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1)

堪輿 笑客來 1789 字 2個月前

吳笙聽到章柳的話,掃了章柳一眼,此時他滿肚子的氣,根本不想聽章柳廢話什麼,轉身就要邁步出門,但章柳去快走了兩步擋在吳笙身前擋住了吳笙的路。吳笙見章柳膽子這麼大,氣得都有些發抖,但章柳好像沒理會吳笙那怒氣勃發的表情,就真沒看著吳笙,開口道:“我是什麼出身?吳導,我的出身怎麼了?”小會議室裡的人此時都不自禁的抬頭,把眼光集中在了吳笙和章柳身上,說實話,吳笙的臭脾氣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平時基本都沒有人敢惹他生氣,此時包括馮曉秋在內,看著擋在吳笙身前的章柳,都暗自在心裡道:這小子膽子真是夠肥。吳笙聽到章柳這問話根本就不想回答,但是章柳也不要他回答,很平靜的道:“我是什麼出身?章柳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村人,窮人,我進北京城的時候,兜裡就兩百三十三塊錢。”吳笙聽到這話嗤笑了下,道:“當我這裡是選秀呢,賣慘哭窮。”對吳笙這明顯的嘲笑,章柳沒什麼情緒起伏,道:“我媽死了,我生理上的父親打死的,我那個人渣父親坐牢了,我老家錢州,我不知道吳導你知不知道我們那裡有句話說我們老家‘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人無三分銀’,我不想留在老家等死,我買了幾張來帝都的車票,來這裡是想求口飯吃。”吳笙此時倒是不嘲笑,隻是有些陰冷的看著章柳,在他看來章柳和他說這些還是在和他“賣慘”,吳笙這一輩人,經曆過的動蕩比年輕一輩多得多,他們經曆過真正的饑餓貧窮,還有那瘋狂恐怖的年代,對於現在很多的年輕人經曆的一點兒波折就哭爹叫娘,吳笙從心眼裡是有些看不上的,但是他也沒多說什麼,因為他此時辨彆不出章柳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章柳接著道:“我今年十六歲,我帶著我妹妹下火車的時候,和我們做一路對麵的一對大哥大姐,就在我下火車的時候,那個男的就在我背後說‘爸坐牢了,兒子能是什麼好東西’;我去選秀,家裡沒人看孩子,我把我妹妹托給朋友的父母看著,我去接我妹妹的時候,從朋友的家門口出來,我聽著背後麵屋子裡我朋友的母親罵我的朋友說‘殺人犯的兒子!他家裡死過人的!這種人你都敢往家裡帶’;我給唱片公司寫過歌,他們公司剽竊,直接把我的歌灌上一個偶像歌手的名字,招呼都沒打一下,我找上門去,那個唱片公司的領導指著我鼻子罵我說‘哪裡來的小癟三?血口噴人!你睜大眼睛看出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這種人能來鬨事兒的嗎?’”說到這裡,章柳的情緒似乎有些波動,他頓了一下,平複了下情緒,道:“我來帝都,是想求口飯吃,我踏踏實實想靠著自己的本事吃飯,有力氣賣力氣,有機會賣動腦袋的夥計時候動腦袋,我不偷不搶,我是什麼出身重要嗎?”章柳說道這裡,吳笙還是沒說話,隻是眉頭微微走起來了。章柳掃了眼這間小會議室裡的人,喘息微微有些亂,最後眼神落在吳笙身上,道:“帝都有這幾個能拍古裝戲的地方,我一個個的跑,我進不來裡麵,沒關係,我給周圍的餐館打工,白天在這個地方,回家吃完飯,等到晚上再跑另一個地方的夜班,每天睡三個小時。我知道吳導您需要一個能演好娘娘腔的角色,我每天泡著學梅派、荀派的男旦身段,怎麼俏手指,怎麼扭腰,怎麼抬腳走路,琢磨著把裡麵過渡戲劇化的東西去掉,我花了好長的時間學著怎麼表現的像個女人,然後才有膽子來這裡試鏡。我不是要你給我什麼特彆的待遇,也不是來炒新聞的,我就是想踏踏實實的靠著自己的本事求個生存,我要是真的不好,你把我撤掉我一句話都不多說,可你撤掉我為什麼?出身?”說到後麵章柳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呼吸有些亂,喘息有些急促,眼前似乎還有些稚嫩的少年微微咬緊了牙似乎想把失控的情緒壓抑下去,但是畢竟還是年輕稚嫩,也可能是心中覺得太過委屈,咬著牙,讓麵上維持著平靜維持著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可是眼圈卻紅了,眼淚止不住的湧了出來,從那一對極為漂亮的杏眼裡麵滑落。也許是強自壓抑住哽咽所以呼吸有些亂,章柳喘息著說出最有一句話:“誰給你們這些人的權力這麼隨便給人打標簽,這麼不把人當人看的?憑什麼?”說完這句話,似乎覺得自己太過失態了,章柳抹了一把臉,不敢看吳笙也不敢看屋子裡的人,扔下一句:“抱歉,我……我……”話沒說完便轉身,不再擋吳笙的路,快速離開了。在屋裡的人看來,這自然是一個少年人受不了委屈,爆發了,然後有些掛不住,所以“落荒而逃了”,他們自然看不到這個再他們眼裡委屈的不行的少年人,在轉過身他們看不見的那一刻,瞬間回複漠然的表情。剛才的失控、委屈、不忿,哪裡還能從這少年臉上看到半分,倒是那一副漠然沒有情緒波動的樣子,讓人看著有些膽寒。從吳笙和陳崇的公司出來的時候,章柳微微頓足,精神放鬆了些,甚至能頗有意趣的自嘲的想:誰說我不會演戲,今天我這戲演得比屋子裡那一堆職業演員都強出不知道多少倍了。