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賺一點就少賺一點吧，反正我們的主戰場本來就不是中國，那裡的遊戲規則對我們很不利，而且炒高中國股市的主力其實是他們中國人自己的資本，我們隻是起到一些敲邊股的作用。”安德魯.梅隆優雅地搖動著手中的高腳玻璃酒杯，朝小洛克菲勒看了一眼：“約翰，你們洛克菲勒家族在中國不是有許多朋友嗎？難道就不能發揮一點作用？”小洛克菲勒連忙搖頭：“梅隆先生，我們洛克菲勒家族在中國的確有一些朋友，但是這些朋友當中並不包括中國總理常瑞青。我好像聽說，這個中國獨裁者和摩根先生是朋友，摩根先生，我說的對不對？”“約翰，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嗎？”摩根一臉淡淡的神色，淺淺地抿了一口葡萄酒，笑道：“我已經得到消息，我的這位朋友已經打算在五大自由市實行外彙管製政策了，如果上海聯合交易所的80種成分股票指數再一個勁兒上升的話。”“什麼？他想把我們的錢留在上海？這個強盜！”小洛克菲勒是三個美國金融大鱷裡麵長得最具威嚴的一個，現在臉色一沉下來，還真有幾分殺氣。“我們應該讓他知道一下美國的厲害！”“好了！不要說這些根本辦不到的威脅話兒。”摩根看看這個凶巴巴的小洛克菲勒，笑道：“約翰。既然你選擇了從商，而不是成為一名美國將軍，那麼就不要把美國怎麼厲害掛在嘴邊。對我們來說，美元才是最重要的。常瑞青現在的行為雖然乾擾了我們在中國的部署，不過並不影響我們賺到更多的美元。隻要世界大戰能如期爆發……”“你還在想戰爭財？”“當然了，戰爭財最好賺嘛，而且美國經濟的複蘇也需要一場世界大戰。”摩根微微一笑道：“等到美國這邊一收網，世界經濟和美國經濟都免不了經曆一場嚴重的衰退……會有無數人失去工作、失去存款、失去產業、失去一切。而美國政府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救市措施背上沉重的債務。到時候隻有一場世界性的戰爭才能為美國解套、才能拯救陷於苦難中的美國人民。而且我們拋售股票所獲取的資金也需要一個投資渠道，我想重工業、石油、軍工、航空和稀有金屬都會在下一次世界大戰中獲得巨額收益的。我們應該投資這樣的公司，既可以買入它們的股票，也可以直接開設相關的企業。我的代理人最近正在中國尋找這樣的投資機會，我手裡有很多資金需要尋找出路。”“什麼？摩根先生，你們已經開始在上海股票市場拋售了？”小洛克菲勒皺起了濃眉，目光炯炯地看著摩根。“不。還沒有開始拋售中國股票。”摩根皺皺眉。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悔的表情，好像是在後悔自己的失言。安德魯.梅隆看著摩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追問道：“摩根財團已經開始在華爾街出貨了？”“剛剛開始，剛剛開始出貨。”摩根笑了笑道：“我手裡的貨很多，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出乾淨，所以也不能想著要出在最高位。我想洛克菲勒財團和梅隆財團都已經開始悄悄出貨了吧？”小洛克菲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忙又追問道：“那中國那裡呢？您認為應該什麼時候出手？”他們洛克菲勒家族在中國的布局最早，投資也最多。現在持有的各種中國上市公司的股票價值高達二十多億華元，此外還在上海、北京、天津擁有大量地產。“再等等。等到1930年的中國新年過後。”摩根冷冷地道：“等上海80種股票指數突破450點以後再開始大舉出貨。”“為什麼？摩根先生，到時候中國政府很可能在自由市實行外彙管製……”小洛克菲勒有些急，因為在他看來一旦中國在自由市實行外彙管製，很有可能引發中國股市的急速下跌，這樣洛克菲勒財團在中國的獲利就有可能大幅縮水，同時他們拋售股票所得到的資金也很難順利轉移出中國。但是摩根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道：“我的老朋友，你不能隻算經濟賬不算政治賬，我們不能讓全世界都把華爾街視為這一場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需要有人來當這個替罪羊承擔責任！否則在危機過後，我們就將麵臨來自政治上的極大壓力，對我們繼續掌握美國這個聚寶盆也非常不利。”“摩根先生，你是想讓上海成為這一輪金融危機表麵上的策源地？”美國財政部長安德魯.