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軍方麵,晉綏軍是拍馬也趕不上西北了,閻錫山隻能望空興歎。不過,看到西北榆林戰區的工兵隊伍如此得力,閻錫山卻動了見賢思齊的心思。人民軍工兵現在使用的施工機械,其中大部分晉綏方麵也有。當初同蒲路竣工後,華美曾將許多施工機械折價處理,其中有不少落到閻錫山手中。起初,這些機械隻是在西北實業公司的興建中出力,現在則與西北在年初支援的其他機械、車輛一起在晉西南進行抗戰基地建設。關鍵設備上雖然有些差距,但差距更大的卻是不同使用者對設備性能的掌握、應用水平上,特彆是在施工管理方麵統籌安排上,晉綏軍工兵與西北工兵間存在著很大差距。閻錫山也曾去過晉西南施工現場視察過,與眼前人民軍工兵相比,晉綏軍工兵就象尚未畢業的學生,處處透露著生疏和稚嫩。而西北工兵眼下的各項安排布置卻給人一種行雲流水、大氣磅礴的感覺。閻錫山派人將駐防在應縣和茹越口一帶的34軍軍長楊澄源找來後,指著人民軍工兵施工的場麵問道:“龍泉,你也是老工兵了,在晉西南那邊也出過不少力。你說我們的工兵能不能也做到這個樣子?”在中原大戰前,楊澄源就是晉綏軍工兵司令。大戰失敗,晉綏軍被整編後,楊澄源自30年至35年出任69師師長,駐軍臨汾並兼任晉南守備司令。期間,在複出後閻錫山的支持下,憑著工兵司令所打下的底子,也做了不少興辦水利、修建公路等有益於民生的事項。對於自年初開始進行的晉西南抗戰基地建設,楊澄源也為閻錫山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建議。“閻公,我們確實和西北存在不少差距。這個差距不是設備上的,而是在我們人員對設備性能的掌握上,在施工建設中的組織管理上。也就是說,我們的差距在眼光和認識上”看著眼前西北工兵的種種作為,楊澄源慨然歎道,“我們的工兵要想做到西北眼下這個樣子,至少也要學習和磨練上兩三年。不過,若能跟西北取點真經,會快上不少。”“與西北溝通肯定要費上一番功夫,還是先讓蘭蓀調一些得力人員現場學習。等後麵再和西北交涉。”閻錫山決定道。一支強有力的工兵隊伍,不管是戰時的工事構築,還是戰後和平建設,都能發揮極大作用。閻錫山認為,在這方麵花點本錢絕對是值得的。而從眼下抗戰局勢來看,中、日間的這場戰爭不是一兩年內就能結束的,為了堅持到最後的勝利,閻錫山也願花這個本錢。甚至,他還動了念頭,想在人民軍工兵完成陽方口一線工事構築後,向西北借用這支工兵力量幫晉綏軍進行一些關鍵位置的建設。當然,這還要看西北的意思,以及戰局發展情況了。閻錫山在這裡轉動心思,而前方天鎮一帶61軍各部防線卻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雖然李服膺通過李俊功向天鎮一線守軍下達了再堅守5天的命令,許多官兵因心中有了盼頭而提振了不少士氣,但這5天時間,對前線與日軍連日激戰的官兵來說,卻真個是度日如年在日軍於9月14日發起攻擊的時候,最初投入攻擊作戰的隻有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15旅團和偽蒙軍李守信部的兩個騎兵師,尚不足察哈爾派遣兵團兵力的三分之一。但由日軍筱原誠一郎少將統率的混成15旅團卻轄有第16、第30兩個步兵聯隊,以及騎兵第2聯隊、野炮兵第2聯隊、工兵第3聯隊等諸多部隊。