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男人這次卻很大方沒和她計較這些話, 手法輕和,極富耐心的幫她揉了揉紅腫的腳踝。顧盼腳指頭蜷縮起來, 被迫坐在他的腿上, 少女綢緞般的長發隨意散開, 麵頰粉紅透亮,像敷了一層淡淡的粉,柔軟的耳垂漸漸爬上一抹紅暈,整個人香香軟軟,看著就很好欺負。她在鐘硯麵前從來都沒什麼攻擊力,嬌縱撒潑都像是刻意撒嬌。頭發亂糟糟的,眼尾紅紅的, 烏黑眼眸中滲著濕漉漉的水汽, 她好像被這個強硬的姿勢抱的很不舒服。鐘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 發自內心覺得她羞怯的模樣有幾分可愛。他捉住顧盼的手腕,皓白的腕部印著清晰可見的青色指痕,鐘硯眼神一頓,“誰又欺負你了?”李都濟方才是用了狠勁的, 留下的指痕一時半會壓根就消不下去。“也沒什麼,遇見了個瘋子罷了。”顧盼實在不想這件事拿出來被小題大作, 她早就摸清楚了鐘硯是什麼脾氣, 李都濟這次發瘋難免會波及連累了她。她自己都沒想到, 幾個月過去李都濟竟然對她存了這種心思。她不回答,不代表鐘硯猜不出來,他輕而易舉就說出了名字。顧盼猶猶豫豫, “你怎麼知道?”鐘硯邊替她穿上白襪,邊說:“方才在主持的院子裡碰見了他的母親。”鐘硯從前便見識過顧盼和李都濟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場麵,他並沒有將李都濟放在眼裡,連個威脅都談不上,對他也沒多大的感覺,不至於當成敵人要他死。不過現下鐘硯盯著顧盼的腕部,不得不承認,他心裡起了殺心的。怎麼一個兩個都來覬覦他的女人呢?不管顧盼心裡是怎麼想的,可她嘴上說過,隻愛他一個人。鐘硯有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顧盼口口聲聲毫不吝嗇在他麵前表達的愛意,淺薄而又廉價,隻是再簡單不過的歡喜而已。她心裡麵從來都不止他一人。鐘硯覺得自己可能是絕情了些,可是顧盼就是沒心沒肺。“他掐你作甚?”“我哪知道。”顧盼自覺無辜,天降一口大鍋不知如何是好。李都濟從前可都是點著她的鼻子臭罵的,什麼下作的話都說得出口,從沒有好臉色,誰知道今天發什麼瘋呢?鐘硯的呼吸聲略沉,“喜歡你吧。”他笑了起來,看似沒什麼惡意,也好像沒有生氣,抱著她的腰,親親她的下巴,邊說:“我們窈窈天資絕色,喜歡你的人前仆後繼,成親之後也沒有變少呢,可真是招人喜歡。”顧盼聽的直起雞皮疙瘩,手腳冰冰涼涼,並不是很舒服。鐘硯想起來趙煥章給她寫過的那幾封字字真心的情書,又想起來好像李都濟每次和她爭吵,眼睛也沒法子從她臉上移開,如今看來是他沒當回事,若是李都濟真的足夠厭惡她,又怎麼會耗費時間浪費在與她鬥唇舌。怕是企圖引起她的目光。“我又不喜歡他,你也不用生氣。”顧盼伸手,拇指撫過他的眉心,滿眼隻看得見他這個人,“你多對我笑笑呀,你笑起來才好看。”冷著臉的樣子嚴肅鎮定,笑眼彎彎時,眼睛裡盛滿了天空中最亮的星星,骨子裡透出的淡漠都一並消失不見。鐘硯多數時候拿她沒有辦法,她赤誠天真,但是她滿腔赤誠天真的愛意又不止是麵對他一人。他知道自己對顧盼日漸多出來的喜歡,她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跡的越來越深。“這樣我才會想給你生孩子啊。”顧盼摸了摸她的肚子,這孩子長的還算安穩,沒有使勁去折騰她。鐘硯聽見這話果不其然真的笑了起來,很漂亮,“窈窈真的是心甘情願想給我生孩子嗎?”如果不是他暗中讓人換了她的藥,這個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顧盼心虛,厚著臉皮撒謊,“當然是心甘情願。”鐘硯也將掌心搭在她的小腹上,沒再說話。從寺廟祈福回去之後,又過了兩個月,顧盼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孩子剛過五個月,該鬨騰的月份都已經過去了,她吃得好睡的飽,氣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好。