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開封,北洋第一方麵軍總司令部。..就在吳佩孚這個前敵總指揮離開後不久,新任的北京大本營參謀長靳雲鵬就攜帶著最新擬定的“中原決戰計劃書”,搭乘專列來到了開封,親自坐鎮指揮隴海路方向上的作戰了。不過曹錕這個正牌的方麵軍總司令兼直魯豫巡閱使對徐樹錚這樣的安排,倒是真心沒有一點意見的。中原決戰什麼的,吳佩孚都說打不贏了,那當然就是沒有希望了!現在有人替他來背戰敗的黑鍋當然是求之不得了。所以曹錕乾脆就請了病假回了他的直隸保定,幫著吳佩孚整頓那三個混成旅的兵去了。曹錕一走,這個第一方麵軍司令部基本就是徐樹錚(段祺瑞)的皖係的天下了。一票官位不低,可是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的皖係將領,今天將曹錕送上火車,回了司令部,就開始高聲地議論紛紛。都在討論怎麼給被圍困的第三師解圍,順帶著再打擊一下常瑞青這個叛徒指揮的北伐軍。雖然北洋第三師是直係的兵,可北洋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當然就拋開了那點門戶之見,亂哄哄地議論具體要怎麼執行中原決戰的計劃了。“他娘的,吳子玉算是那門子名將?什麼收縮兵力後退決戰,說得像是回事,可是打起來完全就亂了套。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徐州和北伐軍拚一下呢,沒準還有點贏麵。”“現在咱們也還是有機會的!第三師畢竟是咱北洋頭一號勁旅,沒有那麼容易被南軍吃掉!隻要咱們能嚴格執行東進南下的作戰計劃。兩個方麵軍聯手出擊,不說大敗北伐軍,一個平手總還是有的。”“是啊,咱們這裡好歹有八個師!其中還有三個是參戰軍的師,那可是日本教官訓練出來的精銳!還怕打不過那幫南蠻子?”“不過南兵的人數太多了,光徐州這一路就有四十萬!沿京漢路北上的還有將近十萬。咱們和津浦路方麵軍相加不過十六個師又幾個旅,總兵力不過二十多萬……”“兵務精不務多。他們幾十萬人打了好幾天都沒有吃掉第三師已經說明問題了!我看現在的關鍵是速度,咱們一定要迅速行動,打常瑞青一個措手不及!”聽著手下人在那裡議論紛紛。士氣也算高昂,靳雲鵬緊繃著的臉也露出了笑模樣。他這個“前敵總指揮”要想打勝仗,說穿了也要指望下麵這些弟兄們賣命打仗的。他臨來開封之前,徐樹錚可是和他說好的,這一仗隻要能贏,河南督軍兼省長的差事就是他的!他輕輕咳嗽了一下,下麵的將領們立即就不發聲了,他笑著對曲同豐、傅良佐道:“偉卿,清節,參戰軍的三個師是這一戰的主力!兄弟這個總指揮也是要仰仗二位的……不知道參戰軍什麼時候能出動?”曲同豐、傅良佐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如果說這個話的是曹錕,他們當然可以想辦法拖延。可現在換成了皖係四大金剛之首的靳雲鵬來指揮。他們再拖延就說不過去了。曲同豐朝靳雲鵬笑笑:“參戰軍的三個師中有兩個在開封,隨時可以開拔,還有一個已經推進到了蘭考,也隨時可以開動。不過南軍在商丘以西已經拉開了防線,布置了大概有十萬大軍……咱們的三個師可撞不開!”靳雲鵬目光炯炯地看著曲同豐:“偉卿。徐又錚已經吩咐下來了,這一仗咱們參戰軍必須打頭陣,也隻能打頭陣!至於第八、第十二、第十七、第十九、第二十師等五個師,我會想辦法催促他們儘快開拔的。不過你們參戰軍必須先上去,立即就開拔!