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店裡捉老鼠之所以困難不小,那並非是老鼠能耐有多大,不過是當事者顧忌到打破壇壇罐罐的代價而縮手縮腳罷了。一旦當事者下定決心且又有得力的捕鼠工具,原本借助店中器物躲避的老鼠,自然也就逃不過滅亡的下場。竹下義晴以第27師團殘餘兵力加上臨時武裝起來的部分日本僑民,總共才兩萬左右兵力,又缺乏重火力,之所以能給高鳳學部造成不少麻煩,也正如瓷器店中的老鼠那般,不過是憑借熟悉地理以及提前布置的巷戰工事來和護衛軍周旋罷了。而當護衛軍下定決心,不惜代價的強行推進後,竹下義晴等小鬼子想利用巷戰周旋到關東軍援兵到來的希望,也就此破滅!“老高,這麼強打,代價可有些大了。”即將南下塘沽的黃永德苦笑著提醒道,“動用空中、地麵重火力清除小鬼子據點隻是耗用多些,可拆除城內建築強行推進,恐怕會給我黨、我軍帶來負麵影響的。這也不利於其後城內秩序的穩定。若是有人借此鼓噪,那少不了又是一樁麻煩。”“代價是大點,麻煩也可能會有,但和及早消滅日軍殘餘力量、控製天津城區相比,卻是值得的!”高鳳學卻另有見解,並進一步說道,“小鬼子在城區內的據點,一般都是位置重要且又堅固的所在,除了少數是臨時被其設置成巷戰工事外,大部分都是日本人此前在天津的活動場所。從抗戰到現在,能在日本人身邊擁有建築物並持續至今的,可以肯定,不是漢奸也是親日分子。拆這些王八蛋的房子,用不著心存顧慮。萬一真有無辜者被涉及的,等隨後由集團軍政治部登記查清再予以補償就是!”“那還是先讓韓興昌以集團軍政治部的名義,擬定文告下發各部,同時在城內已占區域廣為張貼。及早說明我軍此舉是為殲滅日軍的不得已之舉,並列明有關善後措施得好。”黃永德建議道,“這樣一來,後邊的麻煩也能少得多。”“這法子不錯!就這麼定了!”高鳳學點頭同意後,卻又拍了拍黃永德的肩膀,笑著說道,“老黃,你放心。天津這邊沒多少古跡,小鬼子又大多集中在租界,就是打成一團漿糊我們也容易收拾。要是換了北平,動輒就是數百年以上的古跡,我可不敢這麼硬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硬攻硬打也是無奈之舉。不過,還是以集團軍的名義將這邊的形勢儘快上報戰區和總部,也好讓穀司令和先生他們及時了解情況,做好應對部署。”黃永德提醒道,“天津這邊不僅有國內各方的耳目。還有外國人在,要是讓這些人提前對外披露我軍眼下的打法。引起被動就不好了。”“這是應該的!”高鳳學讚同道。護衛軍第二集團軍攻入天津並開始清除日軍殘餘力量的消息很快就通過電波傳遞到了濟南戰區和西北總部,兩邊也及時作出了回應。“為了減少傷亡而在巷戰中采取強攻硬打的做法,可以理解,但不能提倡!”接到電報後,濟南戰區副司令員劉成山就表明態度,“傷亡問題不能隻考慮部隊自身,還要考慮到城區內的民眾。再說。眼下正是冬季,若是把城區內的壇壇罐罐砸碎得多了,那城區內的民眾可就難以安置了!就算高鳳學部能及時恢複塘沽港的使用。開通羊角溝至塘沽、天津的航線,戰區這邊也無法及時運送大批建築物資過去!還是給高鳳學他們去電,限製一下重火力使用的好!”…,杜義山卻偏向於高鳳學的做法,並說道:“及早消滅盤踞天津城區的小鬼子,戰區這邊的救災物資就能及時運送過去,就算建築物資不方便運輸,可帳篷之類的還是可以籌措一些的。但若是限製重火力的應用,讓小鬼子在天津呆的時間長了,那即便我們有充足的物資,也運不進城區裡。