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3月1日。南京國民政府主席的大會議廳裡，這個時候已經坐得滿滿的人。大家正低聲的談論著什麼東西。在座的人物有國民政府的內閣要員，有籌集中的立法、參政兩院的負責人，有國民黨和gcd的領袖，還有一些軍服筆挺的高級將領。國共兩黨的政府官員，還有黨派立場並不鮮明的國防軍將領們坐在一起。但是在這個場合裡，這些平日裡關係不錯的同僚都沒有顯出太融洽的氣氛，大家都隻在自己的圈子裡麵低聲交談。討論的內容都集中在兩個方麵：重工業發展的方向和訓政的年限。這兩個問題就是這次會議討論的重點，這兩個問題已經吸引了全國乃至世界的眼球。這一點從主席府大禮堂裡聚集的中外記者就可以看出來。中國的統一和中國國防軍在對蘇作戰中取得的勝利，已經讓全世界都認識到，中國至少已經是一個地區強國了，至於這個國家會不會在未來的十幾二十年內成為世界頭等列強的一分子，以及崛起後中國的發展方向，從這次會議的結果應該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吧？至於某些消息靈通的人士，早就已經了解到最近一段時間，國民政府和國防軍內部就這兩個問題開展的磋商，以及各方麵的立場態度了。而且他們還注意到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雖然現在的國民政府號稱是國共兩黨聯合，可是對於這兩個問題。國共兩黨的立場都非常模糊。或者是持不同意見的兩方麵，並不是以黨派來劃分的。在重工業發展方向上。國防軍出現了一點海陸之爭的苗頭。海軍似乎將日本當成了假想敵，希望組建起一支足以同日本海軍抗衡的大海軍，為此重工業的布局應該圍繞海軍建設展開。而陸軍的觀點自然與之相反，陸軍強調中國的大陸國家地位，主張建立一支在數量和質量上足以同時對抗日本、蘇俄的強大陸軍。雖然目前的中**隊還沒有表現出對外擴張的意向，不過國際上麵的列強還是關注到了這次中**隊的“海陸之爭”。歐美的政治家們都認為，中**隊海陸之爭的背後，是整個國家的擴張方向！在眼下這個時代。是沒有人相信一個強大起來的國家，會不對外擴張的！而重點發展海軍還是陸軍，則是中國未來擴張方向的體現。如果中國準備向南擴張，那就必然要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而對抗日本什麼的，都不過是建立大海軍的借口。反之，中國的擴張方向如果是西、北兩個方向。那麼中國需要的就是一支強大的陸軍了。而英美法三國列強對此的態度，也出現了難得的一致。英法兩國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蘇俄這台紅色壓路機了！由於波蘭在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失敗。使得利用一個大波蘭封堵蘇俄的計劃徹底落空。雖然蘇俄在奪回了西烏克蘭和西白俄羅斯以後，就表示願意同波蘭談判，同時也沒有再向西發動新的進攻。但是英法兩國的政治家們可不會被蘇俄的這種“愛好和平”的假象所蒙蔽。這頭俄國熊從來就是異常的好戰，一有機會就會把爪子伸進歐洲腹地的！現在波蘭已經證明不是俄國的對手，而德國也被英法整得隻剩下一口氣了，區區10萬人的德國陸軍恐怕連一場規模稍大的戰役都打不了！可是一個重新武裝起來的德意誌帝國。雖然足以阻擋蘇俄的西進，但是對英法兩國來說，同樣也是心腹大患。所以英法兩國現在都希望中國和日本可以充當起牽製蘇俄的角色，這也就意味著，中日兩國最好都將他們的主要軍費投向陸軍。美國現在所擔憂的倒不是蘇俄。而是一個強大起來的日本將他們的主要力量轉向海軍！一個崛起的中國和日本陸軍在向鮮卑利亞的擴張中所遭受的失敗，在美國的政治家們看來。已經封死了日本在大陸上麵的擴張空間。所以日本必然會將眼光投向海上！在擁有了資源豐富的遠東州以後，原來限製日本重工業發展的瓶頸已經消失。在未來可以想見的時間內，日本很有可能打造出一支同美國海軍實力相當的強大艦隊！除非有什麼力量可以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海上拉回到大陸，而中國似乎就是這樣的力量！一個擁有強大陸軍的中國應該會對資源豐富的遠東州流口水的吧？雖然那塊近四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對擁有一千多萬平方公裡領土的中國來說並不算大。可是那裡的富饒程度和便利的交通卻不是蒙古、新疆或是西藏可比的。更重要的是，那塊土地在曆史上就是屬於中國的！是俄國趁著中國最虛弱的時候，強迫滿清政府割讓的！現在強大起來的中國，當然應該考慮收複失地了。