三天之內就要推進到商丘以西,用兩天時間完成展開並且占領出發陣地……今天是2月18日。2月23日之前必須打響!”…,曲同豐蹙著眉毛道:“三個師打人家幾十萬?”靳雲鵬笑著搖搖頭:“不會有幾十萬的……馮煥章已經向徐又錚打了包票,他的津浦路方麵軍會立即出擊!他們至少可以牽製南軍一半兵力,第三師還能牽製好幾萬,商丘一線頂天就十幾萬,咱們八個師打他們十幾萬,還是勢均力敵的。”……“這個這個……一邊兒是泰山,一邊兒是大片的丘陵,津浦路在濟南到泰安這段好像從個峽穀裡麵通過,這樣的地形可不是大軍進出的便地,萬一南軍伏兵泰山,咱們第二軍可就……”北軍第二軍的軍長李純一臉難色,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津浦路方麵軍的馮玉祥,說起話來也是吞吞吐吐的。他的第二軍從正太路前線(其實也不能算前線,晉軍縮在太原沒有和他們交火)撤下來,連著坐了幾天的悶罐火車運到濟南,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馮玉祥就把打頭陣的差事給了第二軍!而且還要求他們在兩天之內趕到泰安一線,向北伐軍發起進攻。可是泰安以北就連著泰山山脈,地形複雜,實在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看著李純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馮玉祥歎了一聲,擺了擺手道:“秀帥,我的人已經偵察過津浦路兩側的山區了,沒有發現大股南軍潛伏的蹤跡。而且咱們的形勢嚴峻,不能萬事都求穩妥了,隴海路那頭在三天之後肯定打響,咱們津浦路方麵軍必須同時發起進攻,這樣才能讓南軍首尾不能相顧。”“三天……三天怎麼來得及?煥章,你為什麼就不能安排第一師、第五師他們先上去?”聽了李純的問題,馮玉祥隻是苦笑:“秀帥,第一師什麼德行您還不知道?八旗兵的底子。第五師又在山東養懶了,剿個匪都吃力。讓他們去碰南軍主力不是送菜上門嗎?咱們這津浦路方麵軍。最能打的就是齊扶萬(齊燮元)的第六師和王子春(王占元)的第二師了。他們都是第二軍下麵的部隊,所以這頭陣就隻能拜托秀帥了。”“煥章老弟的第十一師也是勁旅吧?”李純冷冷道。馮玉祥一笑:“秀帥說的是,我的第十一師也不會閒著的,他們今天就出發,控製津浦路兩側的山區,確保第二軍側翼的安全,等第二軍順利通過之後。再充當進攻泰安的預備隊。這樣秀帥總能放心了吧?”聽馮玉祥這麼一說,李純也無話可說,隻好勉強點點頭接下了打頭陣的任務。不過此刻的他。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第二軍還沒有從濟南出發,一份重創第二軍的作戰計劃就已經送到了北伐軍北進兵團司令官白崇禧的手中了。給白崇禧送來這份計劃的是盧逸軒。不過這份作戰計劃卻不是他和北伐軍司令部參謀處的傑作。而是出自北洋的津浦路方麵軍總司令馮玉祥的手筆!“子休兄,你說這個伏擊計劃是馮玉祥給咱們送來的?難道他已經……”白崇禧定定地看著盧逸軒,很有些驚詫莫名的意思:“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乾?他就不能說服李純一起投靠我們?現在的形勢都這樣了,李純又不蠢,難道還想為北洋殉葬?”盧逸軒用手指輕輕敲打著跟前的一張紅木書桌,冷冷地笑道:“馮玉祥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他現在是不敢和我們使詐的!