而在市區和日軍作戰的時間長了,還會造成當地民眾的恐慌,增加不必要的傷亡。眼下這種打法確實不值得提倡,可偶爾一用效果還是不錯的。”“這是一個利害權衡問題。”穀海川則分析道,“若單就天津得失來說,為了降低其後恢複重建的成本,加上還有冬季災民、難民的安置等問題,確實應限製重火力的使用。但若考慮到儘快拿下天津會對整個華北戰局,乃至今後抗戰帶來的促進作用來說,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等關東軍南下兵團被殲滅後,岡村要麼憑其手下有限的力量在北平死守,要麼向關外撤退。可如果天津能在一、兩天內拿下,有此先例在,岡村勢必會選擇退向關外,這有利於我軍順利進占北平,避免古城因戰火毀於一旦。”“若是殺雞駭猴,那天津這邊的打法確實可行。”劉成山點了點頭,又提醒道,“不過,那要先打掉日軍南下兵團才行。若是先解決了天津殘餘日軍,武德清、魯學義兩部再逼近北平,鬨不好關東軍會退縮不前,甚至連岡村也有可能棄城北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關東軍南下兵團打通古北口通道的時間也就在今、明兩天,隻要小鬼子們集中到古北口外的群山之中,先生那邊肯定會集中空軍兵力先將該部殲滅。這樣一來,也就影響不到天津作戰。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控製一下節奏得好。”穀海川稍一沉吟,便決定道,“給高鳳學去電,命其先保留海光寺日軍司令部不做殲滅,待關東軍南下兵團被消滅後,再徹底打掉竹下義晴殘餘兵力。同時,給孫參謀長去電,讓其率前指北上天津,在具體指揮前方戰事的同時,負責天津的穩定和恢複工作,高鳳學及第二集團軍司令部予以協助。另外,將高部來電及我戰區處理意見轉發先生那邊,以便先生掌握有關情況,好對其後國內外輿論及時做出反應。”濟南戰區統一了意見並做出了針對性部署,而趙振中在接到來自天津、濟南的電報後。卻並未乾預有關作戰指揮,隻點評道:“高鳳學敢在瓷器店裡打老鼠,有股衝勁,就是代價有些大!穀海川考慮的周全,留著竹下義晴的司令部給岡村造成錯覺,使其催促關東軍儘快南下,這有利於我軍及早將該部敵軍殲滅。而天津一丟,外援再絕。岡村這老鬼子便隻剩退出關外一條路可走了!”“老趙,小鬼子可是喪心病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不能排除岡村憑其手頭有限兵力在北平負隅頑抗!”周明遠提醒道,“再說,就算岡村北撤,也無法確定這老鬼子會不會拿北平出氣。若是日軍臨撤走前炸毀北平,那可就虧大了!”“岡村是日軍大將,就是他想在北平負隅頑抗,日軍大本營也不會讓他留在北平等死。這涉及到小鬼子所謂的榮耀和士氣問題。就如同羅斯福命令麥克阿瑟從菲律賓撤退澳大利亞一樣!”稍一沉吟,趙振中又道。“至於小鬼子會不會拿北平出氣,隻要我軍在打掉關東軍南下兵團後行動足夠快。日軍是來不及布置的,甚至岡村也有被堵在北平及周邊區域的可能。”…,想想已經做好殲滅關東軍南下兵團準備的空軍,以及接連請戰的黃天成部空降兵,周明遠便也點頭笑道:“確實有此可能,就看各部的作戰配合能如何了。若是能把岡村這個老鬼子給活捉公審,那可是一大快事!”“死岡村易得,活岡村難捉啊!想活捉日軍大將。可不容易啊!”趙振中輕歎道。