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東旦之決(1 / 1)

且試天下 傾泠月 6129 字 28天前

夜已深,喧鬨的東旦渡此刻也安靜了大半,除巡羅的士兵外,所有的人都早早的入睡,畢竟明日大戰在即,養精蓄銳方能全力上陣殺敵!但並不是人人都能安然入眠。帳中一燈如豆,昏黃的光線中,映著一道瘦長的身影,單薄孤寂,靜靜的坐在燈前。帳簾輕輕掀起,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走入,看著燈前孤坐的人,無聲的歎息。“久微。”輕輕的喚著,腳下適當的發出輕響。燈前的人影回首,似有些茫然的看著來人,片刻後那無神的眸子綻出一絲光亮:“夕兒。”“睡不著嗎?”惜雲在他身旁坐下,看著那張瘦削蒼白的臉,看著那雙複雜而痛苦的眼眸,心頭一絞。這都是他們的錯,這都是他們的罪,是三百多年前,他們祖先種下的罪與因!久微唇角一動,似想笑笑,卻終是未能笑成,目光蒼桑而疲倦的看著惜雲:“無需瞞你,也瞞不過。我隻要想到眼前的情況,腦中便有如千軍萬馬在廝殺,擾得我心神不寧,畢竟……眼前的局勢是多麼誘人!”惜雲沉靜的看著他,目光柔和如月深廣如海,可包容所有錯與罪,可容納所有的因與果。與惜雲溫柔的目光對視著,良久後,久微終於勾唇一笑,有些無奈,有些妥協,有些認命:“畢竟是積怨了數百年啊,夕兒,麵對毀家滅族之仇,麵對數百年無法申訴的冤屈,再平和寬容的人,也無法一笑了之!我們久羅族……我們久羅族的人也是人啊!”最後那一句,夾著無法訴出的酸楚與悲憤,輕輕的吐出,沉沉的沉入人的心底最深處,重如千斤之石!“久微,我明白,久微,我明白的!”惜雲伸手輕輕的握住久微的手,那雙手在顫抖著,那雙手指間絲絲縷縷的青色靈氣在激烈的纏繞環飛著,似要將雙手緊緊束縛,又似要脫出這雙手的掌控衝嘯而出!久微……我是真的明白的,明白著這是為什麼……這是激憤,這是傷痛,這是愧疚……為著三百多年前那滿族的無辜性命,為著這經曆了數百年的冤屈,為著這累積了數百年的恨、累積了無數冤魂的怨……她是明白的,也正因為明白,所以她負疚深重!她——感同身受!“夕兒……”久微看著那雙緊握自己的手,看著眼前那雙明亮如水的眼睛,那如被亂麻絞成一團的心忽然鬆解開來,指間纏飛的靈氣慢慢消散,最後安安靜靜的躺在惜雲的掌中。“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真正的了解久羅族人的痛苦,那麼便隻能是你!也隻有你了!”“是的。”惜雲執起久微的手,燈光下兩手皆是十指修長,膚白如雪,青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因為我們流著相同的血!”“原來你真的知道。”久微歎息。“我當然知道。”惜雲笑笑,夾著無法掩藏的悲哀,“久羅族雖已被滅族,且數百年以來皆是東朝帝國的禁忌,但我們風王族族譜上清清楚楚、明明正正的記載著‘鳳王風獨影,夫久羅山久遙’,我們是鳳王與久羅族之後!”“哈哈哈……”久微忽然大聲笑起來,不顧這笑聲是否會驚擾沉夢中的人,他仰首大笑,“哈哈哈……當年始帝親下鐵旨‘久羅者殺無赦!’,可是卻眼睜睜看著鳳王與久羅遺族成婚而不能阻,對著流著久羅族的血的風王族卻不能下滅族之旨,曆代的東朝皇帝對著風王族呈上的族譜也都要視而不見一般忽過久羅之名嗎?……哈哈哈……”惜雲看著大笑的久微,卻無言可慰。“多麼可笑啊……東始修……原來你也有不能不敢之事啊!哈哈……多麼可笑啊!又是多麼的可憐!多麼的可悲啊!哈哈哈……卻要換得我久羅族數萬條無辜性命……讓我久羅山染儘鮮血……讓我久羅孤魂永無歸日!這就是你當年的一怒之果啊!可是……你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你最後還不是憾恨終生,死不瞑目嗎?!哈哈哈……你這可憐的皇帝啊……你這可悲可恨的皇帝啊!哈哈哈……”久微無可抑止的放聲大笑,笑得全身顫抖,笑得聲嘶力竭,笑得淚流滿麵!