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二月革命開始了在北京前門火車站的夜色裡，一列火車緩緩地駛進了站台。這段時間，津浦、京漢兩條鐵路上往來的列車中，最多的大概就是軍列了。北洋的中央陸軍正在頻繁調動，大批的軍隊和軍事物資正源源不斷向南方運輸。常瑞青坐在一節加掛在空車北返的軍列上的客車裡麵，手裡拿著一份英文報紙翻來覆去地在看著。車廂裡麵都是他的幕僚和心腹衛士，趙香兒也穿了軍裝坐在他的身邊，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的首席幕僚金永炎則坐在對麵，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常瑞青和他那個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小聽差。金永炎沒有和常瑞青一起南下剿匪，而是呆在天津繼續聯絡各方，所以不知道趙香兒的身份。“出大事兒了！”常瑞青這時突然長歎了一聲，將手中的報紙啪的丟在了桌子上，眉毛緊緊皺著，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事情似的。金永炎拿過報紙瞧了眼，隻看見頭版上麵赫然登載著“彼得格勒發生大規模罷工，約13萬工人參加”的消息。他朝常瑞青笑了下：“耀如老弟，這大事兒該不會是這個彼得格勒工人罷工吧？”常瑞青抬眼看了下一臉不以為然的金永炎，微微點了下頭。今天是1917年3月9日，報紙上登載的是昨天，也就是3月8日的消息。而用俄國曆法，昨天是2月23日，在曆史上，這場罷工就是俄國二月革命的！短短七天以後，俄國羅曼諾夫王朝就要走向滅亡了，而且俄國革命或者說是一場最後將要波及整個世界的革命才剛剛開始！金永炎微笑道：“耀如，眼下你要關心的還不是外國的事情，而是怎麼爭取在這一次的西南平定戰爭中爭取到最大的利益！耀如老弟，你的目標是什麼？師長還是鎮守使？”常瑞青的臉上略微浮現出一絲不屑，但卻很快掩飾了下去。他的目標至少是掌控一省，師長、鎮守之類的官職完全不在他眼睛裡麵！他微笑道：“校長，您覺得學生我有沒有鎮住一個省的才能啊？”金永炎一怔，臉上滑過幾分詫異，脫口道：“耀如，莫非你想背離北洋……投到孫中山一方去！”在北洋這裡，常瑞青的資曆實在太淺，當個混成旅旅長已經爬得過快了，再升官恐怕就是眾矢之的，結果隻能是爬得高摔得重了！常瑞青想要在北洋這裡謀個督軍，十年之內想都彆想。唯一的辦法，也隻有背叛北洋，投靠孫中山了……可問題是段祺瑞、徐樹錚對他可有知遇之恩！如果背叛，可是要為世人所唾棄的！常瑞青淡淡一笑：“錚公的恩太重，瑞青不能背叛他老人家。不過孫中山那頭的人物也已經接觸過了，他們肯助我取福建，而我則幫他們奪取廣東！”金永炎微微皺眉，心中略有些不快，這麼重要的事情，常瑞青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來同自己這個幕僚商量！看來對方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啊……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耀如，國民黨和革命黨在福建有些勢力，你那一旅兵如果能過去，奪取福建的機會還是有的。”常瑞青擺了擺手：“奪取福建不是問題，問題是在奪取福建以後怎麼維持和段祺瑞、徐樹錚的關係……我是不能和他們翻臉的！”他換了一副虛心請教的表情望著金永炎：“不知道校長有什麼辦法嗎？”…,“辦法倒也不是沒有。”金永炎想了想，笑道：“你要的想必是福建一省的實際利益吧？督軍、省長的名義你彆自己拿，督軍讓段芝老、徐又錚安排人來做，你再從中運作一下，彆讓北洋的實力派來福建當督軍。至於省長，就推薦閩海軍的人……他們是低頭蛇，一定要想辦法拉攏住的。當然，軍隊和地盤是死也不能放的！”火車此刻已經完全停穩，留在北京的趙振笑嗬嗬的走進了車廂，兩輛黑色的西洋馬車已經停到了站台上麵。常瑞青看到自己這個小弟兄過來，也馬上起身迎了上去：“又霖，你在北京的這些日子還好吧，兵練得怎麼樣了？各方麵都沒有為難你吧？”趙振笑著點點頭，先和老校長金永炎打了個招呼，才向常瑞青彙報道：“補充團的士兵剛剛到位，計劃配給我們的軍官還沒到位，要到保定四期畢業以後才會來上任，至於武器裝備都是二月底才到位的。哦，還有八門全新的日本山炮，是昨天剛剛送到豐台的，咱們的炮營這下可以擴充到位了。”常瑞青嘿嘿一笑，心裡麵大鬆了口氣，看起來段祺瑞、徐樹錚已經不再懷疑自己和赤色旅的關係了！他將大簷帽戴在頭上，又拍醒了趙香兒，就和金永炎兩個人有說有笑走下了火車，然後將金永炎送上其中一輛馬車讓他去六國飯店休息，自己則和趙振、趙香兒上了另一輛。常瑞青吩咐道：“先回家吧。”說著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萬塊的支票遞給了趙振：“又霖，這些錢你拿著，在北京也安個家吧。”趙振沒有客氣，接過支票就塞進了口袋：“耀如大哥，我們團還是要留在豐台軍營不南下嗎？”“你看看這個吧。”常瑞青將那份刊登了彼得格勒罷工消息的英文報紙遞給了趙振。趙振接過報紙一看，就微微皺眉：“耀如哥，你的意思是……”“俄國要亂了！”常瑞青深吸了口氣，語調凝重地道：“俄國的國內矛盾非常尖銳，絕不是罷幾次工就可以釋放掉的……我估計俄國將會發生內戰！這是外蒙撤治的良機，又霖，你願不願意承擔起這樣的使命？”趙振愣了下，反問道：“外蒙撤治？為什麼是我？白健生和吳虞薰他們可比小弟能乾多了。”常瑞青笑了笑：“正是因為他們太能乾了，所以才不讓他們去，外蒙地盤雖大，但是交通閉塞，人口卻隻有幾十萬，蒙民既窮又愚，而且還信了喇嘛教……這種地盤可不是什麼英雄用武之地，所以想要闖出一番天地的人是不能去外蒙的。”聽了這個話，趙振臉上一紅，略有些尷尬。和白崇禧、吳石這幾個一心想要乾大事的同學相比，他比較能隨遇而安，也沒有表露出什麼大誌，更沒有想過要稱霸一方。常瑞青目光平和地看著自己這個好兄弟，心裡麵也在反複盤算著外蒙撤治的問題。以他眼下的地位，乾涉這件事情似乎是有多管閒事的嫌疑。可是收複外蒙的良機就在眼前，這可是一百六十多萬平方公裡的國土，一旦錯過俄國內戰的良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雖然曆史上徐樹錚也曾經出兵完成了外蒙撤治，不過卻由於出兵時間太晚，出動的兵力也不足，而中俄（蘇俄）關係也不佳，因此造成了外蒙得而複失。現在自己既然來到了這個時空，總不能再重蹈覆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