日軍宣揚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岡村作為侵華日軍高級指揮官自然深受其熏陶。即便民眾黨武裝打到了麵前,岡村也會有足夠的時間自殺。“不能活捉。擊斃也行啊!”周明遠笑道,“高鳳學部已突入天津,武德清、魯學義兩部也不慢。等到今天傍晚,魯學義部推進到北平近郊應不成問題,而武德清部也應能推進到徐水一帶。這兵臨城下可就不是空話了。等再打掉關東軍南下兵團,距離岡村外逃或覆滅也就不遠了。”就在護衛軍第二集團軍高鳳學部突入天津城內打巷戰的時候,從任丘出發北上的護衛軍第五集團軍魯學義部除了在新鎮、雄、霸之間橫渡大清河時費了些周折之外,在永定河以南隻遇到幾個日軍小隊驅使的偽軍阻擊。憑借裝甲師的突擊力和強悍火力,第五集團軍以雷霆般的攻勢將沿途日軍儘數殲滅,並接受了部分反戈一擊偽軍的投誠。“老魯,這投誠的兩、三千偽軍強烈要求參與其後的對日作戰,說什麼要洗刷以往恥辱,就是戰死沙場也要做個真正的中國人,這究竟怎麼處置他們?”第五集團軍參謀長鐘遠揚拿著前方發來的請示電,有些傷腦筋的問道。在同護衛軍接觸後,有的偽軍在日軍驅使下實施阻擊作戰,卻都被裝甲師等部予以殲滅。但還有幾支偽軍卻不肯服從日軍督戰隊的命令,反而調轉槍口拚死將小鬼子給收拾了,隨後又向護衛軍投降。民眾黨武裝在戰場上不接受日軍的投降,但卻沒有一概堵死偽軍投降的道路。不管是護衛軍攻占濟南的時,還是人民軍進占綏遠、晉北等地,對於調轉槍口以小鬼子做投名狀的偽軍還是予以收留的。隻不過,這些人在投誠後都被解除了武裝,也未被吸收到民眾黨武裝行列,而大多被轉到地方從事農田水利、道路交通之類的工程建設。“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些人有悔改之心還算不錯,但也不能跟隨我軍作戰。”魯學義搖了搖頭,又道,“這樣吧,先從各師政治部抽調人員,配合集團軍政治部對這些投誠偽軍予以整訓。等戰區派來的政府工作人員抵達後,再把這些人交給地方政府,作為工程隊使用。跟他們說清楚,不讓他們參戰不是歧視他們,而是他們根本就無法配合我軍空、地一體的大縱深裝甲突擊作戰!”隨著裝備的不斷更新,以及作戰、訓練方式的持續改進,民眾黨武裝在作戰中已完全超越了槍械製勝的階段,而是靠空中、地麵重火力來保證贏得一次次戰役的勝利。在這種情況下,讓投誠的偽軍拿著三八式步槍邁動雙腿去配合裝甲化、摩托化的民眾黨武裝作戰,給人民軍或護衛軍帶來的將不是助力,而是拖累!“讓政治部對其整訓時是必要的。但光整訓會讓這些人閒散下來,不利於穩定。”第五集團軍副總司令員沈國鴻建議道,“我看,可以在對其進行整訓的同時,組織他們清理後方道路交通。現在是冬季,又剛下過大雪,雖說有工程車輛可用,但公路、鐵路的修複及日常維護都少不了人。可以讓他們配合工兵部隊進行勞作。就算是勞動改造吧。”…,“這個方法不錯。可以向前指和戰區上報,以推廣到全軍。”魯學義點頭讚同道,“就由集團軍政治部牽頭,從各師政治部抽調人員,再從四個步兵師各抽調一個警衛連,專門負責這些投誠或俘虜偽軍的整訓改造。”對投誠或俘虜偽軍的處置隻是第五集團軍北上途中的一個片段,魯學義等人更關注的是部隊的推進速度,以及殲滅日軍的數量。到12日上午十點左右,魯學義部已陳兵於永定和南岸的固安、永清一帶,並在空軍的配合下。向退守永定河北岸的日軍第110師團發動強攻。