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小夜的求婚他看人的目光從來都是這樣,淡而沉,沒有什麼意味卻又有種穿透力,叫人不自在。桃兒站在門口,微微有些怔懵。“什麼事?”秦列問了聲。“哦……”桃兒垂了垂眼,“我給秦公子送參茶。”“我沒有要你送。”秦列聲音平淡,在空蕩冰冷的大殿裡聽起來卻有點叫人壓抑。“我……”桃兒抬眼看了看秦列的麵容,又低頭答道:“是小姐讓我送來的。”“是嗎?”秦列沒什麼表情,好似隨口一問,目光也沒有什麼變化,“放下吧。”桃兒便走了進來,俯身將手中的杯盞放到秦列身側的茶幾上,側頭的時候看到秦列還是那個姿勢,直視著正前的一片虛空,目光似深幽的潭水,沉寂而有些微光影波動。他似乎在想問題。桃兒直起身子,輕聲的問:“秦公子,你,怎麼一個坐在這裡?”“你問題很多。”秦列轉過眼來看她。桃兒被他冰冷的語氣和神態噎住,不再說話。“她在做什麼?”秦列問。“在煉器房。”桃兒諾諾的答道。秦列眉頭微動,站了起來,舉步準備離開,卻忽而停住,轉頭問:“你知道吧?”桃兒不知所謂的抬頭,正對上秦列那變的略微有些陰鷙的目光,她心中猛的驚了下,脫口說道:“秦公子,你說什麼?”秦列沒有解釋,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桃兒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她是知道,可是他不是希望小夜不知道嗎?所以她一直沒有說。可是剛才他那眼神卻叫人心悸,難道她做的不對?看著秦列出門的背影,她心中又一次升起強烈的疑問,這樣一個男人,冷漠如斯拒人千裡,小夜當初是怎麼接近他的?那個大部分時間都是不著調傻呼呼而且修為又低下的女人,為什麼能得到他的青睞?她一直都想不通。秦列走進煉器房的時候,小夜正貓在煉器爐邊的矮桌旁,拿著一柄小鑿子很認真的在鑿著什麼,忽而回頭瞧見秦列大步走了進來,她猛地直起身,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將手中的東西藏到身後,頗為驚訝的問:“你來乾嘛!”秦列原本臉色欠佳,聽小夜這一問,有種暴怒的前兆,但是把小夜古怪的行徑看了看,他忍住了,轉身走到一邊的坐塌前,扯下套在身上的大氅,往坐塌上一扔,就順勢坐下了,“來看你煉器。”“煉,煉器有什麼好看的?”小夜臉上出現彆扭的神色。秦列靠到坐塌上,目光落在她腰間遮著的手臂上:“看了就知道了。”小夜露出糾結的表情來,依舊將兩手放在身後,挪了挪身體:“你沒事乾?”無聊的緊?“嗯。”“那你怎麼不去練功?”小夜盯住秦列,建議道:“你去八灺裡麵練功吧!”“我在這礙你眼?”秦列問。小夜差點就點頭了,“不是啦,我是想,這麼好的時光,不練功,不是浪費麼?”這家夥以前除了練功就是練功,生活中充斥著練功,怎麼一結嬰反倒是鬆懈了呢?照他的性格,不是應該再一鼓作氣的衝擊洞虛麼?“我不能休息一下?”秦列又問。“可以,可以……”小夜拿出一手,捏著小鑿子抓了抓臉蛋兒,然後又望著秦列看了看,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已經煉好了,沒得煉了!”“哦?”秦列一動不動,目光又瞟向她腰間:“那我就看看你又新煉了什麼法寶。”“呃……”發什麼神經,竟然趕不走了,小夜鬱悶的看了看秦列,“其實,還差一點點……”“那你繼續。”秦列好整以暇的看著小夜。“哦……”小夜不爽的應了聲,轉過身去,然後側頭來看秦列,發現他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稍微放鬆了點。其實倒也真是煉的差不多了,隻差最後一點點工序,隻不過如果提前給他看到,感覺上就會少許多驚喜的吧?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秦列往這兒一坐,小夜說不出的彆扭,想來這家夥定是因為她沒聽他的話,堅決煉器軟硬不吃在鬨彆扭吧……小夜一邊進行著最後一道工序,一邊不時的回頭看秦列,生怕他忽然走過來。過了許久,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下,小夜中算是做完了,偷偷摸摸的捏在手中看了看,而後很是欣喜的轉身望著秦列看著。“做好了?”秦列懶懶的問。“嗯!”小夜點頭,然後又將東西藏在身後,挪到秦列麵前來。秦列看著她,“不打算給我看?”“呃……”小夜不好意思看他似的扭捏的會兒,臉頰上沒由來的染上淡淡的紅暈,“其實……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秦列看著她奇怪的神態,問“什麼事?”小夜看了看大門口:“我們到八灺裡去說。”