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是會趕伴的,至少蘇小燕是這麼認為的。最近她可是喜事連連。首先三八婦女節,學校給每個人發了兩百元錢,還有一張一百元的超市購物弧同事本就和她相處融洽,最近關係就更好了。就連以前一直看她不順眼的組長,對她也是和顏悅色許多,也不叫她做什麼雜事了。更令人驚訝的是,學校評優秀教師,組裡隻有兩個提名,其中之一就是她。要知道,她進學校不過幾個月,組裡比她資格老的大有人在,比她教學水平高的也不少。她唯一可以值得稱道的就是在學生中口碑還比較好。不過,蘇小燕也不準備發揚謙讓的精神,放棄這個資格。職場上,有些好人是不能做的。假設她高姿態地找領導放棄這個資格,學校準了,那倒沒什麼。如果不準,同事間的議論肯定就不會好聽,準會說她假惺惺,既要裡子又要麵子。搬塊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她不會去做也不想做。心情好,呆在家裡,也不覺得那就是個牢籠子,每天做起家事來,格外有勁。就連一向看不順眼的王珍,也沒那麼惹人厭了。就算她不出外做事,就算她做很少的家事,至少她對蘇武還挺好的。春天可真是個好季節,春光明媚,春暖花開,春風送暖,春天就是個讓人心歡暢的季節。沒幾天,她就接到了韓時的電話,說是奶奶想見見她。蘇小燕知道韓時是行動派,不過沒想到是他動作會這麼的快。答應求婚也不過是一個禮拜的事,就要見家長了。韓時也是沒辦法,在家庭的壓力下,他想慢也不行。奶奶剛出院沒幾天,身體又不好了。到醫院檢查,高血壓,高血脂,血液濃稠度特彆高,得吃藥打針,要是再降不下去,就得住院做手術了。韓奶奶一聽要做手術,可不樂意了。年紀大的人最怕的就是做手術,怕哪天一趟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就起不來了。她還沒見著孫媳婦,還沒見著曾孫子,她死活也不會去做手術的。正巧老家的一位遠方表親來了,靠算命為生的。他出了個主意,辦場喜事給家裡衝衝晦氣。韓修德是個孝子,一聽馬上就照辦。想著妻子屬意蓉蓉,就找來韓時,打算哪天就把事辦了。韓時一聽,哪裡會答應,馬上就說自己有了女友,婚都求了。韓爸,韓奶奶一聽,那還了得,還不趕緊帶回家。韓時當然是樂意的。張秀琳知道了,並不滿意,和韓修德還鬨了一場。可一向不管家事的老韓這次是鐵了心站在兒子一邊。張秀琳孤掌難鳴,也就任他們了。星期六上午,蘇小燕在家等韓時來接。特意還裝扮了一番。她平常穿著很隨意,也就牛仔t恤,今天特意翻出了為上班而買的套裝。自己對鏡子照了照,穩重,大方,特成熟。坐進車裡的時候,韓時看了她一眼。蘇小燕看著他的目光,絕對不是讚美。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有點不自信了,“韓時,這衣服還行吧!”韓時手扶在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半天,才說了句,“開車的時候,彆說話。”蘇小燕心想:就一句話,能影響你什麼呀!心裡愈發不自信了。忍不住再追問一句,“不會很難看吧!”韓時扭頭瞟了她一眼,“十年後穿,估計還挺好的。”蘇小燕一聽,氣得吐血。剛想回嘴,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立場說什麼。是自己三番兩次地要他發表意見的。再說,他也沒說什麼重話,隻是隱晦的暗示這衣服太老氣了。自己要是再說什麼,倒顯得自己小心眼了。於是,一路上,悶悶不樂的,話也不愛說了。車子停靠後,韓時探身過來,啪嗒打開她身上的安全帶,說了句,“也沒那麼難看。”蘇小燕看著他,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也沒那麼難看,那就是說還是有點難看的。這人怎麼說句好話都不會?走到電梯間門口,蘇小燕看著身穿淡藍色長襯衫,黑色長褲的韓時,冒出一句,“你也沒那麼難看。”韓時很鎮定地看了她一眼。蘇小燕假裝沒有接受到他的訊息,心裡喜滋滋的。這就叫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走進韓時家客廳,正中央的沙發上坐著三位長者。蘇小燕放下韓時準備好的給奶奶的鈣片,給父親的襯衣,給母親的化妝品,給妹妹的歌碟。然後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奶奶好,伯父好,伯母好。”韓奶奶喜上眉梢,起身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多俊的姑娘。”這一拉,就沒鬆手。蘇小燕也就在她身邊落了座。沙發另一端的張秀琳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裡很不舒坦。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年了,眼光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一點進步。韓時坐在對麵。