耀如兄也是這個意思,既然馮玉祥想借咱們的手打垮李純,咱們不妨就照辦吧,這功勞哪裡還有嫌多的?”…,白崇禧冷冷地笑了:“這個馮煥章怕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角色……”他俯身到盧逸軒耳邊。低聲道:“這樣的人,留著早晚是個禍害,要不就趁這次的機會,一並收拾了?”盧逸軒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封馮玉祥當西北邊防總司令是孫中山的意思。而這個馮玉祥加入國民政府以後,多半就是第二個蔣j石!到時候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北,可是麻煩得很啊!他拍了拍白崇禧的胳膊,笑道:“勝利者是不受製裁的!健生兄,你要怎麼打都行。關鍵是要贏!隻要贏了,就是把天給捅個窟窿也沒人敢不對!”……從1919年2月下旬開始,久拖不決了好一陣子的南北大決戰,總算是在隴海路和津浦路兩個方向上全麵打響了!按照雙方統帥所製訂的計劃,隴海路沿線都是主戰場。北伐軍西進兵團以有力一部圍攻虞城的北軍精銳第三師,而以主力配置在商丘一線以逸待勞,準備迎擊東進的北軍第一方麵軍主力。同時還有北伐軍的第二方麵軍沿京漢鐵路北上,攻擊北軍側翼,以配合隴海路正麵的決戰。而北洋軍的第一方麵軍,也擺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勢,以參戰軍的三個師為先鋒,直撲商丘而來。同時第三師也得到命令,要死守虞城到最後一兵一卒!北軍的津浦路方麵軍也馬上南下,抄擊北伐軍第一方麵軍的側翼,以減輕隴海路方向上北軍的壓力。而在整個中原戰場上,最先展開的還是圍殲北軍第三師的虞城之戰。在虞城周圍的陣地,一片炮火連天。現在負責主攻虞城的是由湘軍改編而來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一軍。該軍軍長是常瑞青的保定一期師兄,現在也是常瑞青的保定係成員,人送外號“唐和尚”的唐生智。第十一軍的參謀長則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原來保定軍校的校長,在曆史上有“祥瑞公”名號的蔣百裡。蔣百裡是浙江人,早年留學日本、德國,不過卻屬於北洋係統的邊角料,雖然名氣不小,不過官運卻不佳。在1916年底的“府院之爭”時,他是站在黎元洪一方的。在段祺瑞、徐樹錚下野以後被任命為陸軍次長,頂了徐樹錚的缺,算是和徐樹錚結了怨。後來段祺瑞、徐樹錚再次上台,他這個陸軍次長就隻能下崗了。不過下台以後的蔣百裡並沒有對北洋死心,還留在北京城裡。一邊兒當他的新月派詩人,一邊兒在等待複起的機會。等著等著,就錯過了南方國民政府迅速崛起這一撥升官大潮了。等到他想起來要跟著孫中山乾革命的時候,好位子都讓人給占了!結果他就隻好投靠了自己在保定的學生唐生智,當了個軍參謀長,不過還是掛著中將軍銜,大概是國民革命軍十二個嫡係軍裡麵級彆最高的參謀長了。雖然隻得到一個軍參謀長的位子。但是蔣百裡卻還是儘心竭力在輔佐唐生智,在他們倆的努力下,擁有湘軍老底子的第十一軍很快就成了國民革命軍裡的勁旅之一了!所以王君皓才會將殲滅北洋第三師的任務交給這個軍。為了攻打北洋第三師構築的堅固工事。第十一軍還臨時加強了原來屬於第八軍的炮八團。加上建製內原有的炮十一團和三個迫擊炮營,使得他們的火力全麵壓倒了僅攜帶了一個炮營的北軍第三師。