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北方大局(三)(1 / 1)

剛聽趙振中談及閻錫山在未來政府中的地位有保證時,賈、梁二人無不心中竊喜,可聽完趙振中列明那三個前提條件後,兩人心中剛升騰起來的熱乎勁卻一下子涼了大半截!在這三個條件當中,後兩個是脫胎於民眾黨此前所公布的五個“凡是”之中的,因有過此前的鋪墊,現在對賈、梁二人震動並不太大;可那要徹底清除國民黨在山西影響的第一個條件,卻給賈、梁二人以極大震動!賈景德和梁化之此前接到閻錫山來電,要兩人想法探明民眾黨對未來政權架構的設想,看有無與該黨聯合執政的可能性,可從趙振中所說的第一個條件中,賈、梁二人卻感覺到民眾黨似乎要搞一黨獨裁的樣子,這簡直是當頭被敲了一棒!相比於這三個前提條件,趙振中隨後所說的寬待政策,賈、梁二人可就沒怎麼太過在意了,都把心思用在捉摸第一個條件上。“這三個前提都不容易做到,特彆是第一個。”賈景德乾澀地苦笑一聲,快速轉動腦筋組織了一番言辭後,又接著說道,“閻公是同盟會元老,其後又率部加入國民黨,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整個晉綏係,身上的曆史烙印都很深重,不是短期內說清除就清除的。再者,晉綏中人受‘三民主義’影響頗深,若是驟然清除有關影響,恐怕會使大家疑慮重重,誤以為貴黨是在黨同伐異、排斥異己,這也對山西今後的穩定不利。在這方麵,還望趙主席最好能多給些時間。”賈景德話說得比較委婉,而梁化之卻徑直說道:“現在全國黨員有數百萬人,趙主席若是現在就以黨爭為念,勢必會造成人心惶惶,這既不利於抗戰大局,也不利於貴黨今後解決南方問題。當然。若是貴黨準備一黨獨裁,那又當彆論!”不管賈、梁二人是事先商量好了有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還是臨場無心而為,趙振中神色間都未有大的變化。隻盯著賈、梁二人看了看,並意味深長地說道:“韜園先生和化之兄都對我黨未來的建國方略以及將來政權的架構比較關心啊,看來,我黨也應該給個明確說法,好讓兩位以及閻先生等人放心。”停頓了一下,趙振中卻並未如賈、梁二人所期待的那樣先提及有關問題,而是就兩人所說剖析道:“閻公確實是同盟會元老。但同盟會中人並非就是國民黨人。從閻公以往經曆看,他甚至還曾站在袁世凱一邊,擁護北洋政府並同孫文的護法軍政府為敵。至於其後閻公率韜園先生等部屬加入國民黨,參與北伐,以及服從南京政府,那不過是因形勢所致,是因事入黨!特彆是在中原大戰前後,閻公更曾驅逐南京政府在山西設立的所謂黨部。並在北平另組政府。從這過往經曆可以看出,對閻公來說,所謂的‘三民主義’不過是塊招牌!所以。眼下在山西清除國民黨的影響並不會太費力!隻看閻公願不願意做罷了!”批駁完賈景德所說之後,趙振中也不管其神情尷尬和臉色變化,又轉頭對梁化之說道:“在抗戰之前,國民黨在全國共有普通黨員五十二萬人,但因戰爭衝擊以及汪兆銘投敵所造成的影響,到39年時,該黨在全國的普通黨員數量已下降到了二十八萬左右。儘管其後重慶方麵又大量吸納新黨員,且平均每年以三、四十萬的數量遞增,但到現在,其普通黨員也不足一百八十萬。就算再加上軍隊中的黨員以及海外黨員。國民黨黨員總數現在也不過是三百多萬。…,我黨現在已掌握了大半個中國,等解決關東軍、收複東北三省後,這北方更將趨於一統。