再加上偽蒙軍的兩個騎兵師,僅僅這察哈爾派遣兵團的前頭部隊,就已經給駐防在羅家山、李家山一線的402、425團造成了極大損失當9月20日,察哈爾派遣兵團將其主力獨立混成第1旅團、混成第2旅團以及偽蒙軍的幾個騎兵師投入對天鎮盤山主陣地攻擊時,400團李生潤部遭受的壓力可就絕非402團、425團此前所受能比擬,400團之所以在與日軍接戰頭一天就遭受了傷亡近500人的損失,與日軍集中重兵對盤山主陣地發起攻擊有莫大關係。除了當麵日軍兩個旅團共3個多步兵聯隊,以及天上飛機炸、地上大炮轟之外,400團還要承受著來自酒井鎬次獨立混成第1旅團所屬的坦克中隊和裝甲車中隊的輪番衝擊到23日傍晚,距離再堅守5天的目標還剩下兩天時間,可李生潤看看眼前全團僅剩的4百多人的殘兵敗將,欲哭無淚。他知道,僅憑眼下這點兵力,是無論如何也堅持不到25日的“倪保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部眾後,李生潤忍著麵頰上的腫痛,用變了音的嗓子喊道,“你帶兩名弟兄,趁夜摸回天鎮城,務必把這裡的情況報告李俊功師長向前線指揮部求援”在日軍飛機、大炮、坦克等重火力的輪番攻擊下,400團不是被彈片和槍彈所傷,就是被炸彈、炮彈爆炸所激起的碎石砸傷。整個400團眼下完好無損的人員幾乎找不出幾個。而李生潤也在昨天被碎石給擊中了右側麵頰,致使麵頰和腮幫子腫得象個小饅頭,說話也有些吐字不清。遭受了日軍連續幾天的狂轟濫炸後,400團所在的盤山主陣地與天鎮等地的電話聯絡已完全被日軍所摧毀。李生潤不得不派人去天鎮求援。“是”排長倪保田答應一聲,又小心問道,“團長,要是沒有援兵怎麼辦?”倪保田為人有膽氣,身上也受了幾處輕傷,但至少趁夜到天鎮往返一趟還是沒問題的。眼下61軍各部兵力緊張,李生潤也知道求援不見得會有結果。歎了口氣後,他又吩咐道:“沒有援兵,那也總要搞一些彈藥回來,特彆是地雷。告訴李師長,沒有頂用的家什,我們團連明天天黑都熬不到。”“我明白了”倪保田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也顧不得敬禮便轉身離去。對於盤山主陣地的得失,在天鎮城中坐鎮指揮的101師師長李俊功更為關注。他很清楚,一旦盤山丟失,那整個天鎮防線也堅持不了多久。自從21日下午與盤山之間的電話聯絡中斷後,他也曾兩度派人趁夜摸上盤山了解情況,並想法把傷員給運送下來。在23日入夜後,李俊功正準備再派人去盤山的時候,卻得知李生潤派人來了。一見到倪保田身上帶傷,滿身塵土的樣子,李俊功心中就是一沉,生怕盤山有什麼不測,便急聲問道:“盤山的情況怎麼樣?你怎麼回來了?你們團長呢?”“師長,盤山還在我們手裡。”倪保田沙啞的聲音中透露著深深的疲憊,“我是奉團長之命回來求援的。沒有援軍的話,我們堅持不到明天天黑了。”說起盤山眼下的情況,倪保田心中痛楚,眼淚就流了下來:“我們團現在一共隻有400多弟兄了,還能拿槍打的,隻有兩百多了。師長,看在弟兄們傷亡慘重的份上,您就發發慈悲,派點援軍吧”說著話,倪保田卻又“撲通”一聲給李俊功跪了下來,哀聲求告道:“我替我們團的弟兄們求您了,師長”“你這成什麼樣子快起來”李俊功連忙去拽倪保田,想把他拉起來。“怎麼回事?”與李俊功指揮部同住一個院子的張培梅聽到動靜,進來問道。“張長官,這是盤山陣地上下來求援的弟兄。”李俊功把倪保田拉起來後,又將剛才的情況向張培梅講述了一遍。“竟慘烈到這個地步”儘管張培梅此前已經聽說過盤山戰況激烈,部隊損失不少,可見到倪保田身上帶傷,又聽說400團眼下隻剩400多殘兵,能打的不過兩百多人後,還是悚然動容。“張長官,我們團的弟兄們都在拚命,可現在彈藥都沒了,隻剩兩百來人是頂不過明天的”倪保田流著淚卻又給張培梅、李俊功兩人跪了下來,“張長官,師長,求你們了派點援兵吧”“你給我站起來動不動就下跪,還有點軍人的樣子嗎?”