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武田亨早就下達了選擇日本列島的山區建立抗華革命根據地,準備長期遊擊戰爭的命令。不過留在日本本土主持大局的安田康夫對此的興趣一直不大高,直到現在半個日本都快淪陷了,也沒有把這個問題提上議事日程。現在聽到寺內壽一的發問,隻是苦笑著搖搖頭。“寺內君,我知道你很著急,我也一樣著急,可是你知道嗎?日本列島雖然多山,但大多都是一些低矮的丘陵,而且地形狹窄缺乏縱深,很難抵抗華軍的圍剿,也就是奧羽山脈的地形勉強還能湊合,可是、可是……”看到安田康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寺內壽一上前兩步,目視著他說道:“可是什麼呀?現在就請下令在奧羽山脈建立秘密基地吧!”安田苦笑一聲:“有什麼好建設的?到時候直接帶著剩下的部隊鑽進大山裡去就是了,隻是幾十萬大軍沒吃沒喝的窩在大山裡麵,真不知道能熬多久?”寺內壽一臉色一黯,在前幾天的軍事會議上麵,負責後勤的真崎甚三郎就報告過,由於這幾個月,日本本土的工業生產幾乎完全停滯,所以日本紅軍的武器彈藥已經所剩無幾了。另外,由於大量的青壯年勞動力不是被編入紅軍就是被編入赤衛隊,造成日本本土的農田大量拋荒,今年的春播規模大概隻有去年的50%,至於收成真的不好計算,因為誰都不知道到秋收的時候還有多少日本的土地在紅軍的控製當中。而且日本本土防衛總軍所掌握的糧食庫存也快見底了。頂多勉強維持到秋收,如果關東平原、越後平原、尾濃平原這三個日本傳統的糧食主產地在秋收之前全部丟失的話,那麼用不著中國侵略軍來消滅。日本紅軍的殘餘部隊也很難熬過1936年冬天!寺內壽一不住地搖頭:“怎麼辦?怎麼辦?沒有糧食、沒有武器、沒有彈藥,我們要怎麼辦?難道真的隻能向中國人投降嗎?”安田康夫苦笑一聲:“沒辦法,還能有什麼辦法?拖些時間罷了……諾大個蘇聯都很難熬過今年冬天,我們小小一個日本還能逆天?我看能把紅旗打到明年這個時候,也算對得住gc主義事業了。”“明年夏天?”寺內壽一目光閃爍:“安田君,你準備怎麼辦?關東平原能守到那個時候?”安田看著寺內,輕輕哼了一聲:“關東平原能不能守到那個時候。你不比我清楚?不過守不住關東平原,還是能弄到夠幾十萬人吃到明秋的糧食。隻是……那樣又有什麼意義?”“當然有意義的!”寺內壽一好像看到什麼救命稻草似的,眼睛裡麵閃出一絲光芒:“隻要我們能在奧羽山脈當中堅持下去。還是很有可能成為另一個島津家的,隻要能保住火種,哪怕等上三百年也一定會有報仇的機會!”島津家指的是曆史上的日本九州南部薩摩藩藩主家族——這個家族現在還在,1924年的時候跑路去了中國。現在是和族財閥的一員。擁有中國最大的玻璃製造企業島津興業。而寺內壽一的話所指的是島津家在關原之戰後的表現,關原之戰是日本戰國時期規模最大的一次群毆,兩頭的老大分彆是豐臣家的重臣石田三成(實際上的老大,不過實際上也沒幾人聽他的)和德川幕府的創始人德川家康,雙方各自糾集了一幫反動軍閥,在日本尾濃平原附近的關原打了一場決定性的群架,而當時的島津家族就站在後來打敗了的石田三成一邊。不過和其他站在石田三成一邊的反動軍閥後來的下場不同,憑借武力繼續和德川幕府對抗了一年半之久的島津家族最後居然沒有遭到什麼嚴厲的懲罰。領地沒有減少,主要幾個當家人也沒有劃肚皮自殺謝罪。而且德川家康的討伐命令。最後也不了了之,就這麼糊裡糊塗讓島津家蒙混過關。結果到了200多年後的幕末時代,島津家族的薩摩藩則搖身一變成了倒幕勢力中最強的主力,島津家臣西鄉隆盛還指揮軍隊攻占了德川家的根據地江戶城,算是報了關原之戰的一箭之仇。現在寺內壽一也希望日本紅軍能像曆史上的島津家族一樣,堅持下去得到一個表麵順服而實際獨立的結果,哪怕隻是割據一部分日本領土,將來也有複仇的一天。但是安田康夫也知道,寺內壽一是在自己騙自己。常瑞青又不是德川家康,德川家康沒有核裂變炸彈,而常瑞青有!想要在奧羽的大山裡麵熬下去,熬出一個島津家來,根本是沒有一點指望的。