那笑聲在這寂靜的夜、在這空曠的帳分外的淒涼、悲慟!那燭火似也為笑聲所感,昏黃的光和著帳壁上的影,搖搖淌淌,沉浮不定!“久微……”惜雲攬住他,緊緊的抱住他,抱住那顫抖的肩,抱住那悲傷的靈魂,“久微……”溫柔的喃喃喚著,直至那悲憤的笑聲漸消漸歇。“夕兒,我很恨!我很痛!”久微抱住惜雲,嘶啞著聲,悲慘著笑,“我們久羅族世世代代深居久羅山中,從不與外界接觸,從不與外界起爭端,可為什麼……為何要遭遇那種悲劇,數萬的無辜生命一夕間便全沒了,蒼鬱的久羅山一夕便化為血山,隻餘那無數不能平息怨恨的孤魂,數百年來隻留一下罪惡禁忌的族名,數百年來無人敢提,數百年來慢慢消逝在人間……為什麼這樣?!我們久羅的遺族數百年躲躲藏藏隱宗匿名偷得殘生,可這些仇人……他們安坐帝位王座,他們安享榮華富貴,他們子孫百代……我恨……我恨……”“久微……”惜雲抬手拭去他滿臉的淚。“夕兒,我恨!我要他們家國破滅,我要他們血流成河屍陳如山,我要他們嘗儘我們久羅族這數百年來嘗儘的所有苦痛!夕兒……我可以做到了……我可以一雪我們久羅族這數百年來的怨恨!還有……還有那個玉家人!那個擔著‘天人’的美名、那個披著仁善慈悲之皮卻助紂為虐的玉家人……那個害得我一族全滅永不見天的玉家人!夕兒,我恨啊……我真的想……想殺儘他們這些仇人!”惜雲抱著他,閉目不語,心頭卻是痛楚難當,久微……久微……“夕兒,現今天下兵馬儘聚於此,而他們實力相當,他們要全力一戰無暇他顧,我可施手段讓他們玉石俱粉,我也可用……夕兒,我可以讓他們儘歸於這蒼佑湖,讓這蒼佑湖堆滿屍首,讓這湖水化為血水永不褪色,就如當年的久久湖一般!”久微的目光灼亮瘋狂,可惜雲卻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那清澈的眼眸如漆夜中最亮的星,明亮的光芒似可照射至天之涯、心之底,可看透世間的一切!在她的注視中,久微輕輕搖頭,歎息著,無奈著:“是的,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視數十萬人命於草芥,我做不到視蒼生於無物……所以我……”眼睛看著惜雲,那歎息與無奈便更深一層,“夕兒,為何你不肯爭奪這個天下?為何你肯放棄這所有的一切?你若肯要這天下該多好啊,那我便可理所當然的站在你的身邊,助你得到這個天下,我可以毫無顧忌的用我久羅族的靈力為你除去所有的障礙……可是你偏偏……夕兒……”無力的、失望的長長歎息。“久微,不要妄用你的靈力,所施與所受從來一體!”惜雲放開久微,目光緊緊的盯住他,抬手捉住他的雙手,“不要讓你的手沾上鮮血,你要乾乾凈凈的、平平安安的等待那一天的來臨!”“夕兒,我不怕報應的。”久微無所畏的笑笑,笑得蒼涼而空洞,“久羅族不過餘我一個,最恐怖的報應也不過取了我這條命去,這有什麼好怕的,一個人啊……還不如早些去。”“久微,不隻你一個的,還有我啊。”惜雲抬起久微的手放在臉頰上,溫熱那雙冰涼的手,溫柔的笑著,“久微,我們是親人,我們是這世上最後的親人!”“最後的親人……”久微喃喃的看著惜雲,苦澀的、悲哀的笑笑,“是啊,久容已經死了,風王族也隻餘你一人,這世上隻有你我血脈相連,我們是這世上最後的、唯一的親人!”“久容……”提起久容,惜雲心頭一痛,無法再語。久微想起那個純真害羞卻又勇敢無畏的久容,眼角一酸,“我們久羅族以忠貞為榮,久容能救你,他心中必定是很幸福的。隻是……”深深吸一口氣,似要壓下心口的那股酸澀與痛楚,“當年久羅王共有三子,那一場大禍之後,族人幾近全滅,三位公子中三公子為鳳王所救,長公子即我先祖跳崖得武林高人所救,隻有二公子生死不明。初見久容時我便凝心,一直未能確認……但久容能用靈血救你,那他必是久羅王族,定是二公子後人。好不容易有一個親人,可……”相執的手心滴落一滴滾燙的淚,那是誰的?“當年鳳王雖救得三公子性命,但其代價是舍去了一身靈力,王族之血流失殆儘,是以我風王族後代並無遺傳到久羅王族之靈力,代代皆為普通人,雖從不忘久羅,但數百年也未再遇久羅人。我與久容相處十多年,竟不知他是久羅族人,最後……最後……”語聲哽咽,不能再繼。