。雖然知道倪保田是心切400團剩餘弟兄的安危,張培梅也對盤山戰況充滿憂慮,但他還是忍不住教訓道,“包括我在內,但凡有救援前線的法子,就決不會見死不救你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轉過頭來,張培梅又對李俊功問道:“你這裡究竟有沒有援兵可派?還有沒有彈藥補充前方?”“張長官,我這裡的情況您是清楚的,除了還剩半個多連用於保持通訊和警衛外,一個多出的兵也沒有”李俊功攤手苦笑道,“我們61軍本來就兵力不足,有的部隊剛從察哈爾撤下來不久,還沒來得及補充,兵力更是捉襟見肘。前方部隊傷亡這麼大,要是有預備隊,我肯定不會藏著掖著不用”張培梅也知道李俊功所說不假,但仍皺眉問道:“難道就沒有彆的法子?”李俊功躊躇了一會兒,遲疑地說道:“其實,也有變通的法子。不過,不是向前方增援,而是將幾處外圍陣地的守軍給撤下來。”“不想法堅守陣地,卻要撤兵,你這算哪門子辦法?”張培梅瞪眼問道。“張長官,我們61軍在這裡與日軍堅持的目的就是為後方贏得更長的時間。按照要求,天鎮一線要堅持到25日晚上。這距離現在隻有兩天時間。”李俊功急忙解釋道,“若是讓前方各部趁今夜布置上一些遲滯日軍的手段,連夜後撤到天鎮城這邊,憑這裡的工事,頂上一兩天應該是沒問題的。畢竟,399團現在可算是生力軍,401團也沒有多大傷亡。”日軍向天鎮縣城外圍的盤山、羅家山、李家山等陣地猛烈攻擊,而位於天鎮城內的399團除了因受日軍空襲而略有損傷外,主力基本上完好。天鎮城外的401團也隻因日軍空襲和炮火打擊而有一定損傷。憑這兩個團近3千兵力,加上從其他陣地上撤下來的尚可一戰的兵力,憑借天鎮城的工事堅持兩天還是能做到的。張培梅雖然鐵麵無私,又被晉綏軍官兵私下裡稱為“張閻王”,但卻並非不通情理變通之人。當下,他凝聲說道:“李師長,你真有把握在天鎮這裡堅持兩天?萬一今夜把外圍陣地上的守軍全都撤了,那日軍明天重兵包圍天鎮怎麼辦?屆時我們連退路都沒有”“這個問題我考慮過。隻要各部能按照部署來做,還是可以將敵軍遲滯在外圍的。”李俊功解釋道,“除了前方陣地通向天鎮縣城的道路外,其他地方都被401、399兩團埋設上了地雷、炸藥。要是今夜將盤山守軍撤下來,明晚再將其他部隊陸續撤下,且各部在後撤時,把陣地和通道再用地雷給遮斷,至少能遲滯敵軍一兩天行動。哪怕真有個萬一,憑著彙聚到這裡的幾千弟兄,加上現有工事,怎麼也能把敵軍拖上一兩天的。”“既然如此,那你安排就是。”見李俊功分析的有理,張培梅便點頭說道,“我在這裡坐鎮,隻是以軍法督戰,不是乾預你們正常作戰指揮的。”既然督戰的張培梅都不反對,李俊功心中大定,轉身對倪保田說道:“今晚還要辛苦你一趟,我派這裡的半個連跟你一起去盤山,帶些地雷上去,再幫你團把傷員給撤下來。一定要小心,千萬彆讓敵軍給發現了。”倪保田喜極而泣,連忙給張培梅、李俊功敬禮道:“多謝張長官,多謝師長”“心願達成了,怎麼這回不下跪了?”張培梅瞥了倪保田一眼,說道,“這才象話,軍人就應該有個軍人的樣子”雖然被張培梅說得難為情,可倪保田現在臉上除了硝煙、塵土的底色外,就是剛被淚水衝的道道淚痕,也看不出臉紅的樣子。隻撓撓頭,嘿嘿傻笑幾聲算是回應。半夜時分,當李生潤在盤山陣地上見到倪保田並聽到他帶來的消息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張閻王’竟然同意我們這個時候就後撤?”