見奶奶和蘇小燕相處融洽,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婚也許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就算是向蘇小燕求婚了,他也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對她,好感或許是有的,可喜歡嗎?甚至於愛嗎?他自己也不知道。韓時的思緒有些遊離。張秀琳突然發話了,“蘇小姐,你家裡幾口人?”“父母,還有哥哥,嫂子。”“父母是乾什麼的?”“媽媽是小學老師,爸爸,哥哥都沒有工作。”張秀琳靠在沙發,看著自己的手指,“你倒是沒撒謊。說實在的,我對你家的情況很不滿意。可韓時中意你,我也就不便反對。隻是我提醒你,以後進了門,言行舉止都得注意點。我家比不得那些小門小戶,接觸的都是體麵的人。我這人醜話說在前麵,我不希望你給家裡爭什麼光,可最起碼不能丟臉。”說完,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都沒看蘇小燕一眼。蘇小燕的臉脹紅了。“秀琳。”“媽。”韓父和韓時同時開口。“孩子第一次來家裡,你就不能客氣點?說那麼重的話乾嘛?”韓修德的臉沉下。張秀琳瞠目結舌,沒想到她家老韓竟然在小輩麵前拆她的台。韓時也很詫異。在他家,父母之間,分工明確。韓父主外,韓母主內。在外麵,張秀琳給足了老韓麵子。在家,韓修德則任由張秀琳做主。像這樣越權的事,還真是很罕見的。就在此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家裡來客人了,好熱鬨啊!”蘇小燕抬頭,隻見一位青春靚麗的女孩扶著扶梯而下。她走至蘇小燕的麵前,細細地打量,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長得還不錯。不過配我哥,還差了那麼一點。”蘇小燕笑了笑,沒做聲。她能說什麼?人家作為妹妹隻是實話實說。“韓心媛。”韓時冷冷清清地喊出她的名字。韓心媛嘟著嘴,磨磨蹭蹭地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手攬住母親的肩膀,撒嬌地喊了聲,“媽。”張秀琳拍拍她的後背,“心媛,現在有人翅膀硬了,哪裡還會把媽放在眼裡。”韓修德的臉上明顯不好看。韓時則是譏笑。他媽在家裡當家作主幾十年了,現在竟然說沒人把她放在眼裡。也太會顛倒是非了。同情地看了父親一眼。男女結合,家境相差太大,就注定了彼此以後地位的不平等。像他父親,要人才有人才,要外在有外在,可惜出身工人家庭,就算在外麵混得風光無比,在家裡,還得聽母親的。誰叫當初他隻是一個小警察,後來一步步的升遷都離不開老婆娘家的勢力。就算他有實力,還得有人賞識,而張秀琳就給他提供了這樣一個平台。“阿姨,叔叔,開飯了。”保姆小王走了過來。坐在飯桌上,蘇小燕看著碗裡堆滿的菜,頭疼。可總得給韓時麵子,人家殷勤地給她夾菜,不管是出於做戲還是真心,她總得好好配合。好不容易全部吃下肚了,才發現遠處有一碗米粉蒸肉。在她家,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做這道菜。蘇小燕盯著它,深吸口氣,真香。還未等韓時反應,韓父已經將菜換至蘇小燕的跟前。蘇小燕夾了塊肉,軟軟綿綿,香香酥酥,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得好。韓時見蘇小燕陶醉的樣,也夾了塊,皺著眉吃下去。油膩膩的,簡直難以下肚。吃飯的時候,桌上靜悄悄地,沒人說話,就連吃飯喝湯也幾乎是悄無聲息的。唯一突兀的,就是蘇小燕時不時發出的吧唧聲。後來她也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吃起東西來,小心翼翼的,儘量不發出聲響。一餐飯,總算吃好了。回到客廳,保姆端來了幾杯茶水,每人還配備了一隻小碗。蘇小燕看著韓時。韓時舉起茶杯漱口,然後將茶水吐在杯子裡。蘇小燕依葫蘆畫瓢做了一遍。她知道有些講究的家庭,喜歡飯後漱口,美其名曰是保護牙齒。可是用這麼好的茶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沙發還是那個沙發,客廳還是那個客廳,蘇小燕也還是那個蘇小燕,可心境和早上剛來已大不相同了。何謂門第,她現在才領悟到。門第,不是一個簡單的稱呼,也不是一個職位上的差距,它會真真切切反應在彼此的生活中。像剛剛漱口的茶水,入口清香甘甜,一喝就知道是上好的毛尖,可他們家竟然拿來漱口。在她家,還是有年過年,學生家長送過一小盒,才二兩,全家人當寶貝似藏著。隻有來了客人,才拿出來招待。蘇小燕和韓時認識至今,從未意識到倆人之間的差距。她眼裡的韓時,平常就是一身警察製服,偶爾穿的便裝,看上去不錯,可也不至於讓人驚嚇。不像是某些裡描寫的**,動輒就穿上萬的名牌。開的車也是二手貨,毫不起眼。可今天的經曆,讓她明白,也許是她走眼了。就在她出神的時候。韓修德開口了,“韓時,你看哪天去小燕家,和她父母說說。約好個時間,兩家大人見見麵,把事情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