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2點)第七十八節交好運第七十八節交好運章子莫糊裡糊塗被人推上車子,他心中警鈴大作。卻聞到淡淡香味,似春日裡田間細流的清甜。雪色繡花錦帕替他擦拭額角沁出的血絲,柔軟指尖微涼。他抬眼,便瞧見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與善意的笑容。他越發不安,將頭低垂。那小姐卻溫軟笑了:“小六子,你不記得我?有次我買過你的梨子……你削水果的手藝真不錯……”每日顧客眾多,章子莫早已不記得。卻留意到她雖然年輕,卻梳著****的發髻,將光潔額頭露出,磁白如上好白玉。他眼珠子咕嚕嚕轉,立馬陪著笑臉:“原來是您啊太太您好久沒有去了……多謝您救我……不過,我要過段日子才能還您的錢。”這個機敏又市儈的孩子。畫樓恬柔笑了:“不用的,才一點小錢而已……你和我弟弟長得像,投我的眼緣”李方景搖頭笑,那可不是一點小錢。章子莫不懂這位太太是真傻還是另有所圖。但是她眉眼純淨,不像是大惡之人,心底更是驚詫:自己祖墳冒青煙了不曾?“多謝太太,多謝太太,您是觀世音菩薩轉世”章子莫回過神來,連忙要給畫樓磕頭。但是車廂狹窄,畫樓輕扶了他,不讓他跪下去。畫樓讓李副官把身上的鈔票都拿出來,滿滿一把,大約五六塊錢。她用那擦拭帶血的錦帕包了,遞到他懷裡,柔聲道:“這些錢不多,你且拿著。十賭九輸,正經做生意才好。你這麼聰明機靈的孩子,應該有更好的前程。”李方景、李爭鴻都愣了一下。像這個孩子一樣的地痞無賴,都看上去十分聰慧機靈。俞州下等場所、貧民居住地,到處都是這樣的孩子。他們不明白畫樓此舉為何。慕容畫樓並不是那些沒有腦子的內宅太太。那孩子就更加驚喜連連,忙說了很多好話。畫樓讓他下車。這一生這般長,結個善緣,也許將來會對自己有幫助。章子莫最大的本事,便是會做人。滴水之恩,他將來定會湧泉相報。就是因為有這等度量與本事,一個隻讀了十五天的書、早年父母雙亡的小六子,後來能縱橫軍政商三界,橫跨黑白兩道,叱吒一時。不過他還年輕,還要碰很多的壁,才能慢慢發達。這次,對於畫樓是個機會。雖然她知道,在李副官與李方景瞧來,她有些犯傻,被小混混三言兩語騙錢。畫樓也不解釋。章子莫跪在地上,衝她車子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忍不住將懷裡的錦帕掏出來,那帕子上一朵寒梅被他額前的血浸染,越發豔麗,透出淡淡溫香。打開帕子,滿滿一把錢。他數了起來,倒吸一口涼氣:七塊八毛夠他一個月吃喝無憂了他不禁凝眸瞧向慕容畫樓車子遠去的方向:那個太太到底是什麼人,出手這樣大方?卻有兩個莽漢突然靠近,將他瘦小胳膊拎起,丟進旁邊的賭棚。一個青衫中年人端著茶壺,抽著大煙,精瘦的身子斜倚在藤椅裡,眯著眼睛打量章子莫,聲音陰晴不定:“好哇小六子,你是個藏得深的人啊”這是海堤一帶賭棚的管事韓爺,為人心狠手辣。章子莫後背發涼,忙把那錦帕遞上去,陪著笑臉:“韓爺,這是孝敬您的”那筆橫財,讓韓爺也頗為心動。他吐出煙霧,依舊陰陽怪調,望著章子莫冷笑:“這錢,就是剛剛那位夫人給你的?”夫人?章子莫清楚這中間的差彆。商戶人家的富婦,他們叫太太;權貴人家的才叫夫人……那女子,那般年輕……居然是個夫人?章子莫恭敬道是,依舊將錦帕舉著。“你小子”韓爺重重將煙管一磕,尖著嗓子笑,“你在韓爺的地盤,韓爺可虧待過你?你認識白督軍的夫人,也從來不知聲”白……白督軍……章子莫心頭微凜,愕然怔住,那錦帕卻緊緊攥在手心。剛剛那****說,他像她的弟弟……他真的交了好運?可是這樣的好運,不能浪費在這等下濺的賭棚裡他精明地垂首,眼睛轉了轉,才道:“韓爺,小六子不認得白夫人……剛剛那夫人說,我長得像她一個故人,才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救我一命”韓爺將信將疑。