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手,你那手,你這副樣子,你伸出來那隻是熊爪子嗎?”吳笙半點不留情麵,摔著本子大罵。那試鏡的演員臉色也很差,但是還勉強按照吳笙的要求動了動手,但是吳笙還是不滿意接著破口大罵道:“你那臉上是掛土了,給人送終呢!這樣的臉色給誰看呢?給觀眾看啊!”……最後那個試鏡演員是黑著臉出去的,吳笙的臉色也是黑的,這個時候陳崇急急的跑進,看到又一個演員出去,陳崇一臉都快哭了的表情,衝到吳笙身邊,道:“祖宗,這都第十個了,你這是拍電視劇!不是拍電影!你用得著要求這麼高嗎?再有三天就要開機,那邊都租好場地了,你這邊還敲不下來,錢就打水漂了。”吳笙此時心裡也煩躁的不行,點起根煙,一邊抽一邊道:“我要求高?我這是基本要求!我要的是個娘娘腔不假,可是我不要惡心人的娘娘腔,要讓人覺得可愛舒服的娘娘腔!你也知道這個角色雖然不吃重,但是每集都有,要是觀眾覺得這個角色反感,一看就想轉台,那咱們這戲還能看嗎?”陳崇身後跟進來的蕭睿聽到吳笙這麼說,也有些愁眉苦臉的,他當初寫本子的時候一則是叛逆心發作,同時也是想搞點創新突破,二則是幾個角兒性格的案頭寫到最後,剩下的兩個實在找不出什麼鮮明的不重複的性格特點了,所以他就玩了把大的,寫了這麼一個娘娘腔。看本子的時候吳笙也對這點兒有幾分讚揚,覺得這幾個角色個性鮮明,一點兒都不重樣,很有意思。對於吳笙的讚美,陳崇還是有幾分得意的,畢竟這是他這幾年最滿意的作品,但是此時此刻開始籌備找演員時,蕭睿才覺得自己有幾分作死,一則是吳笙的要求高,二則是就如同吳笙說的,要是要求不高,弄一個觀眾一看就反感的演不好的演員,那也是砸鍋啊。這個時候,蕭睿這個年輕氣盛的家夥反而是先沉不住氣了,先開口說:“吳導,實在不行我把這角色改了。”吳笙掃了蕭睿一眼,明白這小子是有些頂不住壓力,冷哼了一聲,在投資商、製片方、平台還有製作人員、演員之間做平衡,吳笙是做了幾十年了,當然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平衡,他更多的是死守著內容製作的底線死強,然後一強這麼多年,就被整來拍情景喜劇了。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吳笙對於各種壓力是習慣了的,不會因為眼前的這點兒而打亂自己的節奏,就算真到頭了找不到合意的,到時他也是有辦法應對的,導演當了這麼多年,總是有些突發的變故需要應對,這點吳笙已經習慣了。眼看今天試鏡的這些都不行,吳笙也有些煩,想起來和陳崇說去看看其他人那裡準備的如何了,但是還沒站起來,就聽到幾聲敲門聲,吳笙回頭,看到一個長得很乾淨很漂亮男孩子站在那裡敲著門板,說:“我來試鏡。”章柳拎著兩個飯盒走到門口,和門房說:“送外賣的。”門房掃了章柳一眼,覺得確實好像看過這小子來回來去的送外賣,沒廢話就放行了。拎著那兩個盒飯快步走到廁所,把那自己掏錢買來裝樣子的兩盒外賣扔到垃圾桶裡,把挎在胳膊上的外套換上,然後從廁所推門而出,站在那裡,閉上眼讓靈覺緩慢釋放,向這個地方的各個空間探觸過去,然後他“看到”了吳笙。睜眼,轉頭向著吳笙他們所在的工作室快速走過去,許是章柳精神力遠過常人造成的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許是他沒什麼情緒波動卻很淡定自信表情,一路走進這個人員龐雜的劇組裡,竟是沒什麼人阻攔,徑自走到門口,門開著,屋裡的人都隔著一個桌子麵對著一個空曠的像是試鏡用的地方在聊著什麼,沒有人注意身後的動靜。章柳敲了敲門板,見到屋裡的人轉頭看向自己,輕聲道:“我來試鏡。”吳笙微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章柳,這一打量,瞬時眼前一亮,這男孩長得好乾淨啊,看著就覺得舒服。陳崇也微愣,回神後看著章柳,疑道:“誰叫你來的?