“沒錯”倪保田重重地一點頭,用那沙啞的嗓音笑著說道,“隻要我們在陣地上埋設好地雷和炸藥,到時候再多給小鬼子留點念想就行了”“沒想到‘張閻王’竟也有講人情的時候。總算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確認自己團今夜能後撤,李生潤頓時覺得全身輕鬆起來。但瞬及,看到眼前連輕重傷員在內的400多剩餘人員後,李生潤卻悲從中來,哽咽道:“日他姥姥的小鬼子讓我在這裡損失了一千多弟兄啊”,不過,沒等李生潤感慨多久,卻又有人來報告:“團長,高營長和幾個重傷員死活不願下陣地,你過去看看吧。”高保庸是400團2營營長,在原本曆史上,他在日軍向盤山攻擊的第一天就因工事不濟而壯烈犧牲。但現在,盤山一線的工事還算得力,高保庸也直到23日上午才被日軍重炮所傷。“高保庸,你鬨哪門子脾氣?趕緊撤下去”李生潤趕到傷員臨時安置所後,就忍著腮幫子上的疼痛,高聲說道,“老子可還等著你傷好回來幫老子帶部隊呢”借著外麵射進來的月光,高保庸看清是李生潤後,慘然一笑:“團長,我不成啦兩腳沒了,右手也沒了,就是能活下來,也是廢物一個。老高硬氣了大半輩子了,可不想今後拖累彆人,受人輕蔑。團長,你就讓我留下和小鬼子拚了吧能多拉幾個墊背的,老高也就夠本了等下輩子,老高再給團長帶兵,帶能打敗鬼子的好兵”“團長,我也要留下。”另一個重傷員李軍說道,“我眼瞎了,又斷了條腿,活下去也是個拖累。就象高營長說的,咱當兵的,可不願受人白眼輕蔑。留下來多拉幾個小鬼子墊背才正經。”“都他娘的放屁”李生潤心中感到莫名的痛楚,忍不住發怒道,“你們是老子團裡的弟兄,老子不能把你們扔在這裡見死不救,你們想讓老子今後人前抬不起頭來,讓人戳我脊梁骨嗎?”。“團長,仗打到這個份上,沒人會怪你的。”高保庸央求道,“咱當兵的,以前不都說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嗎?你就讓我們留在這個戰場上吧,也算給我們留點做軍人的臉麵。”不等李生潤說話,高保庸用剩下的左手從身邊掏摸出一顆手榴彈來,又道:“團長,你的情意等老高下輩子再報了。老高是橫下心不想連累弟兄們了,就讓我留下吧這玩意是我負傷後就準備好的,團長你就彆逼我了。”李生潤見狀吃了一驚,不過,眼下不是追究誰給高保庸搞來手榴彈的時候,便軟語說道:“好兄弟,跟我們一切撤下去吧。後邊傳來的消息都說了,西北方麵和閻長官達成協定,在後方開設醫院專門救治輕重傷員。隻要到了那裡就能活命。”“團長,你就莫要哄騙老高了。”高保庸歎了口氣,又道,“若隻是中槍,老高肯定跟團長後撤。可我這沒了的兩腳和右手,西北就是有神醫也不能讓老高再長出手腳來。你就不要再說了。”李生潤知道高保庸性子烈,眼下四肢沒了仨,確實不是他這種人所能忍受的。眼見高保庸將手榴彈的發火環都早就套在左手手指上,李生潤清楚他是打定了主意,知道再勸也是無益。“老高,我不逼你。你若有什麼心事沒了,就說吧”李生潤也將牙一咬,心一橫,答應了高保庸等人留下的請求。“多給我們準備些烈性炸藥,最好能連整個陣地都給掀翻了怎麼著也要讓小鬼子吃不了兜著走他高爺爺的命可沒那麼便宜”高保庸發完狠,略一遲疑,又道,“想來壯烈了,政府也會關照家人的。團長若是有心,就對孤兒寡母的照看點,彆讓沒爹的孩子太受人欺負。”“我都答應”李生潤隻覺得嗓子、鼻子發堵,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隨即,他轉頭對其他決定留下來的重傷員說道:“我李生潤或許算不上什麼好人,可答應自己弟兄的話,還是會儘力做到的。弟兄們若有什麼要求就說出來。”