所以這段時間，美國政府派到中國的外交官、專家團，還有軍事顧問團的成員，都在明裡暗裡向中國官員表示：美國是理解中國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的要求的！當然也包括廢除割讓領土的不平等條約。而在中國海軍服務的美兩**事顧問，也不失時機地向中國海軍將領們推銷起了德國的狼群戰術。他們認為：中國海軍已經落後日本太多，想要通過水麵艦艇決戰奪取製海權是非常困難的，唯一可行的戰術就是大力發展潛水艇。用破交戰打擊日本的海上交通線，通過封鎖來扼殺日本戰爭潛力。這個法子雖然夠狠毒也足夠有效，可是那些腦袋瓜子還停留在甲午戰爭時代的中國海軍高層們，卻還是熱衷於價格昂貴，外表威武，實際上卻沒有多大用處的戰列艦。而中國國防軍的當家人常瑞青，對於這場海陸之爭。則一直沒有表示意見，不知道是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還是想儘量表現的開明一些。最後他決定召開一次由國民政府、國防軍和國共兩黨的高層參加的會議，來討論國家重工業的發展方向（其實就是解決海陸之爭）。不過國防軍內部的“海陸之爭”還不是最近中國最熱門的話題，也不是中國老百姓（主要是工商界、知識界和青年）最關心的問題。他們現在最關心的是中國的憲政之路，和常瑞青這位幕後獨裁者什麼時候能走到台前，出任總統或是責任內閣的總理。而在國民政府和國共兩黨的內部，現在也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一種是維持目前的訓政體製，直到時機成熟再進入憲政時代；一種則是儘快實行憲政，並且由常瑞青出任總統或總理來領導整個國家。持前一種觀點的。主要是現在國民政府裡麵國共兩黨的當權派；而持後一種觀點的主要是被架空或是實權不大的一部分國共兩黨高層，還有工商界和知識界的部分人士。在兩黨聯合執政的中國，現在似乎也出現了“在朝”和“在野”兩個派彆。而國際上對於中國民主憲政的問題，則表達了最大的期待。認為這是中國真正成為文明國家的必由之路，而且也是這個國家保持安定和持續發展的保證。當然了，這都是表麵上的說法。實際上英美法等國的政治家都知道中國目前實行的是國家社會主義的體製，和德意誌帝國之前走的路線差不多。這樣的路線固然是強國的猛藥。不過也非常容易創造出集權統治者。而這個集權統治者顯然就是常瑞青了，至於他是俾斯麥這樣貌似鐵血，實際上走溫和路線的隱性獨裁者，還是威廉二世這樣的戰爭狂人，就很不好說了！所以最好是能促進中國早日走上民主憲政的道路……誰都知道，一個民主資本主義或是民主社會主義的中國。是不會擁有一個國家社會主義中國那樣的戰爭潛力的……這個國家隻要能牽製蘇俄或是日本就足夠了，他們這些文明國家可不希望看到拿破侖的預言成真啊！會議廳裡麵一陣擾動。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就看見胡漢民穿了一套國民政府的文官服——難看的長袍馬褂和一身西服的陳獨秀一塊兒走了進來。國g兩黨的主席一邊走一邊在低聲交談著什麼。看見眾人起立相迎，兩人忙微笑著向大家致意。然後就朝早早來到會場的蔣j石和李大釗走了過去。在毛zd同周e來去西北公乾以後，他們二位就承擔起中國民主旗手的責任了。報紙隔三差五就看見李大釗發表的論民主憲政的文章，而蔣j石則四處活動忙著“勸進”和“中國民主促進會”的事情——以他民族英雄的身份。又是擁戴常瑞青當大總統，常瑞青一時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了。總不好應為這種事情治人家的罪吧？常瑞青麾下現在可有不少擁護自己，但同自己的理念不完全一致的人物，蔣j石看起來也是其中之一！更何況在常瑞青口袋裡的黑名單上，蔣j石可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人物……四個人笑著互相握手打招呼，蔣j石握著胡漢民的手笑道：“展公，我們民主促進會的張季老最近又提出了一個責任內閣製的方案，可以由兩黨合作組閣，總理讓常耀如來做，您老當大總統，仲甫先生副之。”一旁的李大釗也笑著附和道：“我們的國家好不容易有了崛起的苗頭，現在應該要考慮長治久安的問題了。。。。。。世界先進國家要麼是民主憲政國，要麼是黨國一體的專政統治，沒有我們這樣不倫不類的中間狀態的。而布爾什維克式的專政明顯不符合我國的國情，所以早日實現民主憲政才是大勢所趨。”胡漢民和陳獨秀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心動的表情。說實在的，現在中國的政體的確有些不倫不類。常瑞青依靠國防軍把持著大政，可又不願意直接跳到前台。。。。。。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主意？他們二位被擺在前麵當主席總理，官兒雖然是大到極限了，可是到底有多大的權力，要擔多大的責任。