你是……”話還沒說完就彆吳笙打斷了,吳笙跳起來一把拉住章柳,說:“來來來,試鏡試試鏡。”章柳倒是被吳笙這個態度弄得有些微詫異,他是做好了要被拒絕打臉的準備的了,結果這位看似脾氣不是很好的導演竟然很是熱情,倒是弄得他有些尷尬了。被拉到鏡頭前,章柳有些尷尬的對吳笙說:“那個……導演,我演什麼啊?”吳笙一拍腦門,道:“瞧我這,都忙糊塗了。”言畢拿了一遝本子遞給章柳,說,“這一章,這一段,讀完了演演看。”章柳接過本子,把那一段匆匆讀了下來,沒什麼台詞,多是場景動作表現之類的東西,章柳站在那裡想了下。其實他已經想了很久了,他不能說自己不會演戲,三世為人,若說他完全不會演戲騙人那是假話,但是他也明白那種演戲和在屏幕前演戲是兩回事兒,他是完全沒有在屏幕前演戲的經驗的。沒有經驗怎麼辦?章柳想了很久,關於他想要爭取的這個角色。在劉靈的記憶裡,他記得這部很火爆的情景喜劇。可以說這部古裝情景喜劇火起來完全是一個意外,萬分不可思議,要知道在這部戲之前,上一部火爆非常備受歡迎的情景喜劇還是93年代播出的《我愛我家》,古董級的電視劇了,在業內,拍情景喜劇是出了名的沒前途,很被電視劇圈的人看不起的。在這樣的背景下,這部叫做《青玉堂快報》的情景喜劇能火起來並且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大火,完全是個意外,當然這世界上總是不乏事後諸葛亮條條是道的分析這種偶然中的必然:一則是劇本不錯,這種無厘頭解構搞笑的東西看得人舒服,但是編劇也不是一味的低俗搞笑,在笑點還埋下了點兒讓人深思的東西,有些地方還不著痕跡的借古諷今諷刺了下一些醜惡的社會現實,讓人笑過後還會頗有回味;二則是導演好,彆看是給古裝情景喜劇,但是服裝道具化妝意外的都十分靠譜,沒有什麼蕾絲塑料彩帶亂飛,明明是無厘頭的解構喜劇,竟然很符合古代的背景,塑造的感覺十分真實。當然這些都是馬後炮,作劉靈時他也隻是看看笑笑,沒怎麼注意,但是現在他作為章柳,回想起那段記憶,刨掉那些沒用的信息,他卻記得《青玉堂快報》大火了以後,作為導演的吳笙和製片陳崇在接受采訪時說的一些話,比如他們劇本裡原本有設定了一個娘娘腔的角色,是滿吃重的,但是因為找不到導演心中比較理想的人選,後來這個角色的功能就被分化改編,功能被塞給幾個其他的角色了。章柳記得這條信息,在將無數的在這個時間點上的劇組交叉比對刪除留存後,選定了最吳導這個劇組後,章柳就想起了這條信息,所以他為此做了很多的準備。他不是個娘娘腔,他也不知道怎麼去演一個在導演在采訪時說的那種“讓人看著舒服覺得可愛的娘娘腔”,所以他花了很多時間去琢磨,琢磨一個男人如何表現的像一個女人,然後他發現很多男演員在演娘娘腔是慣性的認為就是蘭花指,扭捏作態而已,但是回想現實中的女生本身其實比較少有蘭花指的情況,如果真有哪個女人天天翹著蘭花指何人說話,也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女人之所以是女人,是在於很多身體的小動作和男人不同,這些小動作許多是天生的,有點甚至是走路時不經意的肢體扭動的頻率與男人不同,或是聳肩時肩膀肌肉微微向內收縮,類似的這種非常小的細微的差彆彙聚在一起,成就了女人和男人的不同,也就是俗稱的女人味。那可不僅僅是翹個蘭花指就完了的。許多優秀的演員都有很優秀的模仿能力和記憶情緒的能力,但是將一個人或者說一類人每一片每一塊骨骼的運動方式都記憶下來,再完美的複製出來,這幾乎是電腦才能做到的。很幸運,拿回來了部分修為的章柳,此時他的精神能力某種程度上可以媲美電腦了。所以他在自己腦海裡創造了一個女人,一個真實的女人,再然後他用精神力催眠自己,他就是這個女人,用這個女人的方式去說話去動作。用這樣的狀態,他把剛才吳笙給他看的劇本裡的動作表現出來,把台詞說完。然後,吳笙看著章柳,良久都不動,最後抬手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