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它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撕開自己的胸口,將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整個剖了出來。
它握著心臟,靠在籠子上緩緩滑坐下去,意識迅速流失。
而真正可怕的是,這一刻,它覺得自己很幸福......
琴音戛然而止。
而場外其他人,也終於如夢初醒!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徹雲霄。
他們站得距離籠子並不算近,受到的影響也並不如妖獸大,因此妖獸死了,他們還活著。
隻不過是缺條胳膊少條腿,或肚子、胸口多了幾個血窟窿而已。
“天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們幾欲崩潰,哆嗦著從芥子囊中翻出各種瓶瓶罐罐倒進嘴裡!
品質稍差些的丹藥,能使皮肉傷迅速愈合,上好的丹藥,斷肢重生也不在話下。
隻要不直接死透,足夠多足夠好的丹藥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將身體狀態重新拉滿。
但前提是,你真的有那麼厚的家底,提前備好足夠多足夠好的丹藥。
這不?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隻能堪堪止血保命,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狠狠剜向那病弱公子。
“沒想到你竟如此歹毒!”
“你個騙子!虧我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妖獸死了,病弱公子隨意踩了一個藍色機關,從籠門緩緩走出。
聞言,他眼尾染上幾分譏誚。
“好人?好人就活該去死嗎?”
他的確不擅以惡意揣度他人,也總是願意向弱者施以援手。
但不代表,他就是可以任人拿捏的癡兒。
明擺著居心叵測想要殺他害他,還想妄想他乖乖認命?
異想天開。
造詣深厚的音修,大多都可以自由控製琴音的影響範圍。
他沒有刻意去控製,僅僅是因為他不想。
犯了錯,就該得到教訓。
可笑的是,那些剛剛還咄咄逼人恨不得指著他鼻子罵的家夥,卻在他直接撕破臉皮反唇譏諷之後,全都噤了聲。
因為他們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位總是仁慈的病弱公子,其實是一首奪命曲單殺分神境妖獸的恐怖角色,亦是可以單手捏死他們在場幾乎所有人的高階大能!
隻是先前他太過淳良仁厚,給了他們一種可以肆無忌憚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欺壓他的錯覺!
但倘若他收回他的善意呢?
思及此,眾人不由得一陣後怕。
剛剛親手撕下自己胳膊、剖開自己肚子的苦痛,還曆曆在目。
一時間,這麼多人,竟無人再敢與他嗆聲,連眼神都紛紛回避。
可他隻覺得諷刺。
.......
紛爭過後,許久都沒人講話。
按道理,場上二十來個獸籠都空著,遊戲應該繼續才對。
可親近之人無法全信,良善之人亦無法全信,隻要進籠子就會有死亡的風險。
誰也不想死。
誰也不想冒險。
於是局麵就陷入僵持。
而師如月一行人,早早遠離人群,尋了個清淨地兒圍圈坐下。
“阿月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等。”
她打了個哈欠,半點都不著急。
耗著就耗著唄,魔族不死不滅,哪怕是熬,又有誰能熬過她呢?
絲毫不慌,甚至想睡一覺。
餘光瞥見不遠處,那病弱公子正垂著眸子在擦拭琴弦,師如月衝李喬使了個眼色。
既然這個異世者不主動來接觸他們,那便隻能是他們主動去接觸他了。
李喬會意,搖搖衝那病弱公子招手:
“道友,左右等著也是等著,不如過來一敘?”
病弱公子循聲望去,見的確是在同他說話,眸子稍稍亮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移向李喬身邊的師如月,便見她也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向在等他的答複。
於是他點點頭,抱著琴起身。
李喬見狀,立馬將屁股往師如月旁邊挪了挪,騰出了一個位置,在自己與陸白中間。
沒人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現在陸白臉色很難看。
前不久,他從病弱公子的那首奪命曲中回過神來時,係統在他腦子裡都喊出了尖銳的爆鳴聲,然後他才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在手掏腸子。
掏自己的腸子。
因此他現在對這位病弱公子有心理陰影,但這位病弱公子,卻坐在了他身邊。
“兄台的琴技果真出神入化。”
社交達人諸葛青雲率先發起對話。
“道友過譽了。”
“還未曾問過兄台名諱。”
“在下蕭玄知。”
“原來是蕭兄。”
然後便是照例一圈自我介紹,算是互相認識了。
隻是蕭玄知向師如月見禮時,顯得格外鄭重。
“看幾位如此悠閒自在,不像是有所求,才來的曙光秘境。”
思慮再三,蕭玄知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曙光秘境聲名在外,我們有些好奇,便來看看。”
諸葛青雲和煦地笑著,明明是很嚴肅的話題,卻被他用話家常般的語氣輕飄飄帶過。
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又是何等狂傲。
“那麼蕭兄呢?來這裡是為冒險,還是有所求?”
“求一味隻在畫本中存在的仙草。”
諸葛青雲微微挑眉,狀若無意地與師如月對了個眼神。
“哦?這仙草有何妙效,竟值得蕭兄這等天才人物,以命來搏?”
“為了......討心上人歡心。”
蕭玄知長長的睫毛垂下,聲音有些乾澀。
“那你的心上人,可知道你來了這裡?”
“.......知道的。”
“明知卻不阻攔?那看來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不過,哪怕是這樣,也過於心狠了。”
“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諸葛青雲鳳眼微眯,露出幾分狡黠:
“可蕭兄如此青年才俊,想必也令不少女子為之傾慕,又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蕭玄知沉默半晌,輕聲歎了一口氣,像是回應,又像是喃喃自語。
“我也不想的啊......”
這一句,聲音低到微不可聞,帶著深深的迷茫與悵惘。
但眾人還是聽清了。
隻不過,這話落在李喬等人耳中,是他對自己情難自控的無可奈何。
而落在師如月和諸葛青雲耳中,卻又領會到了更深沉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