不過安田還是重重點頭,對寺內壽一說:“把青森、秋田、岩手、山形、宮城、福島等六個縣的老弱婦孺都疏散到關東平原來吧,這樣東北地區的糧食就足夠讓100萬紅軍吃上很長時間了。”寺內壽一怔了一下:“安田君,你的意思是……把老百姓都丟給中國人去蹂躪?”安田居然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隻是蹂躪一下而已,大部分還是能生存下來的,總比在山裡麵餓死要好吧?”寺內壽一遲疑了下,也微微點頭。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封建禮法在日本人的腦子裡麵是沒有的。現在寺內的腦海裡麵也隻想著日本民族的續存,要續存首先就要把命保下來,要是人都死絕了,還有什麼指望?他沉默了下,歎口氣道:“好吧,待會兒的軍事會議上麵,我們就一起提出疏散東北六縣人口,以及在奧羽山脈當中建立根據地的建議吧。”……上海,吳淞口軍港。蒙蒙的細雨正淅淅瀝瀝地飄落下來,一片細雨當中,歡快的樂曲被演奏起來。gcd、國社黨、大東亞共榮會、左民主義青年團、左民神社等黨派會社組織起來的群眾,正在遠處揮著旗幟,發出一陣陣歡呼的叫喊聲。碼頭邊上,廣東號戰列巡洋艦的舷梯已經放下,訪日歸來的常瑞青這個時候已經下了船,正在碼頭上麵和前來迎接的陳獨秀、周e來低聲交談著。“仲甫、翔宇,出訪美國的事情準備的怎麼了?美國政府的邀請已經發出了,你們和毛大總統、曾部長什麼時候可以出發?”“等毛總統考察完湖南農村的情況就動身,最晚就是7月中旬吧。”周e來笑道。“總統去湖南了?”常瑞青沉默了下,搖搖頭道:“沒有出路的,小農經濟歸根結底還是封建生產關係,根本不可能經得住資本主義大生產的衝擊。”他看著陳獨秀道:“仲甫先生,你說是不是啊?”陳獨秀默然點頭,苦笑道:“漁農總會,農業部這些年算是想儘一切辦法在幫助農民,不過農民之苦,仍然在九地之下,同他們相比,城裡麵產業工人的生活,可以算是九天之上了。”“農民多啊!”常瑞青淡淡一笑,往碼頭的貴賓通道走去,周e來、陳獨秀忙跟著一塊往外麵走。周e來道:“工農差距是個問題,這段時間黨內許多同誌也都認識到了,還提出不少建議,有些人認為可以加大農村建設投入,實現農村城市化。”“農村怎麼城市化?”常瑞青笑著反問。“農村城市化”這個詞兒他在前世就聽說過,不過他是學曆史的,對當代的事情不是特彆了解,隻是隱約知道農村城市化和發展中小城鎮什麼的有關係。“具體怎麼搞大家也沒有個定數,不過總覺得應該走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協調發展的路子,提高城鎮綜合承載能力,循序漸進地發展,合理規劃,合理布局,積極穩妥地推進城鎮化,不能盲目推動土地集中,推動農民進城,特彆不能盲目發展特大都市而忽視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周e來邊走邊說。常瑞青笑了笑說:“是不是盲目發展不能由我們說了算,而是要看老百姓的心願,要看市場的選擇。老百姓是願意居住在中小城市、小城鎮裡麵呢?還是願意集中聚集到八大都會裡麵呢?我看他們是願意住到大城市裡麵的,所以我的意思還是順應民意,搞特大都會,省得造出一大堆沒有人住的中小城鎮。”他頓了頓又道:“當然,我也不是說不發展中小城市和小城鎮,比如一些有產業支撐,依托產業發展的城市或城鎮該發展的還是要發展,聯邦政府還是會給予財政和稅收方麵的扶植。但是聯邦扶植的都會型大城市隻有這八個,絕不會再有第九個了。仲甫、翔宇,我跟你們打個賭,最多20年,聯邦一半以上的人口將會集中到以上海、南京、香港、廣東、武漢、北京、天津和關東州為核心的都會城市群當中。甚至還會出現上海——南京,廣東——香港,還有北京——天津這三大連成一片的城市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