在這滔滔大勢之下,國民黨想以三百多萬一敗再敗之眾同我黨抗衡,恐怕就連重慶方麵的蔣某人也未必會有多少信心!就算蔣某人孤注一擲,那也注定是以卵擊石!”有關國民黨黨員數量的情況。在後世隨便就能從有關資料中獲得,但在這個年代,卻是屬於保密範圍。儘管重慶方麵的所謂保密措施已被抗戰中的一係列戰事、變故證明如同篩子,可賈、梁二人卻從趙振中隨手拈來的數據中分明感覺到民眾黨清除國民黨影響的決心,以及早有做好的準備!“韜園先生和化之兄不必緊張,我剛才所說乃是就事論事,並非要針對兩位。”看著在自己一番言辭之下,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賈、梁二人,趙振中又緩和了語氣,輕笑著說道,“從剛才談話中,兩位就對我黨是否準備今後一黨獨裁極為關切,在這裡,我不妨先向兩位透個底,好讓兩位以及閻公等人寬心。那就是,我黨並不熱衷於獨裁,未來的政權架構可以是我黨主導,多黨並存的局麵!當然,這個多黨也是有條件的,不是隨便什麼人拉起一小撮起哄架秧子的就能成立政黨,就能以此為契機染指國家政權!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美國在二十年代就出現了木質過山車,可賈景德、梁化之卻並未領略過。但在今天的會談中,趙振中對有關問題的拿捏,卻讓兩人乍驚、乍喜,其間心情之起伏跌宕,實不亞於在雲霄飛車上穿梭一回!特彆是賈景德,此前一直在為如何試探出民眾黨對未來政權架構的底線而頗為苦惱,現在見趙振中竟主動提及,那真個是心花怒放!“那依趙主席看,在未來政權框架內,除了貴黨之外,能參政的政黨需要達到何種條件?”賈景德按捺住心中的喜悅,適時地問道。“有關具體標準將來應當以法律的形式來嚴格限定,不過,我個人認為,最起碼也要符合三方麵的要求。”趙振中扳著手指列舉道,“第一條,就是要與蔣記政府以及自孫文以來的所謂國民政府徹底劃清界線,並徹底清除那種內不能安定民眾、外不能以爭國權的‘三民主義’影響,真正站到為國家、為民族謀利益的立場上來!從孫文時期動輒拿滿蒙利益換取日本或蘇俄援助,以發展力量在國內大打內戰。到其後蔣某人當政時內戰變本加厲,對外卻一再退讓、出賣國家和民族利益,甚至還扒開黃河大堤水淹三省數千萬民眾,對於這種外忍內殘的反動政權。必須得到徹底清算!任何一個想要參與未來國家建設的政黨,都必須劃清與國民黨之間的界限,清除其影響!這一點,絕不能改變!第二條,任何一個參與未來政權的政黨,都必須是不受外來勢力左右或徹底斷絕與外來勢力聯係的,是由中國人自己建立。並為國家、民族謀利益的政黨。自民國以來,特彆是從孫文先後勾結日本、蘇俄乾預中國內政以來,先是二十年代中、前期北洋政府和南方政權之間的亂戰,其後又是國、共兩黨十年內戰,這其間無不滲透著外國列強乾預中國內政的影子!對於這種現象,必須進行徹底清理!…,第三條,任何一個參與未來政權的政黨,都必須要有民眾基礎。曾在國內地方建設上儘過力,得到民眾擁戴;或者在抗擊外來侵略中,組織有關力量為國家、民族流血犧牲過的。換言之。也就是對國家、民族有過曆史功績的!隨著抗戰勝利進程的加快,以及我黨不施行一黨獨裁政策的公開,幾乎可以肯定,今後會出現或這或那的所謂‘政黨’,以謀求在新政權中分一杯羹。不過,這些人是注定要失望的,我們不可能讓那些以往在抗戰中唉聲歎氣,在大勢底定之下卻又急於跳出來想瓜分勝利果實的投機分子來染指國家政權的!