二、三十號因身體嚴重傷殘決定留下的重傷員便七嘴八舌地托付起後事來。到了最後,李生潤發現角落裡還有兩個人躺在那裡默不作聲,便問道:“那兩位兄弟,可有什麼心願未了?”“團長有心了。”其中一三十多歲的聲音長歎一聲後,又道,“九?一八後,我張二楞從東北軍輾轉到29軍,前些時候在察哈爾又加入了200旅,輾轉到了高營長手下。家都沒了,也沒什麼牽掛,隻想和小鬼子拚了”,“我李鐵娃也是剛加入2營不久的。家也沒了。”另一個二十多歲的聲音有些遲疑地說道,“除了想多拉幾個小鬼子賺個夠本外,團長,你能說說女人到底有啥好處?怎的團裡上歲數的弟兄一說起來個個臉上有光?”李鐵娃的問題將現場悲壯、慘烈的氣氛給衝淡不少,一些老兵油子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咳,咳,原來還是個雛”高保庸一邊咳嗽一邊忍不住笑道,“可惜,在這個兔子都不拉屎的鬼地方,是沒辦法讓鐵娃兄弟開葷了。若有下輩子,老高一定找個好地方讓你滿意。”“鐵娃兄弟這問題,我還真不好說。”李生潤也忍不住笑了笑,隨即便撓頭道,“女人嘛,好處是不少,可這壞處同樣也不少。這是要看緣分和運氣的。”“那就算啦等下輩子可要弄個清楚”李鐵娃轉而催促道,“團長,你們也早點撤吧。給我們多留點頂大事的就成到時候給小鬼子一個厲害瞧瞧”生離死彆總是令人傷感的,特彆是眼下這種情景就更增添了一些悲壯的氣氛在內。但為了能將更多的400團官兵撤下去,李生潤等人還是在布置完陣地後,於淩晨3點左右撤離了盤山陣地。當然,也給高保庸等27名嚴重傷殘的官兵留下了手榴彈、地雷、炸藥包等“頂事”的家夥,並做了一定的隱蔽措施。“老子算不上什麼好人,但這輩子絕對和小鬼子不死不休”趁夜撤離盤山後,李生潤回頭看著月夜下矗立在那裡主陣地,低聲發狠道。400團撤回到天鎮城時,天已開始放亮。李俊功、張培梅兩人聽完李生潤所說情況後,各自皺起了眉頭。“高保庸他們真是你說的那樣?自願堅持留下的?”沒等張培梅開口,李俊功率先問道。“師長,我們團今夜能有機會撤下來,其他受傷的弟兄也都帶下來了,我沒道理單把高保庸他們給留下”李生潤用手指著撤下來的400團成員,憤然說道,“師長若是不信,可挨個問問這些撤下的弟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團長沒說假話是高營長拽著手榴彈堅持不下陣地的”倪保田等人紛紛開口。“高營長他們的心情可以理解,這怪不得李團長。”張培梅擺了擺手,製止了李俊功想要說的話,感慨道,“27烈士啊可歎可敬這是你們400團的驕傲,是61軍的驕傲,也是我們整個二戰區的驕傲我們中國有此等大好兒男,何懼小鬼子不滅?”頓了下,張培梅又提議道:“李師長,我們還是早些將400團的弟兄安頓下吧。無傷或輕傷的先留在天鎮,其他負傷人員趁天亮前轉移到後方。”李俊功、張培梅等人連夜忙碌,而盤山上的僅存的高保庸等27人卻在靜等天亮日軍上山。24日上午,日軍照例是飛機炸、火炮轟,加上坦克和步兵衝。在發現山上沒有還擊,日軍多少有些詫異。等飛機探察明白,山上已不見守軍蹤影時,在後方指揮的笠原幸雄有些沉不住氣了:“支那軍隊這是要撤退命令前方部隊一定要儘快追擊”“司令官閣下,支那人在此前將大量地雷用於防禦作戰,若其在後撤時再沿途布置,我們追擊的速度很難快起來。”在後方協助指揮的混成第2旅團旅團長本多政材少將提醒道。“本多君,你多慮了。支那軍隊即便沿途有所布置,也遲滯不了帝**隊多久的。”笠原幸雄自信地說道,“我兵團現在有一個工兵聯隊和兩個工兵中隊,加上有蒙古軍做前導,不會有大損失的。