有些冷然的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這處拍攝基地,古裝仿建和現代辦公攝影棚結合的地方,很是詭異的風格,其實從第一次見麵時章柳就看出來了,吳笙是個有些倔脾氣的好人,這個世界上看著像好人的人其實分兩種:一種慷他人之慨時很“善良”,自己的利益受損時一秒鐘變身瘋狗,再過幾年網絡上有一個詞彙用來形容這種人——聖母女表,在以前,這種人的稱為更直接,叫做“偽君子”;另一種,是真正的好人,不管他們看起來是什麼樣子,但是本質上,都是好人,是傷害了彆人會內疚的好人。吳笙就是這種好人,也許有些矯情,有些偏狹,但還是一個好人,和這種人,不能硬碰硬,章柳也不想硬碰硬。這年頭,好人難得,需要珍惜。回去的時候,坐在公車上,章柳看著窗外帝都的街道,看著那彌漫著的穢氣,忽地身邊有一個聲音輕聲道:“戲演的不錯。”章柳轉頭,看到“章柳”正坐在身側的座位上,看著自己,咧著嘴血紅的嘴,用血紅的眼睛盯著自己,道:“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但是都隻說了三分,不是全部,說的是實話,還特彆能唬住人,恩,你學壞了啊。”章柳轉頭,看著“章柳”,淡淡微笑著,道:“多些讚美。”看著這麼平靜的章柳,“章柳”微微有些詫異,眼前的人即沒有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反胃嘔吐的激烈狀況,也沒有上一次那種雖然特意掩蓋卻還存在著的忌憚和恐懼,這份平靜,“章柳”感覺的出來,不像是裝的。仿佛感覺出來了“章柳”的“驚訝”和“疑惑”,章柳轉頭,很平靜甚至微微帶了點兒微笑的道:“不用驚訝,我隻是想明白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人不需要畏懼自己的內心,隻要我不行差他錯,你永遠隻能是一個影子而已,有什麼好畏懼的呢?”說完這話,章柳就不再去看“章柳”了,也沒有去碰脖子上的那塊玉觀音,隻是淡淡的平靜的看著窗外的街景,然後等到到站提醒響起時,章柳轉頭,“章柳”已經消失了。起身下車時,章柳的麵色沒甚變化,平靜非常。吳笙在上網,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學習擺弄網路真的還是一個很撓頭的事情,不過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吳笙搜索了《明日之星》的視頻,結果呢,多說real格式的視頻根本打不開,有些網站還有病毒,搞到電腦當機,這倒是激起了吳笙的倔強勁兒,讓他拍桌子和電腦耗上了,決定不弄出來《明日之星》的視頻不罷休。一邊和電腦較勁兒,吳笙的腦中不自禁的回想起馮曉秋在章柳走了以後小心翼翼的透給他的話:“章柳這孩子挺可憐的……老爸賭博喝酒,還家暴,把他媽打死了,下麵還有三個妹妹……自己都還是個娃娃呢就要養三個更小的女娃娃……我……我知道吳導你擔心什麼,但是我覺得……我是演員啊,是不是編的身世演的假慘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方正我覺得不像是演的。”廢了大半點的勁兒,吳笙終於找到了一個能用視頻網站,找到了《明日之星》,一集一集的翻,直到找到有章柳身世的那個片段,看著章柳在台上發飆,看著章柳冷著臉不說話,看著章柳掉眼淚,就像今天在他麵前掉眼淚那樣。吳笙又想抽煙了,但是一模煙盒,已經空了。就像馮曉秋一樣,這麼多年的導演當下來,一個人一個節目組是不是刻意編排演戲,他是看得出來的,然而也就是因為看得出來,他就莫名的有了點兒愧疚的情緒。自己一把年紀人了,欺負一個孩子,卻是有點兒不地道。正這麼出神著,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恩,擺弄了這麼大半天的電腦,吳笙可算是知道關顯示器了,急忙按了按鍵讓顯示器黑屏,隻聽開門的聲音響起,卻是陳崇推門進來了。陳崇也沒往裡再走,隻是站在門口有些猶豫的和吳笙道:“老吳……今天這事兒,哎,是我有些急了,對不住。”因為剛剛升起的那點兒還未消散的愧疚後悔的情緒,讓吳笙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對陳崇的話反應。陳崇說完這句話,也有點兒尷尬,歎了口氣,便轉身要出去,但是剛一轉身就頓住腳,背對著吳笙道:“老吳,我嶽母前段時間住院了,我……我現在手頭花錢的地方太多,有些急,對不住了。”吳笙聽到這話,一愣,看著陳崇的背影,直到對方關門出去了都沒回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吳笙回神,沉默良久,最後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後,道:“章柳?這個角色還是定你,你明天來正式開工。有言在先,你來演戲就是演戲,在握的片場裡,你就是一個演員,安分演戲,其他的臭毛病,不準往我的劇組裡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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