在我黨看來,未來國內能參與國家政權,決定對內對外事務的。也就是寥寥幾個黨派而已。其他那些光耍嘴皮子功夫,搖動筆杆子紙上談兵、紙上建國的,而且以往對國家、民族沒有任何實際功績,卻想一步登天的腐儒,還是不要乾預大政方針得好!縱觀我國曆史上各個朝代,雖然軍人當政往往脫不了窮兵黷武的影子。甚至會鬨得民不聊生,卻總比文強武弱的朝代導致異族入主中原要強得多!不管是兩晉以後的五胡亂華,還是兩宋其間的金兵南下以及其後的蒙元入侵,抑或是明末清兵入關,無不與清流腐儒占據朝堂,不通實務卻誇誇其談有莫大關係!甚至可以說是,‘腐儒當家,房倒屋塌’!對於這種情況,我們必須要杜絕!國家建設需要的是實乾家,不要那種隨便拿份地圖用筆畫畫就是建國方略的‘嘴炮黨’!”閻錫山當初是同盟會元老,其後又加入國民黨,對“三民主義”之類或許還有些念想,可賈景德當初加入國民黨卻是因事入黨,可談不上什麼信仰。而梁化之在前幾年接觸到民眾黨方麵編寫的《如此“黨國”》的小冊子,並又向閻錫山、朱綬光了解到同盟會當年的有關情況後,就已對重慶方麵所宣揚的那一套深為質疑。所以,這賈、梁二人麵對趙振中對孫文、老蔣以及所謂“三民主義”的抨擊,也就不存在什麼抵觸心理,反而開始捉摸著回去後如何同閻錫山商量建黨的事情。而賈景德雖心中驚喜,卻仍有些不敢置信,又進一步試探道:“若是按趙主席所說的標準,那閻公和晉綏係似乎也可另建一黨了?這真的能行嗎?”“閻公是蔣記國民政府要員,卻也是同盟會元老。雖然現今不少國人將同盟會等同於國民黨,但這隻是蔣某人上台之後為孫文塗脂抹粉所導致的。須知,當初的同盟會可不是孫文一家說了算,而孫文更曾拿了日本官方所提供的錢款,置會內同誌於不顧,自行奔走南洋另立門戶!”趙振中淡然笑道,“從以往資曆上來看,特彆是以往在山西地方建設上所取得的成就,以及抗戰以來的功績,閻公是有資格另行組建政黨,並在未來國家建設中發揮力量的。就看閻公有沒有這個魄力了!”就在賈、梁二人怦然心動,滿臉喜悅之色時,趙振中卻又說道:“坦白地說,我黨並非離了閻公就無法解決山西問題。隻是考慮到他雖在抗戰中差點做出糊塗事,可綜合衡量其數十年間的所作所為,還是有功於山西民眾。有功於國家和民族的。我黨希望閻公能主動走出這第一步,但若是閻公不願,那我黨也不會勉強。韜園先生和化之兄回去後,不妨告訴閻公。符合有關標準的也不隻是閻公和晉綏係,願意做這第一個的也大有人在!”…,“有關問題還需閻公來決定。不過,我想不管是為國,還是為民,或者僅僅隻為數十萬晉綏將士考慮,閻公都應當會做出正確選擇的!”不接受民眾黨的條件那就意味著山西問題將以武力解決,而在民眾黨強悍的武力麵前。其後果卻是可想而知。賈景德深知其中利害,連忙起身拱手致意道:“賈某此前還以為貴黨今後要搞一黨獨裁,現在才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趙主席及貴黨人員不為一黨之私,而將國家、民族利益放在首位的胸襟,實在令人欽佩!賈某和化之回臨汾後,必將有關情況詳細通報閻公,促其早做決定!”賈景德、梁化之都覺得回去說服閻錫山沒問題,可當兩人回去把與趙振中會談的詳細說了一遍後。閻錫山卻皺著眉頭、背著手在其辦公室裡轉開了圈子。“從現實來說,趙振中開出的條件確實算得上優厚,對晉綏將士也完全交代得過去。可這麼好的條件卻也不好接啊!”