梅隆自問自答道：“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由於中國政府毫無道理的在上海實行外彙管製，造成中國股市忽然崩盤，然後危機從通過同中國有密切貿易往來和在中國有巨額投資的美國公司傳遞到華爾街，造成華爾街股市大幅下跌，然後引起整個市場的恐慌性拋售……嗯，這樣一來，我們這些人就同普通的美國投資者一樣，都是這場金融危機的受害者，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中國總理常瑞青，就讓整個美國都去詛咒他吧！”“好，就讓全美國都去詛咒常瑞青吧！”小洛克菲勒滿意的笑了笑，一仰脖就喝乾了高腳杯中的葡萄酒。“有了這個替罪羊，我想，現在我們可以開始出貨了。”所謂出貨！就是把手裡麵的股票賣掉換成錢，而且最好還能賣出一個大大高估的價格。這件事情有時候很容易，比如在常瑞青這個外行的瞎指揮下，中國政府和鐵血同誌會在整個1929年都在賣出股票，以至於中國政府的持續減持官股早就被市場所習慣了。如果什麼時候這種拋售停止了，反倒會讓人感到意外吧？有時候這件事情想想也挺難的，在常瑞青前世的記憶裡麵。就有不少坐莊做成股東、做到爆倉的悲慘事件。似乎要在證券市場中找到足夠多的冤大頭來接炒高了的盤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至少在常瑞青這個大外行想來是這樣的，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有錢的傻瓜呢？如果常瑞青前世裡麵是學金融的話，那他就一定不會持有這種錯誤觀點了。因為在金融市場當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傻瓜，特彆是在一場史無前例的特大牛市的末期，而且這些傻瓜中的大部分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入套的。因為在西方世界的金融市場中，有許多幫助彆人成為傻瓜的服務！比如股票經濟人。比如投資基金，又比如保險公司。而在這個時代，幾乎不受什麼監管的銀行也可以向它的儲戶和股東提供幫助成為傻瓜服務——銀行可以直接用儲戶的存款購買股票和基金。也可以將儲戶的存款用於發放股票抵押貸款，還可以將資金出借給正在金融市場裡瘋狂投機的公司。總之，隻要那些真正操縱著金融體係的大鱷們願意，他們總會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把錢從老百姓的口袋裡麵挖出來投入到金融投機活動中去。呃。準確的說也不是什麼投機。而是合法的將彆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然後留下一大堆破產的銀行、信托公司、保險公司或是其他受牽連破產的公司讓政府去傷腦筋擦屁股。當然政府救市的過程，又是某些利益集團大撈一票的機會。對真正的大鱷來說，金融市場上的風暴根本不是什麼驚心動魄的戰爭，僅僅是一場黑暗的不能再黑暗的騙局罷了。如果我們的常大總理能多研究一下資本主義的經濟和金融，能夠洞悉其中的關鍵，沒準他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走到一條截然不同的革命道路上去吧？不過在1930年新春前後。剛剛獲悉自己成為超級有錢人的常瑞青卻根本沒有心思去計算自己已經擁有了多少財富。對實際上擁有國家的他而言，金錢根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真正要緊的隻有國家和政權。而這兩者肯定會受到這場金融危機的巨大衝擊。因為中國股市在頂住了最後一輪官股大減持後，還是在1930年春節前的最後一個交易日創出了曆史新高，收於455點！上海霞飛路，常家花園。中國總理在小年夜上午就從南京湯山來到了這裡。會議室裡麵，十幾個中央銀行和中國銀行的高管和金融專家正在紛紛發表議論。“……不能再拋售了，現在鐵血同誌會手裡已經沒貨了，聯邦政府手裡的重工業、軍備工業的股票也不多了，再拋下去那些公營企業就要變成民營企業了。”“社會保障部也不能再減持電力公司股份了，要不然梅隆財團就要變成中國電力集團的控股股東了。”“現在的問題不是控股不控股，而是那麼多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根據交易記錄顯示，從去年12月開始，彙豐、花旗、怡和、渣打、大通、東方彙理等歐美銀行的證券代理席位上就沒有大量買入的記錄。而且外資流入的速度也大大放緩，從去年12月至今，最多隻有一億美元流入上海。”“資金一定是從內地的城市和農村流過來的，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內地的很多錢莊就開始代理股票買賣業務。這幾個月來，永息券的拋售壓力很大，中國銀行已經吃進了價值十幾億的永息券。”“還有許多中小企業也正將資金投入股市，僅在1929年度，在中行開立投資賬戶的中小企業多達數萬家，平均每一家投入一萬元購買股票就要好幾個億啊！”坐在會議桌頂頭位子上的常瑞青手裡正捧著一疊中行提交的統計資料在飛速查看。