鐘硯因為辦了兩個大案,直升為都督僉事,步步登高的速度令人望塵莫及,京城中早就再沒有敢小看他的人,有腦子的也看出來慶元帝對他頗為偏愛,連著對侯府都多了些好臉色。鐘硯的冷血手段為人津津樂道,同樣被人所好奇的是他同顧盼的關係,外邊傳的撲朔迷離,一會兒說好,過了沒多久又傳出不和。不過自從他們隻知道自從顧盼懷孕之後,便再也沒見她出過門。依照顧六小姐隨心所欲的性子,這回不該如此安分。顧盼對外邊的風言風語毫無察覺,也沒人敢找晦氣去她麵前說這些,隨著產期越近,她心裡其實越不安。總有種風雨欲來的前兆。可是明明一切都在好轉,鐘硯沒有對她甩過冷臉,尖銳的鋒芒自覺收斂,柔和平靜,也不會動不動就說些威脅嚇唬她的話。鐘硯每日下朝,還會特意給她捎帶上喜歡吃的糕點,提起興致還會說些笑話來逗她開心。他是個漂亮的美人,若是有意蠱惑,沒人能逃開他的圈套。顧盼越陷越深,對他的依賴也一天比一天高。半夜腿腳抽筋,醒來也能看見男人披著外衫坐在床頭,耐心十足給她按摩,燈盞全滅,隻能透過依稀細碎的月光才能看見他朦朧的輪廓。顧盼不知不覺看的眼睛有點酸,雖然小病/嬌是個神經病,但是這段時間是真心實意待她好,處處維護她,連老太爺每月要她抄寫的文章字帖都全部代寫了。她從身後抱住鐘硯,吸了吸鼻子,嗓音聽起來悶悶的,她說:“累不累啊?”半夜不能睡,還得伺候她。鐘硯上半身僵了僵,五官掩藏在黑暗中,神情未明,“不累,你繼續睡吧。”感情潤物細無聲,悄悄的發了芽。顧盼犯困,乖乖鬆開他,迷迷糊糊抱著被子接著睡了。懷孕後的日子比之前清淨許多,不知道是不是鐘硯特意敲打過,博平郡主再也沒有因為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把她叫過去。孩子六個月大的時候,顧盼如願以償回了一次顧家。彼時顧止行這個弟弟總算沒有繼續不務正業,而是走關係去禁衛軍裡混了一官半職。三姨娘許久未見自己的女兒,心中想念,好在這次沒有哭。轉眼間,當初抱著自己的小腿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自己也要當娘了,她心中也是百般滋味都有。“如今這樣塵埃落定再好不過了,娘看鐘硯待你也算上心,這麼久也沒有納妾,性格看上去也還不錯,你好好同他過日子,娘心裡頭也就放心了。”三姨娘所求無它,隻願一雙兒女都能過上安穩日子。顧盼垂著眼簾,“塵埃落定”四個字忽然讓她更覺得不安,若是真的塵埃落定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攻略成功完成任務了呢?可是係統還在裝死,一個屁都不放。劇情才剛剛過了一小半,後麵**迭起的情節都還沒有發生。顧盼有時候覺得那些會將她傷害的體無完膚的情節永遠不會發生,但有時大夢初醒又覺得是她太過樂觀。“娘,你怎麼都說他的好話啊?好像我在你眼裡很不靠譜似的。”顧盼在三姨娘眼中的確不怎麼靠譜,橫行霸道任性妄為,想一出是一出,光是她和其他人的傳言她就隻聽了不下三次。她也會頭疼,女子名聲在外,太難聽也非好事。“但凡你聽話一些,娘也不會擔心成這樣。”顧盼小聲嚷嚷著說:“我還不夠聽話嗎?我可太委屈了。”她歎息,蔫了似的沒精神氣,說:“娘,其實我有點怕鐘硯。”三姨娘握緊她的手,語氣緊張起來,問:“怎麼回事?他打你罵你了?”顧盼搖頭,“那倒不是。”她覺得鐘硯喜歡她,但又擔憂鐘硯什麼事都做得出。三姨娘鬆了一口氣,“沒打你罵你就好,窈窈不怕,娘雖然盼著你和他過好日子,但若他真的欺負你,你離開他便是,娘沒本事,你小舅舅還有點本事。”廣生靠著好人緣在京城結交了一眾好友,若是顧盼真的沒了活路,他也能幫幫她。“說起小舅舅,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滿春樓的事鬨得沸沸揚揚。三姨娘歎氣,也不知該不該說,廣生好幾回都想去見顧盼,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下來不讓進。想了想,她還是沒說,轉移話題問:“這孩子鬨不鬨人?”顧盼搖頭,“不鬨。”“你喜歡吃辣還是吃酸?都說酸兒辣女,你這胎最好是個男孩,這樣博平郡主才沒有話說。”