轉了幾圈後,閻錫山站住腳跟,皺著眉頭說道,“按照趙振中的要求,我們不但要放棄對山西政府的把握,還要拱手交出整個晉綏軍,就算以後能成立個政黨參與新政權,那也是沒了根基、任其拿捏的浮萍!更令人心憂的是,一旦我們接受對方條件,那勢必會成為繼民眾黨之後。第一個對‘三民主義’和國民黨進行肅清的。這既是被民眾黨當槍使,又肯定會招致重慶方麵的激烈報複!趙振中這是要把我們架在火上烤啊!”梁化之是閱曆不足,看不到這麼遠,而賈景德卻又在趙振中的拿捏之下,乍驚、乍喜間一時失了方寸,慮不至此。可閻錫山乃是從清末到民國。在軍、政兩界摸爬滾打數十年的“不倒翁”,在聽賈、梁二人說明前後經過,再仔細一琢磨,便明白了民眾黨的用意所在。可明白歸明白,在民眾黨方麵要麼接受條件和平解決,要麼拒絕條件武力拿下的態度麵前,閻錫山還真想不出除此之外的第三條道路來!“閻公,眼下晉西南已處在民眾黨武裝四麵包圍之中,形勢已是如此,除非真的要拚個魚死網破,否則,我們真的打不起啊!連關東軍憑借滿蒙地區的嚴寒都擋不住民眾黨武裝,憑我們在晉西南這一隅之地,是根本經不起人民軍空中、地麵雙重攻擊的!”賈景德苦笑著勸解道,“再說,眼下服個軟,放棄一些,卻很可能在未來政權中贏得繼民眾黨之下的超然地位。這也算是有失有得吧!畢竟,我們隻有或戰或和兩種選擇,而民眾黨方麵卻掌握著主動權,選擇更多一些,甚至還可能完全拋開我們,以民意做大旗來掌控整個山西!”閻錫山雖迫於形勢,心中已願意接受民眾黨方麵的條件,卻仍作態道:“道理我都明白,利害我也都清楚,可‘三民主義’喊了二、三十年了,現在轉回頭,卻要帶頭消除其影響,這簡直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啊!這心裡怎麼都不得勁兒,以後還不定有多少人要罵我閻某人呢!”若是閻錫山說彆的,賈景德、朱綬光等人或許還會信上幾分,可閻老西竟扭捏作態,說什麼敬畏人言,賈、朱等人那是半點兒都不會相信!當年袁世凱稱帝之時,連其北洋心腹乾將段祺瑞、馮國璋等人都聯名致電,表示反對,可並非北洋嫡係中人的閻錫山卻先是致電勸進,後又通電斥責護,甚至連袁世凱被迫取消帝製了,閻老西還在通電中對南方反袁力量不依不饒。作為曾以推翻滿清帝製為己任的同盟會中人,閻錫山卻公然站在袁世凱一邊為其稱帝搖旗呐喊,從那時起,他的名聲就已經臭大街了!何況,其後他一手挑起的中原大戰又幾乎將北方數省打成了一片廢墟,造成數千萬民眾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更不知因此招致了多少罵名,就是說其為萬夫所指也不為過!可現在,閻錫山竟顧及起名聲,擔心起罵名來了!這實在讓熟知其根底的賈、朱等人感到滑稽,甚至還有些膩歪!不過,閻錫山乃是晉綏係掌門人,又是賈、朱多年來的上司,兩人雖然心中不耐,卻也不會不識相的公然說三道四。“民眾黨方麵給出的時間並不多,若是在明年開春之前我們還沒有具體措施,恐怕他們真會武力解決山西問題!”賈景德揣摩到了閻錫山的幾分心意,提醒之後便又建議道,“閻公若是想進一步了解我們將來在新政權中的地位,以及組建新政黨的有關事項,並得到趙振中的保證,那隻有與其當麵會談才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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