章子莫已經不停磕頭,將那把鈔票全部放在地上,錦帕卻緊緊攥在手裡:“韓爺,小六子吃了豹子膽也不敢瞞您我要是認識白夫人,隨便去督軍官邸謀個閒差,也比如今風光百倍,哪裡淪落到在水果行打雜?”也是啊韓爺最終隻得承認,這小子今日走了狗屎運,被白夫人善心救了一命。韓爺還以為他跟白夫人有交情,能趁機跟白府走些門路呢白督軍在俞州沒有什麼親人,隻有他妹妹、一個兄弟和夫人。那個五少爺,為人冷傲得很,海鹽幫試圖走他的路子,卻被他臭罵了幾次;白督軍的妹妹與夫人,每每出門都有帶槍的副官跟著,生人難近,更彆提說上話了。而白督軍,鮮少涉足賭場舞廳、風月場所,海鹽幫的百般伎倆都使不出來。像他們這樣大的幫派,如果白督軍肯稍微睜隻眼閉隻眼,在俞州也是一手遮天的。可是,白督軍府簡直是銅牆鐵壁,攻克不下。“去吧去吧”韓爺煩躁將章子莫趕出去,卻將白夫人賞他的錢扣留下來。章子莫身上骨頭都酸疼,嘴角血跡猶乾。他攥緊那絲帕,珍貴藏在懷裡。“算命先生說我今年要交好運,原來不是混我”他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符的精明,勾起笑意,“白夫人說我像她弟弟,說我該有更好的前程我該去海鹽幫碰碰運氣了我該有更好的前程”他這樣的出身,指望不上旁的出路了。“你怎麼認識那孩子的?”李方景猶在問畫樓。“他是個賣水果的。削水果的手藝非同尋常,我見過一次,印象深刻……”畫樓淡淡道。“那孩子一看就機靈,可惜,是個賭徒”李方景暗示道。畫樓莞爾:“如今這世道,沒有賭徒那般不翻身誓不罷休的勁頭,也難成大事”李方景微愣。她看事情的角度,總是跟旁人不同。而且他隱隱覺得,她看人很準,那個孩子,說不定就將來真能成氣候。李副官沉默不語。白雲靈與盧薇兒的車子先到官邸,畫樓與李方景遲了她們十分鐘。坐了一會兒,李方景就跟著副官去了白雲歸的書房,閒談了半個鐘頭才下樓。畫樓留他吃晚飯,他也不客氣。他也留學過德國,跟白雲歸、盧薇兒、白雲展都有話說,飯桌上一時笑語嫣然。連慕容半岑也盯著他瞧,他從來沒有見過像李方景這樣漂亮的男人。白雲展傲氣得緊,卻對李方景的話題很感興趣。對於德國,很多的地方與資料白雲展沒有本事看到,李方景卻可以……盧薇兒更是一臉沉醉。畫樓與白雲靈偶爾笑笑。吃了飯,他邀請白雲靈出去走走,還說俞州有新開的舞廳,很多大戶小姐、夫人都去,不是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清淨得很。白雲靈愕然,盧薇兒則抿唇笑:“六少今日‘偶遇’我們,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白雲靈聽得明白,在桌下踢了她一腳,雪色臉頰通紅。肌膚白,一紅臉就特彆明顯。白雲歸則笑了笑:“晚上沒事,你就出去逛逛……平日裡沒有人陪著,你也很少晚上出門。俞州的夜還是頗有特色的……”白雲展與盧薇兒這下都微愣。白雲靈更是不知所措。李方景已經笑著起身,在白雲靈身邊耳語道:“其實我知道有個地方賭馬……去不去看?”白雲靈眼眸倏亮,咬了咬牙。畫樓也勸她出去走走。“薇兒姐陪我去吧”白雲靈終究架不住大家的勸告與李方景賭馬的****,聲音喃喃道。盧薇兒可比白雲靈精明多了。白雲歸與慕容畫樓都開口了,她還不明白這家人的意思?當即笑道:“我真想去……可是今天逛街扭了下腳,這會子正疼呢,我要用冰水敷下。你也是讀過書的人,這樣小家子氣?還怕六少吃了你?”白雲靈隻得應了,叫女傭去拿了她的帽子和披肩來。他們一走,白雲展就笑了:“怎麼一回事啊?方景要做我妹夫不成?”頭次見麵,他對李方景就頗有好感,親熱叫了他的名字。李方景不管是應付誰,都能綽綽有餘。“大致是吧”畫樓故意瞧向白雲歸,裝作她不知情。白雲歸表情淡淡,視如不見,也不回答。下人拿了封信進來,交給慕容畫樓。淺紫色信封格外精致,那蠅頭小楷也漂亮工整。白雲展伸頭瞧了瞧:“白夫人畫樓?喲,這樣親切,什麼人給大嫂寫的?”“吳家的四少奶奶”畫樓唇角微翹,她認得這筆跡。這吳夏采嫵,是個熱情又爽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