紅鸞。”

諸葛青雲站在她身側,幽幽開口。

師如月睨了他一眼:

“下次直接說楚紅鸞和她的道侶,不必介紹得如此詳細。”

“你與那位魔刀有交情?”

“嗯。”

“比之你我呢?”

“更深。”

諸葛青雲的快樂戛然而止。

師如月不搭理他,再次轉向羽衣先生。

羽衣先生倒在那兒,仿佛已經被現實徹底擊垮,眼中一片灰敗,像一條死狗。

師如月揪著他的領子,迫使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先生,振作一點,你不見見你的老朋友們嗎?”

沙沙、沙沙沙——

細碎的沙沙聲,像在回應師如月的呼喚,從四麵八方湧來。

羽衣先生渙散的目光一顫。

是蟲潮。

噩夢複蘇,他終於想起來,自從蠱仙死後,那些由蠱仙所控製的千千萬萬隻蠱蟲,意識從混沌中蘇醒。

她們身體裡千千萬萬破碎的女兒魂,交織,拚湊,組成了新的靈。

她們的憎、她們的恨,她們的怨,像密不透風的網,將這座村莊纏繞、包裹。

以至於,那些本該已經死掉的惡人,意識被困在了這一方天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吞噬了無數生魂,攜帶金貴命格的蟲身蠱女,成為了萬蟲之首。她們甚至可以修煉,兩萬年過去,境界最高的已經達到分神境,境界最低的,也有元嬰境。

每隔一段時間,她們都會回來一次,密密麻麻地攀上惡人們的皮膚、鑽進惡人們的身體,或由內而外、或由外而內開始啃噬,離開時,總是恰到好處地留他們一口氣吊著,讓他們像一團爛肉一樣,躺在那裡,承受這無止儘的痛苦與絕望,直到三五天後,才徹底咽氣。

然後一切又重新開始。

而這中間三五天,蟲身蠱女們會在蠱女廟休息,她們圍繞著那口井蜷縮著,像是一種無聲地陪伴。

......

而此時此刻,噩夢重現,師如月鬆開攥著他衣領的手,他便摔下去,整個俯在地上,渾身僵硬,卻又控製不住地抖若篩糠。

沙沙聲更近了,醜陋滲人的蠱蟲浩浩蕩蕩爬過來,放眼望去,像漆黑的浪潮,以極快的速度吞噬了原野,又鋪呈到他們腳下。

“啊啊啊啊啊啊——走開!走開!”

羽衣先生撕心裂肺的慘叫,成了這終結之夜,最完美的背景樂。

李喬並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她雙手合十,垂首佇立,嘴裡一遍又一遍吟誦著晦澀難懂的咒文。

慘叫聲中,咒文聲裡,空中盤旋的嬰靈顏色在逐漸減淡,她們被潔白的光包裹,不再像最初一樣,狂躁地胡衝亂撞,她們像輕飄飄的羽毛,像被喚醒的精靈,悠閒自在地翩翩起舞。

而後,慘叫聲漸漸減弱,直至了無生息。羽衣先生死了,沒有再重生,也不再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

蟲身蠱女們安靜望著天空,動也不動,但那一道道細小的目光中,承載的都是欣慰與祝福。

仿佛在說:恭喜重獲自由,我們的姐妹。

然後,一隻小小的嬰靈落在地上,用自己的光輝,將外表猙獰可怖的蠱蟲包裹,像是一個極儘溫柔的擁抱。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嬰靈降落,與她們互相陪伴了幾萬年的姐妹們擁抱在一起......

然後漸漸消散......

重新進入六道輪回......

終於,幻境開始消解。

一望無際的原野消失了,火光消失了,月亮消失了,風也消失了,蠱仙廟屹立的地方,隻剩一片焦土,山下的村莊成了荒蕪廢墟。

一些腐化了半截的屍體、淩亂地散落在周圍,有妖獸的,也有人類的。

腐臭混合著酸臭,熏得人想吐。

腳下土地變得有些粘稠,一抬腳,還拉絲兒。

這特麼的,幻境是解開了,環境更惡劣了怎麼回事?

一隻比其他蟲子稍大一些的蠱蟲,在師如月的鞋麵上蹭了一下,似是有話要說。

也許是蟲子不會說話,又也許是他們破碎殘缺的靈魂,讓她們無法表述自己。

師如月皺了皺眉,問道:“怕疼嗎?”

那蠱蟲似是聽懂了,用力地甩了甩自己小小的腦袋。

於是,師如月輕輕分出一絲神識,探入她的識海。

然後她聽見了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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