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發白,天色將明未明。白馬津一線的楚軍,借著未明的天色,便開始忙碌了起來。上百艘的戰船已拉起了帆,成百上千的士卒,正有條不穩的登船,一場渡河之戰即將展開。南岸白馬津楚軍的動向,無時無刻不在漢國細作的監視之下,楚軍這邊一有動作,馬上便有裝作是漁夫的細作,將情報送往了北岸。北岸的巡騎,迅速的將飛馬前往數裡外的黎陽城,遂去報知關羽。此時的關羽,已如往常那般起了個一大早,準備巡視城防,這個時候,斥候將緊急的送情送到。“顏良大軍未集結完畢,竟然就急著要渡河麼,渡河的賊軍有多少?”關羽驚奇的問道。“稟將軍,白馬津現有楚軍約七萬,正在渡河的楚軍大概有兩萬餘眾。”斥候答道。關羽的神色微微一動,眼眸中浮現出某種深意,似乎腦海裡想到了什麼。此時,關興和關索二將,也聞訊趕了來,還有隨軍為謀的侍中陳群。關興一進門便興奮道:“父帥,聽聞顏賊大軍未集就想強渡黃河,此正是我們趁勢出擊,半渡而擊之的大好機會呀。”“兒請率一軍出城,必將登岸之敵統統殲滅。”關索也激動的請戰。關羽的那赤紅的臉上,殺機漸聚。“驃騎將軍,陛下給我們的旨意。乃是堅守黎陽城,勿與楚軍交戰,下官以為我軍不當出戰。”陳群卻表示了反對。關羽眉頭微微一凝。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關羽知道,劉備對他幾年前在徐州的表現很是不滿,一直都記懷於心,如今雖令他鎮守黎陽,但心下卻總不放心,所以才會派了陳群來“輔佐”於他。陳群名為輔於他,實際上。卻有監督他關羽的意思。未等關羽開口,關興便道:“楚賊若是二十萬大軍齊渡黃河,我們自當堅守不戰。但眼下顏賊想憑七萬兵馬就渡過黃河,我軍豈能不抓住此機會,重創敵賊,振奮我大漢軍心士氣。”“少將軍話有雖有理。可是。陛下的旨意不可不遵呀。”陳群也不與關興爭辯,直接搬出聖旨來壓他。這時,關索接口道:“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父帥既統帥黎陽之軍,就有見機行事的權力,如今若是錯過敗敵的好機會,陛下怪罪下來。反倒是父帥的不是了。”陳群不想關羽的兩個兒子,不僅血氣方剛。而且是伶牙利齒,幾句大道理竟把自己給嗆了回去。“可是……”陳群還欲相勸,關羽卻擺手道:“陳侍中不必多言了,顏賊大軍未集就敢渡河,分明是有恃無恐,不把本將放在眼裡,本將若不給他點教訓,我三軍將士的士氣,豈非不戰自挫。”關羽此言一出,陳群就知道,這位大漢朝第一將,這是鐵了心要出戰了。陳群更知道,關羽向來是那種目空一切之人,他既做了決定,除非劉備親自下旨阻止,否則任何人都沒有能力勸阻。陳群隻得閉了嘴,心中暗自歎惜。關羽當即便下了軍令,命關興率七千步軍,關索率三千騎兵出城,直奔黃河北岸,但見楚軍半渡之時,便發兵擊之。兩個關家小將領命,興奮的率軍出城,直奔數裡外的河岸而去。天光放曉,白馬津處,兩萬多前鋒將士儘數上船,餘的數萬將士也集結在岸邊,等著下一輪乘船渡河。因是北岸可供登陸的灘頭有限,並不足以容納七萬大軍同時渡河,故楚軍隻能分數批渡河。鄧艾所率的這兩萬中軍,所擔當的正是奪取灘頭陣地,掩護後續大軍渡河的重任。將士已集,顏良策馬來到棧橋,親自為鄧艾打氣。“父皇,兒臣此去必當傾儘全力,隻是我軍一次能登岸的兵力有限,兒臣隻恐漢軍會半渡阻擊。”鄧艾雖興奮於作先鋒出戰,但對能否登岸成功,卻有些憂慮。畢竟,一次渡河之軍隻有兩萬,漢軍哪怕隻派出五千兵馬,也將對他造成極大的阻礙。龐統卻笑道:“小將軍儘管渡河便是,陛下自有安排。”聽龐統那口氣,似乎顏良還另有布局。而顏良也笑而不語,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鄧艾這下心裡邊就有底了,遂是告退而去,直上戰船。登上戰船的鄧艾,揚槍向北一指,高喝一聲:“開船,全軍出動~~”號令傳下,數百艘運輸船徐徐離岸,在晨暉的照耀下,浩浩蕩蕩的向著北岸駛去。