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燈元節(1 / 1)

晚來天欲雪 妄鴉 1775 字 2個月前

前幾天的雨延綿不絕,斷斷續續下了好久, 到昨夜才終於止住。宗辭這幾天都臥在洞府裡沒有外出, 偶爾在庭院裡賞賞花, 鮮少外出。清虛子這幾日倒是每天會過來停留片刻。因為這個緣故, 宗辭硬生生停了每天練劍的習慣,就怕被對方看出什麼端倪來。昨日藥王穀的穀主來了主峰一趟,神色猶然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道門魁首的名號在哪裡都好使,也就在藥王穀不大行的通了。即便千年過去, 就連穀主都換了一個, 但這臭脾氣還是半點沒變。宗辭是知道藥王穀這些大夫脾氣的, 於是便老老實實給人望聞問切了一番, 特彆乖巧。沒想到那位穀主給他診完脈,原本還興致缺缺的神情搖身一變,一下子興趣盎然起來。“你活了多久?啊不,你今年多少歲?”宗辭:“......”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麵前的人就捏了捏少年藕白的手臂,微冷的靈力直接測出了骨齡, 然後絲毫不顧及患者的心情, 喃喃自語:“竟然能活十幾年......不可思議。”宗辭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不過這位藥王穀的後輩醫術還是不錯, 也許是在他身上發現了有挑戰的疑難雜症, 態度陡然一變, 不僅留下藥方,甚至還叮囑他每過一個療程要去藥峰找他複診。穀主顯然對即將到來的戰爭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到時候攻打鬼域, 藥王穀應當有很長一段時間會暫住在你們宗內,直接去藥峰尋本座便是。”不過可惜他們藥王穀全是大夫,要是真打仗了,大夫是最難得的,太衍宗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他們回去。“好,多謝前輩。”宗辭又不是不想活了,雖說他去妖族找血祭的法子暫時擱淺,但要能調理好身體,他自然是願意的。等到藥王穀穀主離開後,他回頭看了看穀主留下來的藥方,上麵幾味藥材都和天機門主留下來的藥方能對的上。從藥性來看,後者明顯更勝一籌。天機門主的醫術,當真高明。宗辭回頭將藥方收起,看了看外麵漸晚的天色,尋思著明日下山將這些藥集齊,著手研磨。正巧,第二日便是燈元節。燈元節是修真界特有的節日,一般設立在每年農曆九月廿七,也是除了上元節外,修士們最重視的節日。傳說在這一天,修士們都要穿色彩鮮豔的服飾,在手腕上係上一條紅繩,從洞府中走出來。傍晚時去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放上一盞花燈,在紅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放到花燈裡燒儘,祈求來年福緣滿滿,庇佑這大道長生。後來,年年習俗延續下來,憑空多出了不少有趣的規矩。例如有平日裡相好的友人,便可以約著多放一盞;若是有兩情相悅的道侶,則是互相交換著點紅紙;長輩想要照拂晚輩,也會允許晚輩在自己燈裡燃上一張,寓意蹭蹭福緣。宗辭難得換下自己身上常年不變的黑色衣服,挑了一件白底紅邊的衣袍穿上。出門前,他猶豫了一下,掐了一道傳音符到清虛子那裡,報備自己準備去山腳小鎮采買生活用品,這才順著下山的小路離去。他現在已經被清虛子懷疑上了,自然越發步步謹慎。宗辭剛推開草藥店的門,店小二立馬迎了上來,“客人您來了,歡迎歡迎。”自從上次同這家店做了幾筆大生意後,他就成了草藥店的座上賓,如今購買藥材還有優惠。“幫我準備一下這幾味藥,越多越好。”少年將紙張遞了過去,回頭一瞥,在櫃台旁看到一個眼熟的人影。很顯然,後者也正在偷偷瞥他,看見宗辭乍然一回頭,嚇得立馬把脖子縮了回去。對方就是上次宗辭買完藥走出店門時,在路上遇到來挑釁他的,為首的那位太衍宗劍峰弟子。說起劍峰,宗辭倒真想起一件事來。他放下手裡的藥盒,轉身走了過去,“這位道友......”“你,你,你乾嘛!”那位劍峰弟子看到他,臉再次唰地變紅,半天說不出話來。今日少年褪下往日裡有些沉悶的玄色衣衫,袍角的朱紅似乎同他眼尾上挑的紅意相襯,揮散了往日裡沉鬱的色彩,變得一下子矚目起來。隻可惜宗辭本人對於這些並不太關注,也沒有過多注意到過往路上頻頻朝他投注而來的視線。宗辭也有些無奈對方激烈的反應,於是他放低了聲音,友好的問道:“冒昧詢問,貴峰峰主如今傷勢如何?”上次清虛子在主峰上雷霆一怒,出手將玄璣劍仙打成重傷。渡劫期一怒,摧枯拉朽,直接把劍峰峰主打落山頭,威壓覆蓋方圓百裡。後又有掌門青雲扔法寶相救,急急忙忙請藥峰和丹峰幾位峰主救急,如此大的陣仗,想來這件事情也瞞不住。最近這段時間宗門內外都有絡繹不絕的討論,眾人都十分疑惑劍仙到底做了什麼,才會使得那位深不可測的老祖勃然大怒。宗辭回去後一直心有愧疚,隻是他不好以如今主峰弟子身份去劍峰探望。畢竟清虛子態度堅決,而他也不可能真的拜入劍峰。所以便隻好耽擱下來。“我們峰主閉關養傷了。”劍峰弟子下意識回答了這個問題,又忽然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想乾嘛?”宗辭沒管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藥盒,遞到他手上。