修久容傾懷相護,佑她安然而歸,卻也用他的死在她心頭留下一道傷痕,是她永生難愈的痛!起身而立,深深呼吸,抬目四視,平息心緒,片刻後才道:“死的人已經很多了,從帝國初年的久羅滿族到數百年後現今的亂世,已有無數的無辜性命慘遭屠戮,所以……久微,不要再弄臟你的手,無論當年始帝與七王出於何因而滅掉久羅,無論當年那場悲劇如何的慘烈無辜,但現在,東朝帝國已將消亡,那就讓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隨著帝國的湮滅而結束!”抬手撫在久微的肩上,聲音平靜悠長:“我承諾的我已經做到了,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等著久羅族重現於世的那一天,等著久羅族可堂堂正正的站在陽光下的那一天!那時,你要重回久羅山,以久羅王之名召喚流落天涯的久羅人,重歸故裡,重建家園!”“你承諾的?”久微猛然轉首看著惜雲。“是的。”惜雲點頭,抬手一招,“折笛。”話音一落,緊密的帳簾忽開一角,一股冷風灌進,瞬間又被隔斷,未及眨眼,一道人影便立於帳中,那是一名著銀灰長袍的年輕男子,身材挺拔,五官端正,外表並不突出,但看一眼卻對之心生親切,想來是因他那一臉笑眯眯的神情,這帳中也因他的笑臉而瞬間明朗起來。“你?”“風王護衛折笛見過久微先生。”折笛微微躬身行禮。“折笛……”久微剛一開口,卻見折笛向前三步,然後屈膝跪於久微身前,以頭俯地,朗聲道:“風國王衛折笛奉王命向久羅之王呈此丹書!”說罷,雙手一舉,一封帛書便呈於久微眼前。久微訝異折笛之舉,看向惜雲,卻見她點頭示意,當下接過。“折笛,你任務已了,回去吧。”惜雲淡淡吩咐道。誰知折笛卻不理會惜雲的吩咐,依舊跪於久微身前,抬頭看著他,眨眨眼睛道:“久羅王,你缺不缺護衛?要不要我當你的護衛,我保證可護得你毫毛不失!要知我折笛精通十八般兵器,會二十八種掌法,懂三十八門內功心法,曾敗四十八名一流高手,並與五十八名劍客於淺碧山論劍六十八天,最後獨創七十八招‘碧山絕劍’而一舉奪魁,也因此收了八十八個聰明伶俐的徒弟,正打算娶九十八個老婆,似我這般天下無二的人才可不多見,所以你應該快快把握機會,請我當你的護衛吧!”說完,再次眨眨眼,笑眯眯的看著目瞪口呆的久微。“你……”久微一生也可謂遍遊天下,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可是眼前這個口若懸河、喜歡眨眼、並一個大男人把眨眼這等小兒女的情態做得自然瀟灑的人卻是頭一次見。“怎麼樣?決定了嗎?請我當護衛嗎?隻要你請我當你的護衛,我可以考慮每天付你十銀葉,並且可以考慮從我那八十八個徒兒中挑選最美麗的一名女徒兒當你的貼身侍女。”久微的話還沒說出口折笛又開口了。“我……”“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隻要你讓我這個護衛隨時跟隨在身隨時可出手保護你就可以了。你絕不可以像某人一樣,我當了十五年的護衛,卻從頭到尾隻乾了一件跑腿的事情,十多年來把我丟在淺碧山上,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任我自生自滅孤苦伶仃艱難度日,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活,以至我終日隻能將各門各派的武功翻來複去的練,閒時也隻能四處找找無聊的人打打架比比武,順便偷偷少衝寺的寶卷搶搶武龍山的靈丹,可因為身份神秘所以隻能藏麵隱身,威名不得顯於武林,讓我這等文武雙全的英才空埋荒山,即要懷才不遇而鬱鬱而亡!”說完連連眨眼,淚盈於眶卻未奪眶而出。“我……”“我平生夙願就是做一名真正的王衛,若你請我,我必會克儘己責,嘔心瀝血在所不惜!你若想學什麼蓋世武功我都可教你,便是想要學戚家的可以讓人應永遠年輕英俊的鬼靈功我也可以教你,還可以讓你吃遍各門各派的的靈丹妙藥,養精補體,延年益壽,多妻多妾,多子多孫……”聲音忽然止住了,但並不是他自願的,隻是因頸上突然多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劍。