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這個夜晚,北京城內的中南海一片寧靜,隻有吳佩孚暫時居住的四照堂的院子裡還有燈光閃爍。吳佩孚的書房裡麵全是香煙嗆人的煙霧,還有濃茶散發的香氣。四十六歲的吳佩孚在精神和智力上都還處於他這一生的頂峰,與他對麵而坐的二十七歲的毛zd更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談了整整半宿,誰都沒有一點倦意。毛zd是3月10日,也就是常瑞青遇刺的同一天抵達北京的。之前他曾經到過保定,不過卻沒有見著吳佩孚對方已經先一步帶兵進北京了。結果他隻好在保定的督軍公署裡麵和曹錕見了一麵,向對方做了一番生命財產安全的保證後,就拿著曹錕的名片前來北京挽救吳佩孚這個誤入歧途的革命同誌了。“子玉將軍,現在北洋的局勢到底怎麼樣,你總該清楚的吧?北洋的大旗肯定是保不住了,北京城也根本不可能守了。如果你還想保留一點實力,將來好在中國的政治舞台上繼續表演下去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為上了!”毛zd彈了彈香煙的煙灰,凝神看著眼前的吳佩孚,沉著聲繼續勸說:“我離開徐州之前已經和常耀如說好了,你的軍隊和我黨的新編第八師可以並轡西進,走察哈爾、綏遠、甘肅再去新疆。常耀如還會幫我們搞到新疆省主席兼保安司令的任命,中央政府今後每年還可以補助給新疆省兩百萬元的經費。新疆的所有稅收也都歸地方上支配,中央也不乾涉新疆地方官員的任命和地方行政,我們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哪怕在新疆搞出一個gc主義。中央也不聞不問!”吳佩孚本來就不是真心加入gcd,聽到毛zd要在新疆搞gc主義的豪言壯語,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了一聲,不過麵子上卻還是不動聲色:“潤之先生,常耀如不會無條件地把一個省的地盤給我們吧?”毛zd笑了笑,淡淡道:“條件當然是有的,不過是小事一樁,他要我們順路把隴上八鎮給清理掉。好讓他的中央軍兵不血刃的奪取整個甘肅省。”隴上八鎮是指辛亥革命以後,甘肅省出現的八個地方實力派小軍閥,回漢各半。回族方麵有:寧夏護軍使馬福祥(馬鴻逵之父)、寧海(青海)鎮守使馬麟(馬步芳、馬步青之父)、涼州鎮守使馬延勷、甘州鎮守使馬璘;漢族方麵有:隴東鎮守使陸洪濤、肅州鎮守使吳桐仁、隴南鎮守使孔繁錦、河州鎮守使裴建準。此時的隴上八鎮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勢力,和曆史上後來的青馬(馬步芳、馬步青)可不是一回事兒。所以常瑞青就打算讓毛zd、吳佩孚西進的時候順便把他們給消滅掉。省得中央軍動手。聽了這個條件,吳佩孚點了點頭:“隴上八鎮沒有什麼實力,收拾他們倒是小事一樁。隻是新疆地廣人稀,交通又極為不便,咱們的大軍要打進去容易。想打回來就難如登天了!”看來吳佩孚到了現在還沒有完全死心!毛zd笑著搖頭道:“咱們還是先考慮怎麼打進去吧,我認為咱們西去新疆,還是要多考慮一些困難。而且帶過去的兵力越多越好子玉同誌,我聽說北京城現在除了你的軍隊。還有徐又錚的三個混成旅?你看我們能不能把他們也一起帶去新疆?”毛zd現在的思路就是儘可能的收攏北洋的餘燼,然後把他們帶去西北打一塊地盤下來。再設法將他們改編成“紅軍”。到時候他就是當然的中g西北局書記,又有軍隊作為後盾。如果還能得到蘇俄支持的話,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在成功拉攏了吳佩孚之後,他的目標就轉向了徐樹錚的三旅參戰軍了。…,他這麼一提,吳佩孚似乎也有了同感,他思索了一下,有些苦惱地道:“現在蔣j石也在想方設法拉攏徐又錚蔣j石準備在東北三省裡麵拿出一個省給徐又錚治理!又錚已經找過我了,想要我和他一起去東北。有那麼好的條件在那裡,要他和我們一起去西北,看來是不現實的。”聽到沒有辦法拉攏徐樹錚,毛zd有些惋惜的一歎:“看來我黨和徐又錚還是無緣呢不過那也沒關係,我們現在已經有近三萬革命軍隊了,西去的路上再想辦法收編一點,到了新疆說不定就能有十萬大軍了!”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不過新疆一個窮省怎麼養十萬大軍呢?吳佩孚想不出來,不過也不打算現在就給毛zd潑涼水毛zd和吳佩孚又東拉西扯聊了一下在新疆建設gc主義的美好願景,然後又寫了封彙報工作的電報稿,讓吳佩孚用他們第三師的電台發給了南京的gcd中央。