“雖說並不是什麼名貴草藥,但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如果可以的話,勞煩你轉交給劍仙閣下。”盒子裡裝著的是上次清虛子打算給他療傷的時候,宗辭偷偷順的幾株成色年份都不錯的紅參。雖是借花獻佛,但也是一番心意。畢竟......玄璣可是為淩雲講話,才無緣無故受到清虛子攻擊的。若是真的什麼也不做,於情於理,宗辭自己的良心過不去。而且在千年後得知修真界竟然還會有一個人,雖然從未看到自己入魔的現場,卻固執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宗辭隻覺得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辜負玄璣這份心意。但很顯然,這位劍峰弟子會錯了他的意思。弟子愣愣的看了眼手上的玉盒,衝著少年的背影喊道:“雖、雖然你天賦還不錯,但是想成為我們劍峰的大師兄,怎麼說也要築基才行...!像你這樣的煉氣期三層,就算峰主收了你為弟子,我們劍峰是不會承認你的!”宗辭彎了彎嘴角,也沒回頭,朝著身後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唉,年輕真好。####離開了草藥鋪後,宗辭又在小鎮的集市裡找了家丹藥閣,將草藥給了夥計,吩咐他們將這些搗成藥粉。其實若是能煉成丹藥,也許那份藥方還能多發揮出幾成效用。但宗辭前世醉心於劍道,像丹藥符篆這些旁門左道他一個都沒學。畢竟淩雲劍尊從來不缺少這些東西,沒必要多浪費時間。這份藥方光看這些草藥藥性就知道丹方必定珍貴無比,宗辭也不好意思再去找那位光風霽月的門主求一份,索性搗碎了化成藥粉混在一起,反正都一樣,就湊合著吃吧。丹藥閣的夥計在裡麵忙活,外麵來來往往都是人。經過好幾次事情後,宗辭這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也在太衍宗內有了不少知名度,為了不應付那些想要上來結交搭話的人,他特地挑了個裡麵些的位置,背對著門,靜靜等待藥粉研磨完成。卻不想就在宗辭一個人撐著頭等待時,忽然有一位太衍宗弟子挑開門簾,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這人來得快,十分不引人注目。他匆匆走來,在宗辭所在的桌子麵前徑直放了塊靈石,轉頭又迅速離開。等到宗辭注意到回頭看的時候,那片衣角就消失在了門簾的背後,沒入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少年皺了皺眉,放下手裡的玉簡,視線在掃過桌上那塊靈石時驀然頓住。這塊石頭,有些眼熟。“客官,您的草藥已經研磨好了。”正在此時,丹藥閣的夥計從廂房端著一個藥瓶出來,還以為桌上的靈石是宗辭付的錢,便準備伸手。“等等。”宗辭一驚,連忙把靈石掃到懷裡,從儲物袋裡撈出另一塊普通的靈石,遞給了夥計,“換一塊吧。”夥計瞅了眼被他收走的那塊靈石,也沒細想,回頭就去找零了。他離開後,宗辭低下頭去,將神秘人擱下的靈石翻轉過來,在凸起的地方一按,一卷小小的紙條便從靈石裡掉了出來。【九月廿八,朱雀城見】上麵隻有短短一行字,字體蒼勁淩厲,力透紙背,雖然沒有落款,宗辭卻清楚知道是誰。因為這是他和另一個人曾經獨有的聯係方式。淩愁在臨走前曾說過,太衍宗還有鬼域的探子,想必方才那位弟子便是一位線人。他猶豫了一下,默不作聲地將紙條和靈石收了回去,轉身走出了丹藥閣。朱雀城也在北境,距離太衍宗並不是很遠。在鎮子外租一隻飛行紙鶴,連夜趕過去,早上便能趕到。隻是,宗辭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赴這個意味不明的約。天色開始暗了下來。遠遠地便能看到天邊鋪下了金紅色的火燒雲,晚霞把視野點的通亮,紅烈烈糾著一塊。街上的人早早買好了花燈,笑著結伴朝河邊走去。宗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等到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出來一趟,辦完了正事,卻忘了買燈。今天是燈元節,雖說自己福緣早就不比前世,但還是買一盞吧,好歹也有個寓意。宗辭摸了摸鼻子,正準備轉身去買燈時,整條街都靜了下來。“好像是天機門的人......”修士們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什麼?天機門的人?那我們先趕緊讓讓。”宗辭抬眸去看,隻看見人群紛紛退讓到兩邊,井然有序地分出一條路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對“天機門”這三個字格外在意,但他也沒深想自己到底是對這個門派關注,還是關注某個特定的人。一行手提琉璃燈,身穿月白色長袍的小童緩緩走來,打頭那位就是天一。稀奇,今天天機門竟然沒有用長生鶴銜著紅帶的方式從天而降,難得這麼親民。宗辭在心裡感慨了一聲,同樣後退兩步,眼神控製不住地朝隊伍那邊飄去。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串排場極大的隊伍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停在了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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