眨眨眼睛看看久微,再看看執劍的人,然後再眨眨眼睛看看袖手一旁的主子,最後滿臉憂傷歎息著:“原來你已經有宵眠當護衛了,那樣的話,我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上便不能搶自家兄弟的活,因此我隻能忍痛割愛揮淚拜彆……啊……”頸前的劍尖忽然前進了一分,已貼在肌膚上,如冰刺骨。“很吵,烏鴉嘴!”宵眠冷峻的臉上浮起一絲不耐。“烏鴉?”折笛笑眯眯的臉一陣抽搐。宵眠點點頭:“再吵割了你的舌頭!”“我俊美無匹玉樹臨風……啊……”劍尖已毫不留情直取咽喉,久微一聲驚呼還未出口,身前跪著的人卻已沒了影兒。“君子動口不動手!”剛驚詫著,卻見惜雲的身後露出一顆笑眯眯的腦袋,“久羅王,你什麼時候不喜歡那根木頭而想念起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幽默風趣古今第一的我時請捎信給我。”“折笛。”惜雲回頭瞟一眼。“在!”折笛馬上應道,一臉巴結垂涎的看著惜雲,“王,你終於知道我很走俏了,決定將我從那蠻荒之地的淺碧山召回來了嗎?”“是的。”惜雲點點頭,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著他,“似你這般能乾出色的人世所難尋,若不用實是浪費,可又怕事小屈了你,不如這樣吧,你說說你想做什麼。”“當然是您的貼身護衛!”折笛毫不由豫的答道。“哦?貼身護衛能做些什麼?”惜雲眼珠一轉。“可以做的多著呢!”折笛頓時眉飛色舞,“貼身護衛顧名思義即是時時刻刻都緊隨王身,我可以為王赴湯蹈火,可為王披荊斬棘,可為王辣手無情,可將所有對王有不軌之圖的壞蛋全部以無影掌拍到九宵雲外,我還可以侍候王吃飯穿衣沐浴睡覺……”正說得興起,忽又啞聲了。“怎麼啦?”惜雲問道。折笛看看惜雲,又看看帳頂,再看看一旁的久微、宵眠,眉頭忽然糾結在一塊:“稍等,稍等,讓我考慮一下,嗯……我雖然精十八般兵器,會二十八種掌法,懂三十八種心法,打敗了四十八個高手,也獨創了七十八路高超的劍法,還有八十八個徒兒幫手,並且還摸到了少室山掌門的光頭,也扯了武龍山牛鼻子一把胡須,可是……”看看惜雲,最後頗有壯士斷腕之決的痛聲道,“可是這所有的加起來似乎還是敵不過息王的一招‘蘭暗天下’,那麼侍侯王吃飯穿衣睡覺沐浴時我便會有危險……所以……唉,我還是回淺碧山上修煉得更厲害一點時再說吧。”目光憂傷的望著惜雲,“王,不是折笛不想念您,而是這世上雖有無數的珍貴之物,但所有的珍貴之物加起來也抵不過性命珍貴,所以折笛隻能揮淚拜彆您。當然,如果您能保證息王不會對我用‘蘭暗天下’,那麼折笛願舍命侍候王吃飯穿衣……”“噗哧!”不待折笛話說完,久微已忍俊不禁,便是宵眠也目帶笑意,隻不過笑中略帶諷意。折笛聞聲回頭,然後移步走近,卻是一臉正容,雖依是滿臉微笑,卻已是大家的雍容風範,恭恭敬敬的一禮:“折笛拜彆久微先生,後會有期。”“後會有期。”久微起身回禮,盈盈淺笑。折笛仔細的看看他,複又嬉笑:“雖然麵相沒有我英俊,不過笑起來卻有著惑人的魔力,久羅人果然不可小看!”話音一落,人已飄走,“什麼時候想請我當護衛時可前往淺碧山,記住,是淺碧山,而不是什麼深碧山濃碧山的!”音未消,人已遠。久微啞然失笑,回頭,卻已不見宵眠。“風國將臣皆對你恭敬有加,倒是少見如此有趣之人,應是十分合你脾性。”折笛的一鬨,掃淡了帳中沉鬱氣氛。惜雲一笑:“折笛之性合白風夕之意,但不合風國女王,是以長年守於淺碧山,以護‘體弱多病’的惜雲公主。”久微聞言歎一口氣,看看手中帛書:“這是什麼?”“這是我登位之日以風王身份做的第一件事。”惜雲目光掃視帛書。久微聞言打開帛書,當看清帛書之時,那一瞬間,心頭百感交集。祈盼了數百年的願望卻在這一剎那實現,可他心頭卻辨不出是何滋味。是苦?是酸?是辣?是痛?是悲?是喜?是想大笑?還是想大哭?