但是第三師這個北軍第一精銳也是名不虛傳,他們充分利用了北伐軍“圍點”的機會。圍繞虞城城牆構築起了堅固的防禦工事,而北伐軍又沒有大口徑重炮,單憑75mm的山炮和80mm迫擊炮根本沒有辦法給依托堅固工事死守的第三師步兵造成太大的損失。所以第十一軍的屢次衝鋒,都被對手擊退!慘烈的戰鬥打了整整一天兩夜,都沒有形成有效突破,交戰雙方也都是傷亡慘重,算得上是北伐以來從未有過的惡戰了。…,同時在虞城西麵,由開封和蘭考出發,沿著隴海鐵路向商丘推進的北洋軍參戰軍的三個師,和王君皓親自指揮的兩個軍的打援部隊也在商丘以西的平原上展開了決戰!參戰軍是段祺瑞、徐樹錚用西原借款采購日本軍火、聘請日本教官精心打造出來的軍隊。在訓練和裝備上,絕對是中國第一流的軍隊,甚至不在北洋第三師之下!而王君皓指揮的第五軍、第七軍一個是福建陸軍的底子,一個是粵軍的底子。也有一定的戰鬥力,但是畢竟部隊擴充太快。武器裝備也算不上精良,部隊訓練也比不上參戰軍。雖然在數量上占有三倍的優勢,但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采取了守勢。在隴海路兩側的平原上挖壕據守,而曲同豐、傅良佐指揮的參戰軍也有些魯莽的發動了衝擊進攻,不過卻在對方優勢兵力的穩守下蒙受了不小的損失。但也遠遠沒有到了耗儘戰力的地步。雙方在河南的戰事,一時陷入了膠著。徐州的北伐軍總司令部從隴海路激戰開始之後,就進入了最繁忙的時候。常瑞青和盧逸軒都在作戰室裡支起了行軍床,隨時根據戰局的發展和變化調整部署,製訂新的作戰計劃。實際上那兩張行軍床也隻是擺擺樣子,作為幾十萬大軍的統帥和參謀長,在這種時候是根本不可能合上眼睛去睡覺的!盧逸軒從泰安回來以後,幾乎就整天趴在地圖上,仔細用紅藍鉛筆標注著雙方在隴海路的戰線,間或還要處理從其他地方傳來的報告和消息。而常瑞青則是眉頭緊皺,抱著胳膊圍著一個巨大的沙盤台轉圈。他要考慮的問題比盧逸軒還要多的多!他可不是單純的軍人,而是一個龐大的軍政集團的首腦人物,他不僅要考慮如何戰勝當麵之敵,還要考慮怎麼最大限度利用眼前的勝利,為今後自己完全掌控整個中國打下基礎!就在這個時候,盧逸軒突然問了司令部裡的參謀們一句:“開封的北軍主力都已經開動了嗎?現在大概到了哪裡?”司令部裡的副參謀長馬曉軍接過問題回答道:“北軍第一方麵軍主力已經悉數離開開封附近了,除了一個第八師負責看守後路,其他的部隊都在向東運動,估計現在已經過了蘭考了。”盧逸軒抬起頭來,朝著常瑞青道:“耀如兄,有機會了!北軍主力一東進,他們的部署就要出現巨大空隙了!”常瑞青被他的話驚醒,從自己的思緒裡麵走了出來,他回頭看了眼一臉興奮的盧逸軒:“子休,你想怎麼打?”盧逸軒走到常瑞青身邊,用一根指揮棒點了下地圖上的曹縣道:“張文白的第八軍現在就在曹縣,從曹縣西進70公裡左右就是蘭考!如果輕裝奔襲用不了一天,隻要蘭考一下,北軍第一方麵軍的七個師就被咱們困在商丘以西、蘭考以東的狹窄地帶了……到時候咱們不難將他們全部勸降。而且現在開封空虛,如果第八軍在奪取蘭考以後再分一個師去突襲,很有可能輕易將其攻占,整個河南就算被咱們第一方麵軍取下了!”常瑞青拍了下沙盤台,大聲道:“好辦法!直接抄了他們的老巢……”他頓了一下,命令道:“立即下令給王君皓,向他提出這個建議,此外命令第九軍立即西進,編入西進兵團序列。命令第二方麵軍兵分兩路,一路沿津浦路北上鄭州,一路進攻豫西,擺出攻打鎮嵩軍的姿態……如果他們還不肯接受咱們的整編,就徹底消滅掉!”(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