顧盼心知這胎若是沒有意外就是男孩,還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崽崽。書裡這孩子還很可憐,從小跟著外祖母身邊長大,父親慈愛卻不在身邊,甚至還沒記住母親什麼模樣,母親就死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疼他的。”顧盼說的是真心話,她漸漸也覺得孩子可愛,軟軟香香不哭不鬨的乖寶寶更可愛。傍晚時,顧盼坐上馬車從顧府離開,和三姨娘說了半天的話,這會兒才覺得累了,靠著窗輕闔上眼眸,陽光落在她臉上,她安靜趴著的模樣乖巧動人。一覺醒來,顧盼記不清夢見了什麼,茫然擦乾淨臉頰上的濕痕,後知後覺她哭過了。雖然記不得具體了,但一定不是個好夢。不過應該不是顧六小姐被捅死的畫麵,見得多了就不覺得疼了。鐘硯還沒有回來,顧盼有點餓,提前用了晚膳,吃的多了便想著消食,碧青眼神尖銳,小心翼翼的問:“夫人今日哭過了嗎?”顧盼愣了下,“嗯,太久沒見我母親了,難免動情。”碧青沒有懷疑她的話,“用不用奴婢拿塊帕子敷一敷眼?”“不必了。”顧盼用手撐著腰,慢吞吞走到院落裡,剛在秋千上坐定,青瓦紅牆之上忽然冒出個腦袋,廣生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悄悄跳了進來。小舅舅英姿依舊,風流倜儻,瀟瀟灑灑。他貓著腰靠近顧盼,壓低了聲音,“見你一麵可真是太難了。”她自己或許沒有察覺,但是廣生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今天才能闖進來,鐘硯簡直就是個瘋子,裡裡外外都安插了眼線,跟看管犯人似的。廣生是怕小外甥女在裡麵遭罪,擔心的吃不下飯,如今見她麵頰紅潤,勉強放下心。“小舅舅,好好的大門不走,你翻牆進來做什麼?嚇我一跳。”“我走大門根本見不到你。”鐘硯這廝太過精明,恭恭敬敬讓人把他請進來,隻管讓他喝茶,下人用一句“夫人在睡覺”將他打發了,不會讓他進內院。防賊一樣防著他。“小舅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啊?”廣生沉默幾秒,隨後將他袖子裡的一枚平安符拿出來塞到她的掌心,“都說女人生孩子無異於進一次鬼門關,舅舅可不希望你出什麼事,也就是想把我花了高價求來的平安符遞到你手裡,保佑你平平安安。”他看了眼她的肚子,想伸手去摸,又不敢真的碰上,半道收回手,“你好好養胎,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再送你和孩子一個好寶貝。”顧盼心下感動,“你下次不要爬牆了,我讓她們不準攔你。”廣生心想這個家你說了也不算啊,她傻傻蒙在鼓裡,隻有她自己以為她活的自由暢快。他不忍心打擊她,煩躁道:“知道了。”顧盼哪怕懷孕後這張臉也是沒多大變化的,漂漂亮亮一塵不染,他心中不是滋味,想告訴她長點心眼不要把鐘硯當作溫潤公子,她的丈夫私下裡去見了秦州駐守的將軍,手握十萬兵權的將軍,還殺了一批錦衣衛,打的什麼心思昭然若揭,這件事也是廣生偶然撞見,可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你丈夫圖謀不軌,有造反的心,你趕緊收拾細軟準備跑吧?顧盼沒懷孕前這話他隨便怎麼說,如今她有了身子,想跑也不是那麼容易了。誰想的到鐘硯狼子野心,謀的是江山,想想都不寒而栗。廣生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你就是太傻。”再多的暗示他也不敢說,昨兒親眼見鐘硯提劍殺了好幾個錦衣衛,割喉無聲,血濺當場,嚇的他滿地找頭。可憐他的小外甥女,這是嫁了個殺人不眨眼的祖宗啊。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寫著寫著胸悶氣短嚇死爹了我真的不敢熬夜了嗚嗚嗚修羅場前期即將來臨會先甜一甜崽崽出來甜一段之後便是火葬場了搓搓手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