似乎全都有又似乎全都無,以至隻能是呆呆的看著,模糊的看著,未能有任何反應。“這份丹書蓋有風國鳳印、豐國蘭印、皇國焰印、玉家天印,你、我、息王、皇王、玉公子五人各一份,這天下不論握於誰手,這一份丹書在登位之日即公告天下,還清白於久羅!這是我們四人的承諾!這也是我們還三百多年前的一筆債!”惜雲伸手握住久微有些抖的手,“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傷害於你!無論成敗,我都已做到!久微,你不可負我一番心血!”“夕兒……”“久微。”惜雲抬手製止,目光看向那一盞搖曳不定的燭火,“無論明日一戰是否能分勝負,但蒼茫山上必有結果!蒼茫之會後,無論結果如何,都請你離開,請回久羅山去靜待新天下的到來……那時候……無論我是生是死,無論我是坐於朝堂還是魂散天涯……久微,我都由衷高興。所以請你平安的回到久羅山去,宵眠會代我守護你一生。”“原來……你早已安排好一切!”久微忽然明白了,手一伸抓住惜雲雙肩,“難怪你派無寒、曉戰、斬樓為齊恕、程知、徐淵副將,那與其說是副將,不若說是護衛!無論成敗你都不許他們有失!你……你將我們護得周全,可是你……你……”久微眼睛通紅,緊緊的逼視著惜雲,一剎那間,心頭忽然酸酸軟軟,胸口堵澀難舒!“久微!”惜雲拍拍肩膀上抓得骨頭生痛的手,“你太小看我了,要知道我不但是風國的王,無數士兵護衛護著我,而且我還是白風夕,以我的武功,這天下有誰人能傷得了我?所以你儘管放心,我絕不會有事,我隻是需要你們的安全來安我的心,懂嗎?!”“可是……”“沒有可是!”惜雲斷然道,眉峰一凜,那一剎那,她是風國的女王,王者的自信與氣勢肅然而現,令人不敢違抗。“久微,相信我。”惜雲放柔語氣,將肩膀上的手拿下,緊緊一握,“無論成敗,無論生死,無論是天各一方……我們都會有感應的!我們是這世上唯一血脈相係的親人啊!”久微深深的看著她,看著眼前這一張沉靜自信的臉,一顆惶然的心忽然安定下來,“夕兒,我相信你,所以我在久羅山等你!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你來吃我為你準備的久羅佳肴!”“好!”惜雲笑,放開久微的手,“已經很晚了,該睡了。”說完轉身離去。“夕兒!”久微喚住那個離去的背影。“還有什麼?”惜雲止步回首。“為什麼?為什麼明日一定要戰?要奪天下有許多時間有許地方有許多方法,可為何定要在東旦渡一戰?為何明日一戰即要定局?一戰的成敗並不足以分出真正的勝負,可為何你們隻要這一戰?”久微問出心中最後的一個問題。惜雲看著他,沉默良久後道:“以息王為人本不應有東旦之會,但……”微微一頓,然後再道,“蒼茫山下一戰他似乎期待已久。”看看久微懷疑的眼神,不由笑笑,“或者是有某種約定,關於蒼茫山頂的那一局棋。”“蒼茫山的棋局……難道真要以那局棋來定天下之歸?”久微猛然睜目,哪有這樣的天下之爭,簡直有些荒唐可笑。“‘蒼茫殘局虛席待,一朝雲會奪至尊。’這一句流傳久已,而山頂之上的那盤殘局想來你也看過,那確實存在著,所以以棋局勝負來定天下歸屬也未必無可能。”惜雲卻是滿不在乎的笑笑,這一刻白風夕的狂放又隱隱回來,“敢以一局賭天下那才是真正的豪氣!”“那可是萬裡江山,不是區區金銀財物,輸者若真就此放棄,那必是瘋子!”久微不敢信。縱觀曆朝曆代,為著那一張龍椅,哪一個不是血流成河屍陳如山才得來的,而哪一個敗者不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到萬機儘失萬念俱毀時才肯放棄!“一定要戰至最後一兵一卒者才是瘋子!”惜雲冷聲接道。久微無語,半晌後才道:“若在東旦大戰一場,以目前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後麵的話忽然咽下,看看惜雲,“以兵家來說,康城才是必奪之地。”“康城……黥城……”惜雲眉頭一跳,“康城還有……”卻說到一半又止,低首似陷入沉思。久微也不打斷她的思緒。半晌後,惜雲似已想通某點,才抬首看著久微道:“若真以棋局定天下才是最好的結局,否則……”眼中一片沉重,“那必是哀鴻遍野,千裡白骨!”