第110師團林芳太郎所部原本部署在永定河以南、保定至大城公路線以北區域,因此前遭受濟南戰區空軍空襲並同魯學義部接戰。已先後損失了一個多聯隊的兵力,該師團剩餘兵力已不足兩萬。就算加上糾集起來的心思各異的偽軍,兵力也不過三萬左右。而在接到岡村寧次的退守永定河一線的命令後,林芳太郎便率部連夜撤至永定河北部,妄圖憑借河道和三萬左右的兵力來阻擊護衛軍北上。在後世,永定河因過度開發利用而使水流幾近乾涸,但在40年代的時候卻是水深、河寬。即便在冬季枯水季節。其水麵寬度也超過百米,河道中水深處也有數米。要想過河北上,除了在天津一帶修複被日軍炸毀公路、鐵路橋北上外。就隻有架設浮橋強渡了。而天津一帶橋梁被毀後,高鳳學部也正在搶修,且由永清繞路天津迂回北上也太遠,魯學義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架設浮橋強渡永定河。實際上,通過空軍在此前空襲中偵察到的情況,在護衛軍北上之前,各集團軍便按照前方指揮部總指揮孫觀濤的要求,做好了架設浮橋強渡冀中平原一乾大小河流的準備。而魯學義部在北上時就由工兵部隊攜帶了架設大型浮橋所需的鋼構件浮箱和小型鐵殼駁船。畢竟,護衛軍就是推進再快,也肯定趕不上小鬼子炸橋的速度快。第五集團軍裝甲師進至永定河南岸後不久,集團軍所屬工兵團和各師工兵營也抵達了前線,並開始利用有關配件組裝起浮箱來。因是枯水季節,水位低、流速慢,加上結冰後帶來的緊固作用,在冬季於敵前架設浮橋,總體上來說要比其他季節容易。當然,冬季架設浮橋也要考慮到結冰後帶來的防滑問題以及浮箱浸水後結冰反膨脹對橋體的不利影響。“方子華,架設浮橋需要多長時間?”在抵達永定河南岸前沿陣地附近後,魯學義便將集團軍工兵團長找來問道。“報告司令員,從我部抵達前沿陣地開始算起,前後最多用兩個小時便能將浮橋架到對岸!”方子華敬禮之後,高聲回答道,“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最好在我部架橋接近北岸時能對敵人實施火力壓製,避免敵人炮火炸毀浮橋。”魯學義回了個禮,笑著說道:“你放心!在架橋期間不但有空中力量對北岸日軍進行打擊,我軍在南岸的炮群也將對敵人實施壓製,確保你們架橋期間的安全!”了解有關情況後,魯學義隨後又下達命令,讓部隊官兵提前吃午飯,以便在中午時分強渡永定河。從淩晨五點多出戰到現在,已過了將近五個小時,官兵們的肚子裡也已是空空如也。而經過一個上午的行軍、作戰,借此機會休息一下也更有利於其後的敵前強渡和揮師北上。當然,為了架設浮橋,工兵們的午飯要放到中午之後了。一個多小時後,在永定河南岸冰凍的灘塗上,出現了由鋼構件浮箱串聯在一起的兩列浮橋橋體。每個箱體下麵則是與箱體鉸接在一起的鐵殼駁船。除了橋體一端浮箱下的鐵殼駁船有動力裝置且朝向與橋體一致外,其他駁船都沒有動力裝置,且朝向與橋體兩側呈垂直狀態。強渡作戰發起後,這兩列橋體將在冰凍的灘塗上被推進至冰麵已被炸開的永定河上,然後由前端的動力船帶動,向北岸做衝灘行進,進而使整個橋體橫亙於河麵成為可承載裝甲車輛的正真浮橋。這種架設浮橋的方式,是此前幾年間在魯中、魯西南間的運河上經過多次成功驗證的。至於敵前架設,隻要能壓製住對岸日軍的火力,那同樣能確保成功。十一點四十分,隨著濟南戰區航空師對永定河北岸日軍的狂轟濫炸,護衛軍第五集團軍強渡永定河作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