秦列側眼,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小夜,而後站起身,先到八灺裡麵去了。八灺裡現在比以前要充實的多,進來先看到的還是那張黃花梨的矮塌,矮塌前有一張黑漆矮幾,矮幾和矮塌的左邊有一套太師椅和茶幾,右邊是寶蓮燈,前邊有一扇團扇形的半圓屏風。這屏風的框架是小夜用剩下的一點黃花梨做的,直徑足有三米,底座有半米高,半圓形的框架裡一張透明薄綃為底的刺繡,上麵繡著紫紅交錯的海棠暮春圖,透過薄薄的刺繡,能看到屏風後麵是一張十分寬大的月洞門鏤空雕花架子床,床的一側擺著兩隻與床齊高的雕花立櫃。這些東西是小夜在瓊島幾年的成果,都是用靈水裡的那顆大樹做的,也不隻那是顆什麼樹,做出來的東西都是黑色的,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種黑漆的光澤,看著有種古色古香的味道,而且那靈力也十分的充盈,讓八灺裡麵環繞著一種淡淡的古木香味。秦列已經在矮塌上坐下,小夜磨磨蹭蹭的跟進來,磨蹭到他身邊坐下,然後一言不發,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手指交錯在一起不安的蠕動著,好似心中正做著什麼激烈的決定似的。秦列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半響沒開口,就問:“什麼事?”小夜抬頭看了他一眼,臉頰緋紅,聶諾了一陣還是沒說出口。秦列瞧著她的神色,目光閃了閃。隻有牽扯到他們兩人的事情她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難道她想跟他說那件事?他正不知怎麼跟她開口,怕她生出什麼不好的想法,她要是自己提出來,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於是秦列伸手攬了小夜的肩膀,又問了遍:“你要跟我說什麼?”“我……”小夜又看了他一眼,臉色愈發的紅了,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紊亂起來,似乎做著激烈的掙紮,想說又很難以開口。秦列也沒有催促,隻是摟著小夜的肩膀,耐心的看著她,他這親昵的動作有種鼓勵的味道,小夜掙紮了好一會,終於垂著頭鼓起勇氣的開口說道:“嗯……那個……我……我想……我想請你……請你……嫁,嫁給我!”秦列手臂一僵,頓了頓,半響才說道:“你說什麼?”終於說了出來,小夜心中的石頭似乎落下了大半,倒是顯得比剛才放鬆的多,聽到秦列這麼問,她轉頭,頂著一張紅的跟蘋果似的臉,很真摯的望著秦列,將手中捏著的那件器物置到秦列眼前,又說了一遍:“讓你嫁給我嘛!”秦列有些僵硬的盯住她手指上捏著的東西——一隻古羅馬樣式的指環婚戒……金的,做了舊,是一種古銅的顏色,毫無花紋,戒指內環刻了一個小小的‘夜’字。秦列又是半響沒反應,隻是摟著小夜肩膀的手指有些發緊,低醇的聲音有些發澀,一字一頓的問:“為什麼是嫁給你?”難道不應該是娶你嗎!“這個……”小夜難為情的偏過頭,咬了咬唇,嘟噥著自言自語的說:“我總不能說‘求你娶我’吧?那多不好意思?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而後她又瞥了瞥秦列“……再說……我想了想,你用度也不大,吃的也不多,我還是能夠養活你的……”又是半響,秦列毫無反應。小夜等了又等,終於耐不住回頭問道:“你不願意?”秦列看著戒指不說話。雖然,她說的這件事和他想說的那件事,本質上沒差,但是!這感覺……不,對,呀……秦列陰測測的那眼斜視著小夜。“你不願意?”小夜仰頭望著秦列,眨巴著眼,他明明吻她來著,難道是她自作多情?“還是……你不喜歡我?”而後她用一種十分委屈的神情望著他,心中在想:不是吧!難道她感覺出了錯?難道他會拒絕?以後可怎麼見人啦!秦列依舊薄唇緊閉,盯住她一言不發。“你不喜歡我?”小夜又諾諾的重複了一便,見秦列還是沒說話,她忽然覺得心中有什麼崩裂的感覺,眼裡升起一股又傷心又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的說道:“難道……你喜歡的是金剛?……難怪你們老是眉來眼去的!我就覺得你們有問題!才見過幾次麵就那麼‘卿卿我我形影相吊’的,你渡劫的時候他還不離不棄的守著你,原來你們是一見鐘情?”秦列額上青筋又凸了起來:“你、給、我、正、經、點!”小夜嘟了嘟嘴,垂下眼瞼:“在這個世界你們是不可能的!會被人說閒話的!再說,你不是答應過我一件事麼?我想到我要什麼了,你得嫁給我,說話要算數!”秦列眯起眼,“你是求婚還是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