久微聞言心頭一跳,怔怔的看著惜雲。“久微,你看現今天下百姓如何?”惜雲問道。“雖戰亂不止,但皇華豐風四國素來強盛,再加四國各結同盟,是以四國百姓還算安樂,隻白、南、王域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不過皇王與你們皆非殘忍好殺之人,雖攻城奪地,卻軍紀嚴明,又常有救濟之舉,所以百姓之苦已算降至最低。”久微答道。“唉,雖是如此,但是戰亂中死去的又何止是士兵,禍及的無辜百姓又豈止是成千上萬!”惜雲歎息,想起每進一城時,沿途那些惶恐畏懼的鄉民,那些為失去親人的呼天慟哭,那些絕望至極的眼神,一顆心便沉在穀底,“自我登位以來,便是戰爭連連,入目儘是傷亡,而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殺戮與罪孽怕是傾東溟之水也洗不凈!所以若能在此結束這個亂世又何嘗不好……”說著忽然打住,自嘲的一拍額頭,“一國之主竟然有這種天真的想法,真是……幸好是久微。”久微聞言卻不答話,而是奇異的看著惜雲,那樣的目光令惜雲渾身不自在,因為極少極少有人會用這種目光看著她,那裡麵有著刺探、懷疑、研究……以往那隻黑狐狸偶爾會這樣看,但她往往選擇忽略,但久微卻不同,她不能將之視而不見,但依希望他可以停止這種眼神。“夕兒,你在乎的並不是這個天下至尊之位落入誰家,你在乎的是天下百姓。”久微緊緊盯住惜雲的雙眼,不放過那裡麵的任何一絲情緒。“那至尊之位有什麼希罕的,不過就是一張無數人坐過的臟破椅子。”惜雲在久微那樣的目光中忽生出逃走的念頭,心頭隱隱的感知,似乎下一刻,她便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境!“既然你不在乎王位帝座,那你為何不相助於皇王,以你們三國之力,再加你們三人之能及帳下名將,息王再厲害那必也處於弱勢,亂世或便能早些結束,可為何你卻毫不由豫的站在息王這一邊?以你之性又或可直接將國相托於皇、息王中任何一個,然後飄然遠去,可你為何明知會為家國王位所縛卻依留下,更甚至訂下婚約?”久微雙眸明亮又銳利,如熾芒直逼那雙毫無防備也來不及防備的眼睛,從那雙驚愣的眼直射心底。惜雲臉一白,張口欲言卻啞然無聲,呆呆的不知所措的看著久微。久微不給她喘息整理的時間,緊緊又落下一句:“白風夕瀟灑狂放,對任何人、事都能一笑置之,可她唯獨對一個人卻百般挑剔百般苛求百般責難!風王惜雲雍容大度,對部下愛惜有加,對敵人辣手無情,可即算那個人讓她愛如己身的部下命喪黃泉,即算那個人做了許多讓她失望、憤怒、傷心的事,她卻依然站在那個人的身邊,從未想過要背離那個人,更未想要出手對付那個人、報複那個人、傷害那個人!夕兒,你說這些都是為什麼?!”仿佛是雷霆轟頂,震聾發聵,一直不願聽入的此刻清晰貫入!仿佛是萬滔襲卷,擊毀堅壁鐵牆,將一直不願承認的直逼身前!仿佛是雷電劈來,劈開迷迷濃霧,將一直不願看的直攤眼前!那一刻,無所遁形!那一刻,對麵那雙眼睛那樣的亮,如明劍懸頂,直逼她仰首麵對!她麵色蒼白,她渾身顫抖,她惶然無助,她踉蹌後退!這是她一直以來從未想過的,這是一直以來她從來不去想的,這是一直以來她從來不敢去想的!因為她就是不肯不願不敢!那是她最最不願承認的!那是她最最不可原諒的!可是此刻,無論願與不願,無論敢與不敢,它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呈在她的眼前,印在她的心頭,以巋然之姿要她正麵而對!一步一步的後退,微顫著身,瞪大著眼,慘白著臉,一直退到帳門,依靠著,平息著,半晌,抬手,指著對麵的人:“久微,你欺負我!”簾一卷,人已失。“到底是你欺他還是他欺你又或是自己欺自己?”久微輕輕鬆鬆的坐下來,安安靜靜的笑著,“你也該看清了,該決定了!你要以我們的周全來安你心,那我也要你的周全來安我心!元月八日。天晴,風狂,鼓鳴,旗舞。黑白分明,紫金耀目,刀劍光寒,殺氣衝天。