從這裡到陽高,支那軍隊最多也就遲延我們幾天而已,無關大局”本多政材仔細想想,也覺得對麵中國守軍兵力不多,連番損失下不見得能有多大作為,而己方工兵力量又確實強大,不會有多大問題,便恭維道:“閣下遠見職下慮不及此”不過,中**隊雖然兵力不多,裝備也差,但卻有高保庸這等血性漢子當暫歸酒井鎬次指揮的本多旅團步兵第1聯隊聯隊長十川次郎大佐指揮部隊排除守軍所布地雷乾擾,於中午前後抵達盤山上時,卻被告知陣地上發現了27名中國重傷士兵。,“俘虜?”十川次郎來了興致,示意報信日軍帶路,想前去看看。但沒等十川次郎等人走到近處,便聽到一陣口音各異的高聲喝罵:“**姥姥的小鬼子”“**小鬼子十八輩祖宗”……沒等十川次郎弄明白中國人所喊的是什麼意思,高保庸等人存身的傷員臨時安置所便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而且這爆炸還綿延到整個陣地若非被身邊兩個衛兵將自己壓在身下,十川次郎肯定也會被爆炸報銷掉等爆炸聲中止後,十川次郎推開身上兩個死得不能再死的衛兵,晃了晃依然感到頭暈的腦袋,開始打量四周。原本中**隊用於安置傷員的臨時場所已徹底灰飛煙滅,不見了蹤影。一同消失的除了那27名中國重傷員外,還有32名聚集在那裡看究竟的日軍官兵。此外,盤山陣地上被引爆的地雷、炸藥也造成了百十名日軍死傷整個陣地上原來的工事建築已徹底被毀“八格”在後方得知盤山上的損失後,笠原幸雄怒不可遏,“27名支那重傷員,竟造成帝**隊143人死傷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摔杯子,砸板凳地一通發泄後,笠原幸雄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臉色鐵青地轉頭對本多政財說道:“本多君,或許你是對的。在我們前進的征途上,支那軍隊確實可能會對我們造成不少麻煩支那勇士可敬,但我可不願見到太多這樣的勇士”本多政材可不敢自詡見解高明,而是婉轉的說道:“閣下,我記得中國古代有個詩人曾說過‘路漫漫其修遠,吾將上下而求索’。不管支那軍隊如何,也是抵擋不住帝**隊前進的步伐的另外,象盤山上的支那軍人,肯定是極少數,影響不了大局”“喲西,支那人的這句古話很有些哲理。支那軍隊確實阻擋不了帝**隊前進的步伐,這是中、日兩國國力差距所注定的”笠原幸雄讚同道。不過,不管是笠原幸雄還是本多政材,儘管嘴上硬氣,可在心裡都蒙上了些許沉重的陰影:“這才是進入山西的第一戰,就遇到這樣勇烈的支那官兵,那今後若是各處都象盤山這樣,在這漫漫征途上,帝**隊還會付出多少這樣的損失?”而在天鎮城裡,李生潤等400團留下來的兩百多名尚可一戰的官兵,在中午時分謠望盤山上日軍攻勢停頓片刻後卻又再次騰起的漫天爆炸煙塵,都明白高保庸等人已然就義。“弟兄們一路走好”李生潤帶著剩下的400團官兵個個熱淚盈眶,單膝跪地,向盤山方向謠拜,並立誓道,“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張培梅、李俊功,以及天鎮城一帶聽說高保庸等人事跡的399團、401團官兵,也都脫帽肅立,向盤山方向誌哀“這個仇,不僅僅是你們400團弟兄的,也是我們61軍的,是我們晉綏軍和整個二戰區全體官兵的也是我們所有有誌於國家、民族的國人的這是國仇是一定要報的”張培梅慨然說道。這一番話,竟使得原本將張培梅當作“張閻王”的400團官兵,感到張長官也可愛、可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