實在是很難說清楚，所以辦起事情來也縮手縮腳。還真不如讓常瑞青來當個責任內閣的總理，他們去做高高在上，既不用擔什麼責任又足夠風格的總統、副總統呢。不過現在常瑞青還沒有表態，他們兩位最好也彆多事，就算心裡麵讚成嘴上也不能說。胡漢民笑道：“民主憲政當然是大勢所趨，不過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先總理也是這個意思嘛！”陳獨秀則乾脆來個轉移話題，一臉認真地問蔣j石道：“j石兄。你對重工業發展重點的問題怎麼看？我國的重工業是應該圍繞大海軍，還是圍繞大陸軍進行建設？”蔣j石掃了眼身邊的李大釗，他們倆在民主憲政上是同盟，可在對外關係上卻明顯存在著分歧。蔣j石現在是親美的，所以主張重點發展陸軍，以蘇俄的遠東和日本的遠東州、朝鮮為主要發展方向。海軍則以潛艇和中小型艦艇為主，走近海防禦加潛艇破交的路子。可李大釗卻主張在未來和蘇俄聯合解放全人類。為了這個崇高的理想，中國就應該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艦隊。。。。。。不過既然他們都是中國民主促進會的領袖，總歸還是要求同存異一下的。蔣j石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海陸兩軍都是非常重要的，中國作為大陸國家的同時，也擁有漫長的海岸線。所以不能忽視海防建設，我的意見還是要海陸並重的。”海陸並重？能做到嗎？陳獨秀心中暗道：“老蔣現在不掌權，當然不願意表態得罪人了。可是常瑞青卻終究要在海陸之間做出選擇的，而且多半是走大陸軍的路子。”其實政務院在這一陣子已經對發展陸軍和發展海軍的投入做了一番估算，發現搞大海軍的投入實在太嚇人了！如果要建設一支擁有三十萬噸主力艦噸位。二百萬噸總噸位的海軍，最少也要上百億華元的投入！這還是在西方國家願意出口關鍵設備和技術的基礎之上的！如果所有的技術和關鍵設備都要自行開發的話。要投入的經費還有時間恐怕就多到無法計算了。相比之下，搞陸軍就便宜多了。不過就是大炮、步槍、機關槍還有炮灰。法國和美國已經向中國出口了用於中小口徑榴彈炮加農炮的生產技術和相關設備，中**工集團和軍備部也招募到了不少白俄冶金軍工方麵的工程師，消化這些不算先進的技術根本不存在問題。至於步槍、機關槍什麼的，中國已經有能力大量生產了，而炮灰又幾乎多到無限！所以發展大陸軍對財政的壓力不大，應該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路線。當然了，建立起一支強大的陸軍以後用來對付誰，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熟慮的事情了。就在陳獨秀沉思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唱名的聲音：“軍事委員會常委員長到！”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門口，就看見常瑞青在自己新任的副官長鄭中源的陪同下，笑吟吟的大步走了進來。還不住的向大家點頭致意。不過他今天卻難得沒有穿軍服，而是和胡漢民一樣的打扮，一身長袍馬褂的文官服。似乎是在暗示他正在考慮當總統或是責任內閣總理的事情了。陳獨秀朝身邊的蔣j石、胡漢民、李大釗點了下頭，就大步走上前去，笑著和常瑞青握手：“耀如，這次是我們國家第一次真正以民主協商的方式來決定大政，國內外可是好評如潮啊。都覺得這是中國憲政道路的開始，即使我們不能在短時間內實行憲政，像這樣的民主協商形式，還是應該經常采用的。”常瑞青笑吟吟的拍著陳獨秀的手：“總理啊，這也是我的想法，即便是在訓政時期，政府也應該多聽取各方麵的意見，不能由少數幾個人關起門來開個小會就決定下來。更不能由我這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來獨裁。。。。。。將國家權力集中在少數幾個人甚至是一個人身上的製度，我們可是萬萬不能采取的。我常瑞青更是不敢來當這個獨裁者，也當不了這樣的人物。我的理想隻是讓國家走上正常發展的軌道，有一個能確保經濟發展，又能讓各個階層公平分享經濟增長成果的體製。這樣的目標如果能夠達成，常某人就能放心隱退，去做一些社會理論上的研究工作，順便也多陪陪家人了。大總統或是責任內閣總理這樣的重擔，常某自認是挑不起來的。”常瑞青說得好像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陳獨秀隻是客氣地點頭，卻一個字兒都不相信，他猜想常瑞青的這番話可能是在暗示要拒絕中國民主促進會的“擁戴”，同時也拒絕立即實行民主憲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