當這封電報,從南京黨中央那裡再轉到徐州的常瑞青司令部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由於昨天晚上,我們的常大革命家客串了一回包黑子,來了個夜審白牡丹(趙一貴),一直忙到後半夜,總算揭發出了一個以恭親王溥偉、慶親王載振、淳親王載灃等人為首的滿清反革命集團!所以今兒就隻能晚點起床了。得知了吳佩孚同誌再一次回到革命隊伍中來之後,常瑞青就立即召集在徐州的高級將領開會。開會的地點是他設在徐州道台衙門裡的司令部作戰室,當他快步走進這間掛滿軍用地圖的房間時。盧逸軒、徐祖貽、馬曉軍,還有孫中山派來的代表廖仲愷,還有一眾參謀軍官,都已經在這裡等候著了。常瑞青走進來,朝大家微微點頭示意。大家也都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遇刺受了驚嚇,常瑞青看起來比前一陣子憔悴了不少。大家心裡都在暗想,他們這位總司令可不是什麼善茬,也不知道準備怎麼報複策劃了這起暗殺的滿清反革命集團?看到眾人都已經聚攏到作戰室了。常瑞青微微一笑,掃視了大家一眼:“剛剛收到中g中央轉發的電報,毛zd同誌已經成功說服吳子玉參加國民革命了!他那個新編成的第三師將和中g控製的新編第八師一塊兒去新疆發展。此外,毛zd還告訴我們,徐又錚也已經和蔣j石達成了協議,那三個參戰軍的混成旅將會去東北,徐又錚本人也會得到一個省主席的職位。這樣一來,北京、天津基本上可以不戰而取了。被包圍在商丘的北洋軍第一方麵軍餘部估計也會在幾天之內投降。現在唯一還在抗拒革命的,就是德州的北洋津浦路方麵軍殘部了。諸位,你們覺得咱們應該怎麼收拾他們?”孫中山派了的廖仲愷聞言一怔,忙提醒道:“耀帥。馮煥章將軍也已經在暗中投靠革命了,孫先生還委任他做了西北邊防總司令!”常瑞青點頭笑笑,心想如果他不是陸建章姻親,讓他去西北混幾年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有吳佩孚在牽製著。諒他也翻不了天。可是陸建章卻派了白牡丹來刺殺自己!自己現在抓不到陸建章,也就隻能拿馮玉祥頂包出氣了。這個西北邊防總司令,他要當也隻能是空頭的!想到這裡,他就衝著盧逸軒打了個眼色。對方立即會意,低低一笑。說道:“我們現在要對付的不是煥章將軍,而是北洋的津浦路方麵軍。煥章將軍隨時可以去西北上任的。隻不過這個津浦路方麵軍必須全部繳械遣散!”…,常瑞青微笑著點點頭,問廖仲愷:“仲愷先生,你覺得這樣安排好不好?”廖仲愷思索了下就點了點頭,也沒有替馮玉祥說話的意思。他的政治主張一向是偏左的,和常瑞青比較接近,雙方的關係也一直比較融洽,自然不會為了馮玉祥這個素不相識的軍閥去和常瑞青唱反調了。他隻是神色淡淡地道:“怎麼安排馮煥章我都沒有意見,孫中山也無所謂,關鍵是要儘快結束對北洋的戰爭這也是孫先生的意思。他昨天晚上還給我發來了急電,要我催促你們北伐軍儘快奪取直隸、京津、察哈爾等地,打通和蒙古的聯係。”他看了常瑞青一眼,又接著說道:“此外先生還希望耀如你在安排好前線事務以後,回一趟南京,他有要事相商。”常瑞青皺了下眉毛,追問道:“仲愷兄,知道是什麼事情嗎?”廖仲愷朝常瑞青微微一笑:“可能是要和你商量東北問題還有咱們國民政府同日本蘇俄之間的關係吧?先生的意思是,東北的情況非常複雜,牽涉到日俄兩個強國的利益,所以需要搞一些特殊化。現在蔣j石在東北就搞得很不錯,是不是可以繼續維持一下?此外,我們很快就要在國際上代表中國了,我們的對外政策恐怕還是要調整一番,特彆是同日本、蘇俄的關係。現在這兩個國家的代表天天催著咱們要結盟,我們總要給個交代吧?”廖仲愷此時還不知道“高爾察克黃金”的事情,所以也沒有提及。常瑞青的眉毛則皺得更緊了。孫中山明顯是不希望自己把蔣j石的軍隊立即整編成“中央軍”,而且在同日俄兩國的關係上,現在的孫中山似乎明顯偏向日本不過現在的東亞局勢也和曆史上稍有不同,日本的擴張方向似乎已經轉向俄羅斯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了,現在恐怕是日俄必有一戰了吧?想到這裡,他微笑著看著廖仲愷道:“我也很想儘快結束這場北伐戰爭,好早些回南京去見孫先生。不過馮煥章那裡還有幾萬軍隊要解決,如果要調兵攻打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如這樣吧,仲愷先生再發個電報給馮煥章,好好勸他一勸,告訴他如果在三天之內還不同意所部接受北伐軍司令部的編遣(其實就是投降),那我們就隻能再打一場了!此外就是如何接收北京、天津了。現在第四方麵軍的蔣總司令也已經到了秦皇島。我也想請仲愷先生走一趟,代表我去和蔣總司令好好談一談這北京、天津,不如就由中央軍進駐吧,不過熱河還有冀東都可以由他的第四方麵軍進駐。而且在東北搞一些特殊化,我也是讚成的。”“煥章,現在已經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果斷選擇出路!