東末最後的、最激烈的、最著名的一場大戰便在這東旦鍍上展開,後世稱為“東旦之決”。“這一戰,我想我們彼此都已期待很久,期待著這場決定命運、決定最終結果的決戰!”皇朝對著身旁的玉無緣道,金眸燦亮的望向對麵的對手。“玉無緣位列四公子之首,這一戰便看看他能否當得這‘天下第一’的名號,看看我們誰才能位列‘天下第一’的皇座!”蘭息平靜的對身旁的惜雲道,黑眸遙遙望向對麵的對手。王者的手同時揮下,那一刻,戰鼓齊響,如雷貫耳!戰士齊進,如濤怒湧!旌旗搖曳,如雲狂卷!“喬謹!齊恕!棄殊!徐淵!”蘭息召喚。“在!”四人躬身。“東、南、西、北四方之首!”手指前陣。“是!”“金衣騎與數月前已不可同日而語,皇朝禦兵之能當世難尋!”惜雲目光看向戰場上銳氣凜然的金甲士兵感歎道,“今日方是真正的四大名騎之會!”“端木!程知!穿雲!後方三角!”蘭息再喚。“是!”惜雲轉頭看看他:“你如此布置我倒真不知你打算以何陣決戰。”“何須死守一陣,戰場上瞬息千變才可令對手無可捉摸。”蘭息淡淡一笑道。惜雲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不怕任是千變萬化也逃不過一座五指山?”“正想一試。”蘭息側視。“皇雨!”皇朝目不移前方。“在!”皇雨迅速上前。“去吧,中軍首將!”“是!”皇雨領命。“雪空!九霜!”“在!”雪似的長發在風中飛舞,黛色的羽箭裝滿弓袋。“左、右兩翼!”“是!”大軍雙方的陣式已展開,各軍將領已各就各位,兩邊高高的瞭台上屹立著雙方的王,決戰即始!“傳令,北以弩門進發!”墨色的旗下發出號令。“是!”傳令兵飛快傳出命令,剎時,北方的風雲騎陣形變幻,仿如箭在弦一觸即發的長弓快速前衝,首當其衝的金衣騎頓時被“弩箭”射倒一片!“中軍弧海禦敵!”紫色的焰旗下傳出命令。“是!”傳令兵馬上傳令,位居中軍的金衣騎中首頓時疾退,片刻便化為弧形深海,如弩箭而出的風雲騎便如石沉大海,被深廣的金色海水吞噬而儘!“傳令,東軍雙刃!”蘭息對戰場的變化淡然一笑。“是!”傳令兵傳下命令,東邊的墨羽騎剎時化為一柄雙刃劍,配以墨羽騎當世無以匹敵的速度如電而出,位居左翼的爭天騎被刺個措手不及!“傳令,左翼空流!”皇朝迅速發令。“是!”左翼的爭天騎化為滔滔江流,墨羽騎之劍直穿而出,卻刺個空處,爭天騎已兩邊分開,有如江流拍岸而上,再紛湧而圍墨羽騎,墨羽騎頓時有如劍歸鞘中,動彈不得!“傳令,穿雲長槍!”蘭息絲毫不驚。“是!”剎時隻見右角之墨羽騎如長槍刺出,鋒利的墨色長槍劃過紫色的劍鞘,頓時飛濺出血色的星火!而鞘中的墨羽劍則橫割而過,衝破劍鞘直逼中軍金衣騎,將陷入金色弧海的風雲騎解救出!“傳令,中軍柱石,左翼風動!”皇朝下令。“是!”中軍金衣騎陣前頓時豎立無數盾甲,仿如擎天支柱,任風雲騎、墨羽騎如潮洶湧,它自巋然不動,壁堅如石!左翼則化為風中紫柳,墨羽長槍刺來,它自隨風隱遁!“皇朝名不虛傳呀。”蘭息笑讚,卻也迅速下令,“東、北暫無大礙,西軍陣雨!”“是!”軍令方下,位居西方的墨羽騎已長弓如日,軍首之將賀棄殊大手一揮,剎時一陣墨色的箭雨疾射而出,右翼的爭天騎未及反應便被射倒一大片!“爭天騎右翼的將領似乎是那個有著神箭手之稱的秋九霜,那她率領的右翼軍必也精於騎射。”蘭息看著陣中那飄揚著的有著鬥大“秋”字的旗幟微笑道,“但製敵須取先機,我倒想看看皇朝該怎麼破這一招,看看這與你齊名的女將有什麼作為。”“論到箭術,秋九霜……已當世無二了!”惜雲看著戰場,墨羽騎的箭如陣雨連綿,雨勢如洪,無數爭天騎在箭洪中掙紮倒地!蘭息聞言看她一眼,眸光一閃,似要說什麼,卻終隻是垂眸移首。“傳令,右翼壁刀!”皇朝洪亮的聲音隔著這遙遙數千米也隱隱可聞。“是!”當令下之時,右翼爭天騎中忽一箭射出,如黛青長虹飛越千軍,直射向墨羽騎陣中,迅猛無擋,還來不及為這一箭驚歎,一頂墨色的頭盔已飛向半空,“咚!”的被長箭緊緊釘在有著“賀”字大旗的旗杆上!“將軍!”墨羽騎陣中傳來驚呼,瞭台上蘭息眉峰隱動,但眨眼卻是了無痕跡的平靜。“我沒事!不要亂動,守好陣形!”伏在馬背上的人起身,除失去頭盔外,並無半點傷痕,抬眼遙望對麵,暗自咬牙:好你個秋九霜!