顏良昂首遠望,目送著一艘艘戰船遠去。船隊駛至河心時,龐統拱手道:“陛下,時間差不多了,可以給驃騎將軍發信號了。”“嗯。”顏良微微點頭,抬手示意。身後胡車兒會意,當即策馬飛奔而去。顏良的目光穿越滔滔黃河,投向對岸,口中冷冷道:“關羽,咱們從白馬起的新仇舊恨,也該是到了一並清算的時候了。”……北岸處,關氏兄弟率領的一萬步騎,已經抵達了河岸一線。兄弟二人並沒急於亮出兵馬,而是將兵馬列陣於一裡外,二人策馬率數十騎,直抵岸灘觀敵。駐馬遠望,卻見南岸白馬津方向,數百艘大小船隻已經駛出,排開綿延數裡的陣勢,向著正北方向的北岸浩浩蕩蕩而來。觀敵片刻,關興激動道:“看這陣勢,楚賊最多不過兩萬,三弟,你我殺敵報國的時候到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二哥,咱們把兵馬都調到河灘上來吧,待敵船逼近,以強弓硬弩射之,看他還怎麼上岸。”關索也興奮萬分。關興卻搖頭道:“強弓硬弩雖能阻敵登岸,但楚軍若是受挫,定然會知難而過,我們隻能給敵人造成微小殺傷而已,不足以重創敵賊。”“那依二哥之見,我們該怎麼?”關索問道。關興沉思片刻,冷笑道:“咱們這麼辦,我率步軍列陣於岸邊,佯作阻敵之勢,待敵逼近時,卻故作不敵,稍稍後退,放敵人登岸。待其立足未穩時,三弟你率騎兵從側翼突然殺來,咱們兩相夾擊,必可將登岸之敵,儘數殲滅在岸灘。”關索一聽,不禁大為興奮,讚道:“二哥此計當真是妙,好,就這麼辦吧,咱們兄弟聯手,狠狠的挫一挫那顏賊的銳氣,讓他知道咱們關家人的厲害。”兄弟二人一番謀話,慷慨豪言一番,旋即分兵而去。當下關索便率三千騎兵,稍稍後撤,伏於灘頭東北側。關興則自率七千步軍,列陣於河灘,作出一副誓死阻擊,不容楚軍登岸的態勢。此刻,楚軍的數百艘船隻,已是駛抵了河心處。此時正植秋末,黃河水位已大減,而黎陽一帶雖為渡口,但卻水勢卻遠較長江湍急。楚軍的大型戰船不利於在這位的水域作戰,故渡河的幾百艘船隻,多為經過改裝的小型戰船。鄧艾立於船頭,手扶著船幫,遠望著岸邊形勢,那列陣的河灘的漢軍之陣,清清楚楚的映入了他的眼簾。“這定是場惡戰呐。”鄧艾劍眉一凝,高聲喝道:“擂鼓,全軍殺上岸去。”咚咚咚~~震天的戰鼓聲響起,蓋過了滔滔的水聲,鼓聲激勵下,數百艘船隻加速向對岸馳去。轉眼間,船隊已逼近岸邊近兩百步。此時,河岸上的漢軍陣中,戰鼓也緊隨而起,關興一聲令下,千餘支利箭呼嘯而出,鋪天蓋地的向著船上的楚軍襲來。“舉盾,避箭!”鄧艾一聲高喝。左右親軍,迅速的將大盾舉起,護在了鄧艾的跟前。同時一刻,各船上的楚軍戰士們,紛紛將手中的木盾舉起,身軀儘量的蹲下去,以躲避襲來之箭。噗噗噗!箭如雨下,慘叫之聲驟起。儘管大部分的楚軍,以手盾擋下了敵箭,但還是有不少箭矢,穿越縫隙射中了楚軍士卒。頂過幾輪的弩箭攻擊,楚軍的船隊已駛入百餘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已是弓射的最佳時機。果然,頭頂上的嗡鳴聲驟增,漢軍弓弩齊發,近三千支箭矢,如飛蝗般密集的射來。此等瘋狂的射擊下,楚軍的死傷也隨之倍增。河浪滔滔,船搖不止,頭頂箭如雨下,楚軍尚未登岸就已經遇到了極大的阻力。漢軍的阻擊之猛烈,已是超乎了鄧艾的想象。“退後者,斬無赦,給本將殺上岸去!”鄧艾頂著箭雨,放聲高喝。付出了近七百餘人的死傷後,楚軍的船隊,終於逼近了岸邊。這個時候,關興的嘴角,卻掠起了一抹冷笑,旋即揚刀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後退,且放楚賊上岸。”鳴金聲響起,七千漢軍作不敵之狀,匆匆忙忙的後退,從河灘上退了下去。漢軍一退,楚軍的壓力驟減,將士們都能抬起頭來,一時士氣大增。鄧艾卻反而心生狐疑,暗想漢軍明明占據著優勢,卻為何要好端端的上出灘頭,他隱約便覺得,這其中必然有詐。隻是,心懷狐疑的鄧艾,卻沒有下令停止登岸,依舊催督大軍向前。船行飛快,轉眼幾衝上了河灘。“父皇,兒臣相信你。”鄧艾一咬牙,手提銀槍,當先跳上了岸灘。(……)