以一旅精兵扼守德州,其他的趕緊向張家口進發,從德州坐火車趕過去,還來得及強在南軍接管北京之前西去。隻要到了塞外,或是北走蒙古。或是西去甘肅,總是一個出路,多少也能保存一些實力以待將來啊!要是再遲一步,等到南軍調整好兵力發起進攻。那就真的是全軍覆沒了!”正在德州的北洋津浦路方麵軍司令部裡給馮玉祥提出建議的正是陸建章。本來在刺常失敗的消息出來以後,他就打算遠走日本去避風頭的。可是徐樹錚卻想請他再幫最後一個忙,請他來德州勸說馮玉祥立即帶兵西走。…,其實徐樹錚在中原決戰失敗以後,一直忙著為北洋保存最後一點骨血!哪怕要披上國民黨或是gcd的外衣,也比徹底灰飛煙滅要好當然。投靠常瑞青這個北洋叛逆是絕對不能考慮的!所以,他本人就非常痛快地答應了蔣j石的要求,準備帶著三個混成旅的部隊投靠過去。而在吳佩孚向他提出,想帶部隊加入gcd。去新疆發展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擾的意思,還從北洋執政府財政部的賬麵上撥了一筆路費給吳佩孚。讓他趕緊上路。這樣一來,北洋係統還剩餘的武力就隻有陝西的第二方麵軍、商丘包圍圈裡的第一方麵軍主力。還有德州的津浦路方麵軍殘部了。其中第二方麵軍暫時還沒有太大危險,可以先放一放,被圍的第一方麵主力鐵定全軍覆沒,也就不考慮營救了。而德州這裡的幾萬北洋軍,則還可以拯救一下,隻是馮玉祥一直按兵不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打算,於是徐樹錚就請陸建章過來勸說了。“朗公,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裡坐以待斃嗎?”馮玉祥跺了跺腳,歎了一聲。他的嫡係第十一師在濟南附近被白崇禧陰了一把,現在隻剩下不到一個旅的實力。而德州這裡還有李純第二軍的殘部,張懷芝的第五師餘部,王廷貞的第十六師大部,還有第一師、第十五師等部,以及幾個混成旅。這些部隊都是各有各的主子,各自的主子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跟著去西北也不是不行,問題是誰來當老大?馮玉祥在他們中間的資曆不算老,現在連實力都排不上號,誰還肯服從他這個方麵軍司令官?李純、王占元、張懷芝他們幾個當過督軍的軍長、師長都已經放出話來了:與其跟姓馮的去西北,還不如把部隊交給國民革命軍編遣,自己下野回家享清福算了!馮玉祥把德州這裡的情況和陸建章一說,陸建章也沒了主意,隻是不停地搖頭:“怎麼會這樣!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在鬨意見!煥章,要不我去勸一勸他們他們就算要下野,也應該把隊伍留給你啊!”陸建章哪裡知道,李純他們幾個早就對那天在津浦路遇伏的事情起了疑心了!他們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瞧不出那場伏擊戰的貓膩?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寧願把部隊遣散了事,也不肯留給馮玉祥。“算了,算了,朗公這事你去勸他們也無用。”馮玉祥朝陸建章擺了擺手,換了個話題:“對了,前幾天傳出常瑞青遇刺的事情,這個是不是您和徐又錚的手筆?”一聽到這事兒,陸建章就歎氣:“都是徐又錚一心想除掉常瑞青這個叛徒沒想到還是失手了!現在咱們和徐州城裡的內線也聯係不上,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怎麼樣了?對了,煥章,你們津浦路方麵軍的探子有沒有打聽到什麼?”馮玉祥的心裡麵又是一沉,心道:“這回真是被陸老頭害死了!常瑞青是什麼人呐?他手裡麵可掌握著南方的情報係統,你這個暗殺的幕後主使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查出來,到時候一定會牽連到我的!看來那個空頭的西北邊防軍司令也不能去當,否則早晚死的不明不白!為今之計,大概也隻有去投靠蔣j石了吧?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一想起這個名字就有一種特彆討厭的感覺呢?”想到這裡,他也歎了口氣:“朗公,常瑞青早晚會知道這事兒是咱們乾的,所以西北咱們是不能去的,唯一的出路就隻有東北了!蔣j石在東北自成體係,現在孫中山之下,能同常瑞青抗衡的大概也隻有他了,不如我們立即北上去投靠。”陸建章怔了下:“那這裡的幾萬人呢?”馮玉祥苦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就帶著我的十一師走,馬上走彆的部隊就由他們去吧!現在咱們北洋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