若非躲避及時,此刻釘於旗杆上的便不隻頭盔而是他賀棄殊的腦袋!墨羽騎因這一箭而軍心稍動不過是片刻之事,但對麵的爭天騎卻已趁機變動陣勢,當墨羽騎回神之時,爭天騎陣前已齊列全身甲胄的戰馬,戰馬之前是厚實長盾,密密嚴嚴整整齊齊一排,墨羽騎射出的箭全部無功而墜。而爭天騎在長盾的掩護之下步伐一致的向墨羽騎衝殺而來,箭已無用,墨羽騎迅速拔刀迎敵,兩軍相交,墨羽騎的刀全砍在了長盾之上,而爭天騎盾甲之中忽伸出長長一排利刃,剎時,墨羽騎戰士血淋淋的倒下大片!“挫敵先挫其勢!好,秋九霜不負名將之稱!”蘭息讚曰,眉峰一凜,“端木錘刀!”“是!”左角墨羽騎聞令而動,直衝爭天騎,即要相會之時,迅速變陣,頭如錘,尾似刀,爭天騎還未明其意之時,那墨色鋃錘已夾雷霆之勢錘向堅實的長盾,尾刀伏地掃向戰馬甲胄披掛不到的四蹄,“啊呀!”之聲不絕於耳,爭天騎兵紛紛落馬,堅實的盾壁頃刻間便被瓦解!“除風惜雲外,我未曾遇如此強敵,豐蘭息不愧是我久待之對手!”皇朝沉聲道,目光炯炯的望向敵陣,眉間銳氣畢現,“傳令,右翼疏林,中軍傾山!”“是!”軍令下達,右翼爭天騎前後左右疾走,頓時散如疏林,鋃錘揮下,觸敵寥寥!中軍重騎縱馬飛躍,不顧一切衝向敵人,有如金色山石砸向那一波一波襲來的銀洪墨潮,無數石落,阻敵於外,殲敵於內!“傳令,北軍鷹擊!”“傳令,左翼豹突!”“傳令,東軍狼奔!”“傳令,右翼虎躍!”………………一道一道的命令從雙方的主帥口中下達,下方大軍迅速而分毫不差的執行。兩軍陣式變幻莫測,戰場上塵沙滾滾,戰馬嘶風,刀劍鳴擊,喊殺震天!那一戰從日升殺至日中,又從日中殺至日斜,無數的戰士衝出,又無數的戰士倒下,放目而視,銀、黑、紫、金甲的士兵無處不是,倒著的,站著的,揮刀的,揚槍的……一雙雙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不知是血光的映射還是吸進了鮮血!風狂卷著,風怒吼著,吹起戰士的長麾,揚起血濺的戰旗,卻吹不熄場上的戰火……血飛,血落,聲揚,聲息,風來了,風過了,戰場上依然鼓聲震耳,依然刀寒劍冷,依然淒嚎厲吼!“傳令,左翼五行封塞!”“傳令,西軍八卦通天!”………………瞭台上的主帥依然頭腦冷靜,依然反應靈捷!為這場決定最終命運的戰鬥、為著這世所難求的對手,雙方都傾儘一生所學、傾儘己身所能!皇朝目光赤熱,劍眉飛揚,談笑揮令,傲氣畢現!玉無緣無緒淡然的臉上此刻一片凝重,眉峰隱簇。惜雲負手而立,靜觀戰局,神情淡定。“傳令,中軍蛇行……”“不可!”一直靜默而觀的玉無緣忽然出聲,“中軍指峰,左翼龜守,右翼鶴翔!”一氣道完後轉首看向皇朝,“息王是一個讓人興奮、沉浸的好對手,但不要忘了他之‘隱’性,南軍、後角至今未動!”朝頷首,長舒一口氣,有些自嘲,“這樣的對手太難得,以至忘形。後麵你來吧。”“若論行軍布戰,你並不差他,但若論心計之深,思慮之密,這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玉無緣深思的看著下麵,雙方陣勢已是數變再變,彼此深入,複雜至極,稍有不慎便會一敗塗地!而對麵蘭息見爭天騎之舉動不由訝異的微挑眉頭,但隨即淡淡一笑:“東軍鰈遊,西軍龍行!”“難道他……”玉無緣一驚眉頭一跳又攏,“右翼四海,左翼八荒,!”聲音利落而沉著,一雙縹緲難捉的眼眸此刻卻是亮奪寒星。“唔,被看穿了嗎?”蘭息輕輕自語,看看戰場上的陣勢,複又自信一笑,“但已晚了。”“傳令,後角極天,”“好一個老謀深算的豐蘭息!”玉無緣看著兩軍的陣勢感歎著,“他果然早有計劃!左翼無為!”“南軍星動,結了。”蘭息輕輕舒一口氣,誌得意滿的一笑。“中軍歸元,成了。”玉無緣輕輕舒一口氣,展開眉頭。但下一刻,看著陣勢的兩人卻同時一愣,然後齊齊苦笑。惜雲看著戰場,側首歎道:“若此為下棋,該叫死棋還是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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