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在他這個門外漢看來簡直猶如天書，但是張公權在這些數據旁邊寫下的說明，卻明明白白告訴他。這一輪中國股市超級大牛市的真相——國際資本還有某些國內財團隻是起了個點火和帶頭的作用。真正把股市炒起來的還是中國的民間資金！包括遍布全國的大小錢莊，手裡握著大筆永息券的地主，還有這些年收益於中國經濟高增長而發展起來的中小企業。甚至還有許多剛剛富裕起來的個人，現在都成了這一波股票大牛市的生力軍，很快還會變成套牢一族，這樣的場麵還真是似曾相識啊……常瑞青放下手中的資料，輕輕歎了口氣：“各大銀行的情況怎麼樣？手裡麵都有多少股票質押貸款？會不會撐不住？到時候中小企業和錢莊會不會大批破產？”連珠炮般的詢問，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這位大中華聯邦掌舵者內心的焦慮。現任中銀證券總經理的陳光甫接過問題，語氣凝重地回答道：“各大銀行手中的股票質押貸款並不多。而且質押比例較低。不過有大量的工商企業將銀行貸給它們用於生產經營的資金投入股市，具體數字根本無法統計，一旦股市大跌。恐怕會造成大量壞賬。不過最麻煩的還是錢莊大量入市，現在全國的銀行不過幾十家，錢莊卻有數萬家！在中國的中小城市和農村，金融基本還是由錢莊控製的。一旦出現錢莊破產潮。恐怕會嚴重打擊農村經濟……”陳光甫說到這裡，語調變得更加低沉凝重起來：“股票炒到現在這個價位，想要不大跌是不可能了，恐怕一輪錢莊和中小企業的倒閉潮是沒有辦法避免了！”“那跌多少會出現倒閉潮？”“跌一半吧？”陳光甫看著常瑞青緊皺的眉頭，似乎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苦笑著提醒道：“總理，我們救不了市場的，而且也不能救！股市就是個財富再分配的地方。這一輪有人破產跳樓就有人大發橫，隻要股市開著。這樣的情況就會反複上演。政府如果出手救市，就是拿納稅人的錢去為投機者買單……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而且還會向市場傳遞錯誤的信號，讓投資者以為中國股市是個賺錢歸自己，輸錢有政府保底的市場，這樣下一輪的股市泡沫將更加可怕！還會有更多中小投資者受害，到時候我們救不救？”“股市可以不救，經濟卻不能不救！”常瑞青咬咬牙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挽救在股市中損失慘重的錢莊和中小企業免於倒閉？”現在常瑞青算是深刻體會到證券市場這把雙刃劍的威力了，在過去將近10年時間裡，上海的證券市場可以說是中國工業化的助推器。幾乎所有的中國重工業企業，都或多或少從上海證券市場中獲得過資金，總額超過了一百五十億華元（包括債券和股票）之多，這筆錢相當於1929年度聯邦財政總收入的五倍！如果再算上這一**牛市中政府減持公股的所得，用聚寶盆來形容上海聯合交易所都毫不為過。隻是現在終於到了要還的時候了！“總理，我不認為有必要去拯救這些在股市中損失慘重的錢莊和中小企業！”陳光甫望著常瑞青，鄭重地道：“它們既然選擇進入股市豪賭一把，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它們已經被市場所淘汰，拯救它們的行為是一種資源錯配。如果想要讓中國經濟在這一輪危機中少受一些傷害的話，我們應該扶植在這一輪危機中生存下來的錢莊和中小企業做大。”“那麼中小儲戶存在那些錢莊裡的儲蓄怎麼辦？讓他們血本無歸嗎？還有那些中小企業所雇傭的工人呢？”常瑞青冷冷地問。“可以由中央銀行出資，委托專門的機構，比如中國銀行接管倒閉錢莊的資產進行清理。”曾經擔任過中央銀行行長的張公權接過問題，說道：“在清理完成後，還可以向市場公開出售這些錢莊，這樣有意擴大規模的銀行或錢莊就可以通過收購它們做大。對於因為這一次股市危機而倒閉的中小企業也可以采取同樣的辦法，由政府出資成立一個資產管理公司暫時接管，在一段時間後再公開發售。此外，聯邦政府還可以擴大基礎建設規模，可以從這一次減持官股所獲得的資金裡拿出一部分用於基建項目，這樣就能雇傭那些因為企業破產而失業的工人了。”聽到張公權提出的解決辦法，常瑞青隻是冷冷一笑，看著對方道：“公權，你是想借著這一次的危機把中國銀行的觸角伸到內地和農村市場上去吧？”不等張公權辯解，常瑞青又冷哼了一聲：“你想做大中國銀行我不反對，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你們這些在大城市裡發展壯大起來的銀行家到底能不能玩好農村金融！還有，你們中國銀行難道在這場危機當中就不會傷筋動骨嗎？到時候隻怕是自身難保，無暇他顧了。”(。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